第31章
作者:
首阳八十 更新:2025-09-10 08:25 字数:3310
这药来得气势汹汹,时景初头脑发昏,转瞬之间看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在雾里,旁人与他说话回应都慢了半拍,呆呆傻傻的,不会说话,只会回应一个软软乎乎的笑。
简直任谁都能看出是药效到了,更不要说是一直都在紧紧盯着他的顾清晏。
他的声音带着调笑:“还真是个孩子,只喝了一杯便醉了,来人,将景初送回去休息一会儿。”
此时酒宴已经快要结束,在时景初被送下去不久,顾清晏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留下时允竹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深深呼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些惊悸,但想了又想,始终不觉得计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可能这就是关心则乱吧,时允竹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这样想着。
而另一边,时景初出了殿,被几个太监小心扶着上了轿辇,路程不远,很快便到了一处侧殿。
这侧殿周围草木丛生,位置隐蔽,因为早有准备倒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卧房已经燃上了暖碳,几段红绸顺着床沿旖旎拖地。
时景初被伺候着脱了靴,又脱去外袍送到榻上。
殿中的侍从都很是训练有素,点上烛火便退到门口。
时景初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的感觉像是陷在云里,只依稀记得好像有人交代过,自己只要喝下药便是完成任务了。
那个人的面容冷峻,语气却很是温柔:“喝下药便只当是睡上一觉,醒来就都会尘埃落定,我会一直悄悄看着你的,别怕。”
......是谁来着?时景初记不清了,但不可否认只要一想到这些话便觉得安心,不知又过了多久,隐约感受到眼前被一只熟悉的手轻轻抚过。
于是迷迷糊糊的,终于安心陷入了昏睡。
叶淮之收回手,默默看着躺在榻上的少年,强势而又肆意,像是草原上伺机而动的饿狼。
时景初却恍然不觉,往日里凝白的双颊泛着春色的薄粉,眼尾红痕旖丽,乌发随意散在身下,里衣松散着,露出半边白嫩莹润的锁骨,清透干净,单薄而又脆弱。
红绸散在帐边,少年被包绕着躺在中央,像是一份予取予求的、等待拆封的礼物。
......像是一只手就能掌握。
也的确一只手就能掌握,叶淮之顺着少年的身体一寸寸地看过去,从红润带着水痕的嘴唇,到薄被下隐约露出的腰线,从指尖到脚尖,一寸一寸,缓慢而又肆无忌惮。
直到屋外有脚步声响起,才俯身将少年敞开的衣领拉好,严严实实半点肌肤也不露,纵身越上房梁。
——吱扭一声,顾清晏跨过门槛,抬步入内。
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四周寂静一片。
而另一边,时允竹。
易君迁也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他却总觉得神思不属。
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出事,却依旧坐立难安,甚至颇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索性也离开了大殿。
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靠近侧殿,时允竹只在四周转悠,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中也越发焦急。
......现在顾清晏应该到侧殿了,而现在自己没有收到消息,应该就不会再出事,时允竹算了算时间,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终于安心了一些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世事难料以及人生无常。
好像真的存在着一双搅动命运的手,带着深沉的恶意,只等着稍一松懈,便给予致命一击。
而后再也无法补偿,再也不能后悔,那是用痛苦及眼泪凝结而成的利刃,一旦刺下便鲜血淋漓。
直至死亡,都再也无法止住。
第四十二章 不要教我失望
“允竹,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让时允竹心神剧颤,停下焦灼徘徊的脚步回头望去
——来人银甲罩身,却正是自己的大哥,时远江。
时远江的面色焦急:“景初呢,我刚怎么看见他被一群太监抬走了?可这方向也不是怀月宫的方向啊,还有圣上......”
