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首阳八十      更新:2025-09-10 08:25      字数:3320
  可时景初来不及回应,紧紧拉住大哥扶他的手:“二哥呢?”
  他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只一遍遍回想着叶淮之方才的话。
  什么叫正巧被大哥撞见?所以我现在是正在宫外吗......还有二哥,时景初简直不敢细想,二哥现在会是个什么心情。
  时远江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在他们心里,时景初应是不知道任何情况,只是无辜被下药的受害者。而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哥哥,在没有彻底查清之前还是不要告知为好。
  时夫人眼眸微红,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泪珠一滴滴滑落下去,嗓音哽咽:“我可怜的孩子啊......”说着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看见母亲的模样,时景初只能先乖巧摇头,安慰道:“别担心,我不难受。”
  而时夫人当然不信,只继续默默垂泪。
  时侯爷拿过丝帕递给她:“儿子这不是醒了吗?没事,等御医过来。”
  “现在是醒了,所以你就忘了他刚才昏迷不醒的样子吗!”时夫人嗓音颤抖,“还有......”
  ——还有她的另一个儿子,身为一个母亲,又让她怎么能相信呢?
  后来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紧紧握着巾帕。
  时景初有些慌乱地替母亲拭去眼泪:“儿子没事的,真的,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这倒是真的,满院春发作时看着吓人,但只要喝下解药便不会再有事。
  “我二哥呢?”时景初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焦灼,又开口问了一遍,“二哥怎么样了?”
  时远江依旧不愿再说,时侯爷却开口了。
  “你长大了,瞒着也没有什么用,”时侯爷今夜的表情一直都很凝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倒吗?”
  时景初当然知道:“因为被下了药。”
  “那你知道是谁下的吗?”
  “我当然......”
  时景初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误会了什么。
  “不是二哥!你们难道不知道二哥的为人吗,他那么疼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抬头看去,父母和大哥的脸色都不轻松。
  时景初这才真正着急了,虽然那药的确是二哥下的,可只是将计就计,自己更是心知肚明。
  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要说什么?他们兄弟两人联合起来算计皇帝吗?
  那又为什么要算计呢,因为气运还是报复?一桩一件,根本就解释不清,更无从解释。
  时景初心里发慌,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只徒然重复道:“真的不是二哥,不可能是他。”
  他如此表态,难道屋内的其他人都愿意那样想吗?
  ......那毕竟也是他们的儿子或弟弟。
  可时允竹的态度着实教人心疑,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时侯爷静静地看着他,承诺道:“行了,我们会好好彻查此事,必不会冤枉人的。”
  可这当然不能安抚时景初:“不行,我要进宫——”
  他话音还未落便被打断,时侯爷语气严厉:“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时景初声音不停,“二哥身体不好,我一定要去见他!”
  时侯爷猛一拍桌,表情冷凝,带着怒气。
  时景初被响声惊到,不敢再开口,只抬头执拗地看着父亲。
  “......时景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时景初心中一颤。
  时侯爷语气深沉,一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知道被下药也毫不惊讶,反倒像是早有预料,不生气不诧异,却哭着闹着要进宫,宫里有什么?”
  他的一双眼睛像是利刃,又带着些许的痛心愤怒,直直地看着时景初,像是要剖开他的胸腔,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有同僚告诉我,你和圣上走得很近,宫内不时召见,连秋猎路上也要单独同乘一车,当时我还不信,”时侯爷的音调陡然变高,“时景初,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儿子方才的模样太过熟悉,他思来想去,可不就是时允竹以前强要进宫的模样吗?
  而皇帝已经夺走了他一个孩子,他实在不能再忍受失去第二个。
  时景初连忙否认:“我没有!”
  时侯爷质问:“那为什么召见得如此频繁?晚宴为什么坐在上首?既然你没有,为什么不推辞?不要告诉我你是太过迟钝,所以看不出来。”
  时景初简直百口莫辩,他要怎么否认呢?毕竟他的确是有意配合、半推半就,所以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时夫人站在一旁,原本她是不信的。
  可现在看见小儿子这般模样,却又不得不信了,不禁哽咽道:“景初,父亲说的是真的吗?”
