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3      字数:3272
  杜惊鸦揉了揉眉心:“你家公子只是让你知会我一声,可不是让我在此地干等着。”
  白玄沉默片刻,才终于坦白:“……杜家主在此地,我爹才会顾面子不揍我。”
  杜惊鸦:“……”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铁门传来声响,两人骤然回身,却见来人神色阴沉,带着满身血腥气走出来,活像一座煞神。
  杜惊鸦吓了一跳,站起身走近两步,上下打量起来:“你没事吧?”
  季向庭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满是血污,黑沉眼珠一转,落在杜惊鸦身上:“他死了。”
  杜惊鸦顿时一愣,明白他话中的指代,骤然沉默下来,良久才开口道:“……我知你不会对叔父如何,定是他为了掩盖真相才……”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猝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跪在地上。
  “公子,应都原转来消息,说失踪的剑奴已尽数回到应家。”
  第54章 覆辙
  话音未落,白玄便骇然出声,满面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杜惊鸦眼下显然顾不上太多,听到如此消息更是心乱如麻,神色复杂地瞧了眼季向庭,终究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便匆匆往地牢中走去。
  甫一踏入暗无天日的甬道中,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杜惊鸦皱了皱眉,从袖中拿出火折子点燃,缓缓朝前走去。
  甬道尽处的监牢内,老者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早已失去生机,斑驳石墙上满是狰狞血迹,触目惊心。
  杜惊鸦站在门外良久,手中青光一现将铁锁捏断,神色凝重地抬头观察起来。
  老者神色狰狞,身上皆是皮肉外翻的伤口,似是被什么利器划过,深可见骨,丹田处更是被洞穿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死状惨烈。
  杜惊鸦脊背无声绷紧,手指虚点在尸体上,神识探查过,探查不到季向庭半分灵力气息,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叔父是自曝而亡,却想将脏水泼在季向庭身上。
  只是若想离间他与季相庭,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搭上自己一条命?
  更何况如此粗糙的手法,任谁来探查都能真相大白。
  除非……他这位叔父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或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万念俱灰,才出此下策。
  可若是如此,季向庭为何不与自己解释?
  心中疑惑愈甚,杜惊鸦闭眼将纷乱思绪压下,才将手中火折子凑近尸体,细细观察起来。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会,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被遗落的线索。
  火光自狰狞的面容缓缓往下,最终停在尸体的腰间,杜惊鸦眯了眯眼,眼眸被一道银光闪了一下,似是铁器。
  入狱之前季向庭定然搜过身,怎会没有搜到这样的东西?
  他伸手沿着被血浸透的腰带寸寸往后摸,在尸体后腰处摸到一块硬物,手指一勾,却没将其扯下。
  杜惊鸦反复试了两次,最后运上灵力,才勉强将此物生生拽下来,指尖顿时被割破,留下一抹伤口。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窄细刀片,薄如蝉翼到能透出火光,若非因老者自曝被震出一截,在杜惊鸦的火光下反射出光芒,怕是无人能察觉。
  刚才探查是他的指尖被灵力包裹,这刀片仍能划伤自己,想来并非凡品,绝不可能是杜家一届长老所能有的。
  即便他与云、应两家扯上关系,如此精妙的暗器,也定然是两家机密,绝不会交予一个外人。
  思绪尚未厘清,杜惊鸦忽觉手中火折子轻轻一晃,他警觉抬头,低喝道:“谁?!”
  此地只有一扇门,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怎么避开季向庭进来的?!
  神识顷刻便在地牢中铺开,然找寻许久,却也只有滴答作响的水声,他的质问声回荡在地牢之中,声声作响,叫人不寒而栗。
  他绝不会认错,方才定然有第二人在地牢之中!
  他垂眸看着手中刀片,后退两步,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
  那是一堆丹药,药瓶之中,还有枚样式陈旧的杜家令牌,上头还刻着老者的名字。
  杜惊鸦骤然抬头,发现那尸体怒目圆瞪的方向正是此处。
  ……他的叔父是看到了这些,才选择自曝的?!
