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首阳八十      更新:2025-09-10 08:25      字数:3308
  叶淮之现今却全数明悟了:“怪不得啊......从前我还觉得奇怪,现在倒是都能联系上了。”
  所以媒介果然是身体接触么。
  时景初暗自思索,又望向里间。
  叶随仍一动不动地站着,长发凌乱垂在身后,腰背却笔直,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模样。
  “可就算知晓了这些也没有多大作用,”时景初闷闷道,“他们曾经关系紧密,本就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可以接触。”
  可叶淮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恍然发觉了他藏在鬓间的一缕白发。
  才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人,难道就已经开始苍老了吗?
  叶淮之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时景初看出了他的恍惚,有些小心翼翼:“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我从前也这么想,我以为顾清晏已经全然失去了,从钧天那里得来的诡谲手段,”叶淮之垂眸道,“可他却又拿出了那个香囊。”
  时景初咬了咬唇:“但如果他真的还剩下许多,怎么会几年来都不曾用过?”
  哪怕之前被他们逼到极致,都还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所以时景初猜测,要么是没有剩下几件,要么,是能作用的范围及其狭窄。
  反正总体而言,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叶淮之颔首道:“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时景初也点点头,地宫阴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淮之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有些自责:“我们走吧。”
  时景初强行忍住:“没事,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
  “留下或者离去,可能没什么两样。”叶淮之带着些许苦涩,毕竟叶随已经这般近四年,而这四年来,他也从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
  却还是不想放弃。
  叶淮之走进里屋,将斜挎在背后的布袋取下来,时景初这才发现是一柄剑。
  “差点忘了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剑?”
  “不知道,叶随正常的时候倒从未对剑有过兴趣。”
  黑檀剑鞘,剑身古朴。
  他将剑挂在墙上,往旁随意看了一眼,却凝滞了眼神。
  ——只因叶随一直以来盯着的那柄剑,看起来分外熟悉。
  那却是一柄木剑,与屋内数量繁多的宝剑相比,它实在是太过平凡,甚至中间有着一道裂痕,尺寸略小。
  是适合初学的,少年人的尺寸。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逃脱不掉、无法避免的,叶淮之眼前浮现出一片血红。
  浑身血污,从地底爬上来的孩童......还有一个满身鞭痕,却依旧倔强着不肯低头,最后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断裂的木剑躺在昏迷的少年身旁,好似也浸满了鲜血。
  那是地宫最里的地方,莫说是鸟雀,连只蚂蚁都逃不出去,漆黑压抑,饥饿与寒冷经久不散。
  叶淮之动了动指尖,恍惚之间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滑腻的触感,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是已经凝固住的、从十几岁孩子身上流下的血。
  虽然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一二岁。
  说来好笑,他们拼尽全力自相残杀,最后想要得到的,也不过是一顿饱饭。
  而叶淮之是最后活下来的人。
  所以他从不叫叶随师父,因为若是其他人活下来,也同样会成为叶随的弟子。
  可叶随也给了他足以吃饱的食物,一床干净的被衾,一个遮风的屋顶,让他得以活着长大成人。
  所以他总要还回去些什么。
  所以他一定要替叶随报仇。
  叶淮之猛地退后一步,转身拉过时景初的手,逃一般离开了石室。
  时景初不明所以,在连忙跟上之前,又看了一眼叶随,而他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丝一毫也没有变过。
  这会有什么用意吗?
  连生活常识都快忘却的人,又为什么会忽然痴迷于他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剑呢?
  不知是不是太过敏感,时景初总感到这其中有什么怪异。
  可叶淮之的面色实在难看,便只能跟着他走出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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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健好难呜呜呜呜呜,对着大纲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些。
  以后会稳定更新!
  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生病好难受的。
  第七十章 四年之前
  径直出了地宫,两人一路无话。
  时景初望向身旁男人冷峻的面庞,犹豫了半晌,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叶淮之也已经不再失态:“只是想起了一些年幼的事。”他说着,又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见他不欲多说,时景初善解人意道:“那我们现在回宫?”
  “看你,”叶淮之微微垂首,眼光柔和,“不算是愉快的回忆,所以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和我讲?”
  “好。”
  见他如此笃定,时景初又忍不住调笑道:“那是什么时候?”
  叶淮之却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回到长定宫,挥别后即将跨进门槛的时候,时景初才听见了那一道喑哑的嗓音。
  “等到......等到报仇雪恨之后。”
  只见叶淮之向来冷厉漠然的眼光之中,竟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却又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带着微不可见的侵略意味,温度灼然。
  他说的只是复仇吗?还是有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时景初愣怔一瞬,旋即浅浅地笑了起来。
  清风吹得几缕青丝划过凝白的颈窝,少年矜贵,眼尾却带着淡淡的薄粉:“嗯,我等着你。”
  叶淮之也笑,眸中俱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
  一直等到两人分别,时景初面上的笑意仍未褪下。
  翌日。
  时景初去见江问钧。
  江问钧正坐在院中亭榭之中,四面湖水环绕,垂眸看着手中的一封信笺,唇角略带笑意,肩上停着一海东青,可见是刚刚传过来的。
  时景初出声:“将军。”
  只见江问钧拿着信笺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时景初的注意力都被那神俊的海东青吸引去了,却并未察觉到他有些怪异的动作:“好俊的海东青。”
  确是如此,白羽玉爪,颜色苍洁,猛厉异常。
  江问钧笑道:“那等它有了崽子分你一只。”说着又招来侍从,将肩上的海东青递过去。
  侍从接过,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时景初仍眼巴巴看着,江问钧尾稍微挑:“好了,这鹰一路从边疆飞到这里,也算是舟车劳顿,该进食休息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时景初正准备开口,便见院外又匆匆进来一个人。
  这人四肢粗壮,一身短打,额上带着薄汗,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将军。”想要说些什么,瞥见立在一旁的时景初,又有些犹豫。
  江问钧摆手道:“无事,自己人,直接说吧。”
  那人便抱拳开口道:“白翟的人今日又来了将军府,只送了礼物,没有再提宴请的事,可属下清点的时候,却在夹层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细窄木匣,双手奉上。
  江问钧眉头微颦,接过木匣,往下滑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封信笺。
  下属又开口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信上面很干净,除了字迹,没有其他的东西。”
  江问钧展开信笺,瞳孔微缩。
  半晌后,才意味不明道:“他们本就不需要在信上做什么手脚。”说着,他将信笺递给身旁的时景初:“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这封信本身。”
  时景初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信上面只写着三个大字
  ——“十三”和“四”。
  就只有这两个数字吗?
  时景初皱眉思索,白翟为什么要送来这样的一封信?十三和四......十三......
  “十三年前!”时景初猛地反应过来,背后蓦地出了一层薄汗,“十三年前太子府大火,是不是指的这个?”
  江问钧不置可否:“还有四,四年前,可是先帝崩殂,顾清晏上位的时候。”
  所以呢?白翟这是在影射什么吗?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送来这样的一封信,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那侍从继续说道:“按照规矩,各国使臣朝拜后,三日之内必须离京,因为赫索努断了一臂所以才多留了几日,但明日就会离去。”
  时景初看向江问钧。
  江问钧摩挲着纸张,轻声道:“看来,我是不得不去见他们一面了。”
  “今天?”时景初开口问道。
  江问钧颔首:“夜半,子时。”
  迎着时景初的目光,江问钧轻笑道:“不必担忧,我们不早就对四年前的事有过猜测吗?可能今夜过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属下这就去准备。”那侍从又行了一礼,忙大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