  她简直要万念俱灰、肝肠寸断了。
  多少年了,她午夜梦回,都是二儿子毅然离家的模样。
  现在那个孩子还没有回家,却又要告诉她她要失去另一个儿子了吗?
  时夫人悲伤地不能自已,手中攥着的丝帕甚至快被眼泪打湿。时景初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这番模样,手足无措,喏喏无言。
  擦泪时拂过母亲的鬓角,带出一缕白霜,时景初倏地一愣。
  抬头望去,父亲好像也有了白发,此刻的眼眶竟也有些发红,只是他素来沉默如山,情绪并不外露。
  ......时景初呆呆地想,他现在才十六岁,可为什么父亲母亲就已经老了?
  他能接受他们的愤怒训斥,却唯独承受不了他们的失望和无助。
  “行了,”时侯爷闭了闭眼,嗓音艰涩,“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说什么进宫的话,也不能出房门一步。”
  “父亲!”
  “若你敢踏出房门半步,以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
  时夫人的声音像是悲泣:“景初,快答应你父亲啊,娘不能没有你,不要再进宫了......”
  时景初面上血色尽失,喉间酸涩,说不出话来。
  时侯爷顿了顿:“我和远江会查清此事,你不用再担心,看过御医就老实呆在房里,我会派人一直看着。”说罢便拂袖而去。
  时远江回望一瞬,接着连忙追出去。
  时景初低着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这般地步。
  但他们三个都在宫里,只是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自己,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若是有万一,叶淮之也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眼下却绝不能教家人再继续伤心了。
  时景初摸着被母亲眼泪沾湿的袖口,低头埋进她的怀里,闭上眼睛:“不会的母亲,我呆在家,不进宫了。”
  时夫人搂着他,下颌蹭了蹭儿子的发顶:“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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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如此也算死得其所(修)
  翌日,时家争吵的内容便传到了宫里。
  但却先一步摆在了顾清晏的案前。
  他仔细端详着呈上来的密信,注视良久,嘴角缓慢露出一个笑来:“看见时爱卿这般焦急,朕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夏承运正站在他身后,殷勤道:“圣上宅心仁厚,可不是吗?”
  顾清晏颔首,眼中涌动的全是怨毒憎恨。
  “既然要查,那便让他们查吧。记住,要让时家父子将头尾都完完整整地查出来,一丝一毫也不能出错。”
  ——因为这事明面上就是时允竹下药,谁又能信他是将计就计呢?
  甚至顾清晏手中人证物证俱在,随随便便将自己摘出来,便是一桩卖弟求荣的大戏。
  时允竹最初让幼弟进宫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虽然中途出了点差错,但也不能掩盖“事实”。
  顾清晏当然愿意成人之美:“此事就交给你了,下去吧。”
  夏承运跪地应是,随后转身离开大殿。
  大年初一,该是欢腾喜悦的日子,红墙瑞雪,亲人团聚。
  可宫里的日光却冷凄凄的,带着冬日的严寒,照在窗边时允竹的脸上。
  易君迁进屋,手上端着一碗药,皱眉走过去将窗子关好:“还开窗,不咳血了是吧?”
  时允竹神色怏怏:“风又不大。”说完却又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
  易君迁没好气地将药碗递过去:“喝。”
  时允竹无奈笑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从昨晚回来,他便一直是这个模样,易君迁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何必呢?”
  时允竹只淡淡道:“是我自作自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门外又进来一人。
  ——叶淮之昨日其实就已经来过了,却又再次赶来,此刻神色凝重,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时允竹放下正喝了一半的药,正色道:“怎么了?”
  叶淮之声音急促:“顾清晏知道了时侯爷想要彻查的消息,方才已经下令,要把脏水全泼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