  一种极为恐怖的想法缓慢涌上心头。
  以季向庭的细心,绝不会将此处漏掉,唯一的可能,便是方才那毫无踪迹的人影在他叔父死后放在尸体身上,故意让他捡到的。
  他来此地本就是白玄意外之举,自季向庭离去到自己入内不过短短一刻时间,便能做好这一切……
  这真正的幕后之人,怕是从他们踏入碎叶城伊始,便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而他们送来的这枚东西,或许便是他叔父自爆的症结!
  他无声扣紧了手中刀片,抬步朝门外走去。
  地牢之外,白玄担忧地望了眼门内,喃喃开口道:“我爹这地方还没死过人呢……怕是又要做法事了。”
  向来会在此刻接话的季向庭此时却一反常态,安静地立于原地,白玄回过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犹豫一会才开口道:“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方才那暗卫带来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季向庭回过神来,看着战战兢兢的白玄,勉力勾了下唇角:“先不说地牢之事,方才应家暗卫带来的消息,你怎么看?”
  白玄愣了一下,皱眉思忖一番道:“公子先前的推测我也略知一二,既然这位叔父在云、应两家皆有人脉,放出这样的假消息也不足为奇。”
  季向庭点了点头,似是极轻地冷笑一下:“的确如此,但应家暗卫,向来只听命与副使与家主,要想将应家内的消息传出,必然要过这两关。”
  白玄会过意来,顿时瞪大眼睛,失声开口:“所以应家奸细……可能是那两位副使大人?!”
  季向庭闭目不答,脑中浮现起方才在地牢中最后的对话。
  “我与杜惊鸦是何关系并不重要,这位长老。”
  面对老者的挑衅,他顶了顶犬牙叹气:“您或许不知道,我审过的人,不需要用刑,也会告诉我实话。”
  “你翻来覆去与我兜圈子,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是手上握着什么证据,才如此有恃无恐,认为你的同盟会来救你?”
  老者脸上得色在季向庭一字一句中逐渐褪去,终于露出内里苍白的沉默与恼怒来,像是被人全然看透一般。
  季向庭蓦地一笑:“您不妨猜猜,我早便知道你的算盘,为何陪你演了这么久?因为我是想让你自己发觉……没人来救你。”
  “比起我,想来是你的盟友更想要你死,你该感激我才对。”
  “我再问最后一遍,那队剑奴在哪?”
  老者陡然挣扎起来,愤然大叫道:“不可能!那东西他们没有第二份……”
  尖利的嘶吼喊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季向庭随手踢开他身下坐着的草垛,将底下七零八碎的东西展现给他看。
  “你的保命符在哪呢?莫非是我查漏了?不如你自己摸摸。”
  老者愣然看着地上的东西,良久一双眼眸猩红,大口喘息片刻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是我不过是用之便抛的诱饵!”
  他终于笑够了,整个人颓丧下去,仿佛在一瞬间老了许多岁,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青年,咳嗽两声。
  “当真厉害……我可以告诉你这队剑奴究竟去了哪,可你敢查么?”
  他脊背处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似有一只恶兽将他锁住,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地牢了。
  既如此过河拆桥,他便是死也不想让这些人好过!
  老者咬紧牙关,急促地低声开口:“你以为我在应家内应不过几个低阶子弟?这笔买卖是应家副使和我……”
  季向庭瞳孔骤缩,猛然抓住了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下一刻,一串闷响自老者身体里爆开,他体内灵力不受控地倾泻而出,内府处顷刻便被撑大了起来,周身被灵力刮出数道伤口。
  季向庭难得神思不属,反应过来时已是完了,老者五脏肺腑被狂暴的灵力寸寸凌迟,他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整张脸都在痛苦中扭曲,却连惨叫都无法喊出。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轻响传来,季向庭被溅了一身血,活脱脱成了个血人,他却不避不闪立于原地。
  老者的死状他万分熟悉。
  那是只有应家主体内的母蛊操纵下才会产生的反噬。
  刺骨寒意自脊背处缓缓往上爬,季向庭后腰处的旧伤突然疼得厉害,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先碰到了应寄枝给他的腰牌。
  离开应家这段时日,他时常会握着腰牌反复把玩,像是上面残留的属于应寄枝的冷香没有散去一般,晚上握着入眠,连噩梦都不怎么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