时允竹的心越来越沉,几次张了张口,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再说回时远江。
他本该负责大殿周围的夜巡,可等到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影被抬进了轿里。
而这人影他当然不会认错,就是自己最小的弟弟。
时远江本以为他是喝醉了,可与生俱来的敏锐却让他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悄悄在后面跟着。
而他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这轿辇走的越来越偏,根本就不是怀月宫的方向,更不要说那侧殿周围还有侍卫守着,说是没鬼都不信。
眼睁睁看着弟弟被抬进去,时远江心中越发焦急,过不了多久,另一顶轿辇却又来了。
而这轿辇呈金黄之色,却正是龙辇!
是皇上?还有景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远江心中一惊,躲在暗处看着龙辇进去,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只想着在侧殿周围寻个机会翻进去。
——这一寻,便正巧寻见了时允竹。
时远江算着时间,心中愈加忧虑:“怎么不说话?景初还在里面,不行,我得进去。”说着抬步便想强闯。
哪怕最后被治个冲撞之罪也没有办法了,景初已经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又让他怎么再继续等下去?
时允竹一惊,连忙拦住他:“你不能去!”
现在正在紧要关头,若是被强闯进去打乱计划,岂不是一切都要白费了?
时远江当然不解:“为什么?”
时允竹张了张口,最后却只能喏喏无言。
他能说什么呢?说景初的确被自己下了药,虽然正躺在顾清晏的床上,但其实都是设下的圈套?
那他又该怎么解释原因呢,因为气运?还是因为自己是被欺骗所以想要报复?
......太过虚无缥缈,也太教人难以置信了。
再说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景初都已经被他拉下了水,时允竹又怎么敢再牵扯到大哥?
“没事,不会有事的,”时允竹知道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却实在无从解释,只能紧紧拉着大哥的衣袖,一遍又一遍重复道,“不会有事的。”
他甚至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时远江当然不能相信。
时远江甚至不敢置信:“里面的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
景初神智不清地被几个太监带走,后续进去的却是皇帝,又让他怎么不心急?
......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愈加清晰,时远江却始终不敢去想。
而时允竹不能回答,只死命地拦着他不让他去,面色越发苍白。
可他的这般行为,却只能让时远江更加心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说......”
——还是说,这就是你做的?
时允竹呼吸一滞,终是没有反驳。
“那是你弟弟!”时远江的声音颤抖,他看着面前的二弟,有一瞬间简直觉得像个陌生人。
像是抓住救命的浮萍一般,时远江猛地攥紧他拦住自己的手:“我听你解释,只要你说,大哥就一定相信......你张口说啊!”
时允竹只觉得胸腔中浸满了冰刺的寒气,就连呼吸都是疼的,瞳孔黑沉,面色却惨白如纸,终是一声也不吭。
他这番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无话可说了。
时远江猛地闭了闭眼,毅然转身离去。
他的确不想让景初出事,可也实在不愿相信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另一个弟弟。
如此便只能亲眼去看了,若是误会他自会道歉,可若不是......时远江突然又想起城楼之上的那一句“本君”,说他玩忽职守冒犯贵君,要侍卫擒自己下去治罪。
那时的他只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现在呢?
是果真误会,还是面前站着的早已不是曾经的二弟?时远江不敢细想,心脏仿佛被攥成一团。
他实在不愿面对那样的结果。
时允竹又想拦他,墙内却突然传来几声猫叫——两短一长,是计划成功的信号。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突然觉得恐慌起来,像是将要彻底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抓不住,更挽救不了。
时允竹看着大哥的背影,顿了一瞬,终究还是选择跟上去。
所以当时远江强行闯进房里,就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顾清晏的外袍已经不见,正与易君迁对峙着,显得很是狼狈,见有人突然进来都是一惊,齐齐转头看过去。
而时远江双眼通红,几乎是目眦欲裂,他没有行礼没有告罪,只怔怔地看着他躺在床上的弟弟。
时景初早就没有意识了,哪怕现在周围这么大的动静,仍旧兀自昏睡着,双颊通红,呼吸灼热,被脱得只剩里衣裹在被子里,只从床沿垂下去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