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3      字数:3275
  应寄枝垂下眼眸,看见季向庭弯起的眼尾处快溢出来的狡黠,伸出指尖捏住他的后颈,如拎着犬崽一般将人拉远一些,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季向庭整个人被他捏得瑟缩一下,眼中笑意却越发浓,一边注意着上方的动静,一边一心二用,胆大包天地调戏着应寄枝,伸手将应寄枝藏于衣袖中的饴糖勾出来,还顺道吃了两下豆腐。
  嘈杂声终于停下,云天明像是疯累了,口中喃喃自语。
  “应寄枝能有此奇遇……为何云家不行……”
  “他能风风光光地做那应家主,对云家施舍三分,而我只能受云家世代的诅咒折磨……”
  “凭什么!”
  季向庭瞧了眼应寄枝,揭开纸包将饴糖丢入口中,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云家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第63章 暗道
  本属于自己的饴糖又被季向庭收回,脸颊在一片昏暗中被糖块顶起一块,在明灭烛光下显出三分惊心动魄的灵动俊气。
  垂下的马尾因他的动作而晃荡,发尾扫过应寄枝胸口带来细微的痒意,衬着他张口时扑面而来的甜腻气味,让应寄枝的耐性终于到了极限。
  有些人不吃点苦头,总学不乖。
  “家主……唔……”
  没等来回答,却先等来了夹杂着几分怒意的吻,季向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犬牙叼着的糖便被唇舌勾走。
  季向庭从小便有个坏毛病,遇见自己爱吃的便有些护食,季月如何引导都改不掉,最后只能无奈地敲人脑袋,喊一句小犬崽。
  而后数十年的颠沛流离逼得他改掉了挑嘴的毛病,连带着护食的习惯也一并抛弃。
  他在枯荣军中称得上大哥,哪能和一群小孩子抢东西吃?
  可不知为何,此刻遇上应寄枝,他多年没犯的毛病便又涌上来,舌尖推挤着要抢回来,可每每欲闭合齿关要叼回来,却总有一截柔软卡在中间,让他舍不得咬下去。
  先心软的人总是吃亏,季向庭错失良机,只好被应寄枝按在石壁上亲得两眼昏花,唇齿间皆是他渡来的甜味。
  那块饴糖不小,可应寄枝铁了心要让这块糖以这种要命的方式分食,季向庭撩拨半天终于自食恶果,连逃都没力气逃,偏生眼前人还不消停,他只觉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几口,像是某些隐而不发的惩罚。
  在他们头顶,云天明疼痛之下全无理智的咒骂仍在持续,其中彼此的名字被反复提及,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身下狭窄的甬道中,两个被他咒骂的对象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充耳不闻。
  仿佛只有彼此的气息才是依赖,如何都无法分开。
  季向庭最初还有力气去抢应寄枝口中的糖,到了最后脑中已白茫茫一片,出了接受这格外漫长的亲吻外,再做不了别的。
  他从不知道连亲吻都能成为一种磨人的刑罚,不知不觉间他已软得没有力气,整个人挂在应寄枝身上才不至于摔下去。
  最后一点甜味也在纠缠中消散,季向庭终于被放过,他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勾着应寄枝的袖子半天没回过神来,整张脸都被亲得发红,衬着红肿唇角,瞧上去便有些可怜。
  像是某些时刻,他受不了时软下嗓音求饶的模样。
  应寄枝心中被季向庭撩拨而起的火气便在这样的景色中微妙地消散,眼眸里浮现出一点极淡的笑意。
  神志回笼,季向庭抿了抿唇,没好气地瞧了眼神色如常的应寄枝,手肘杵了一下应寄枝,力道不重,反像是调情。
  “好处也收了,说说罢,大少爷。”
  话一出口,季向庭耳根还未消下去的红便又有漫上来的迹象。
  哑得不成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当真在这地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真是太惯着他。
  应寄枝伸手揽着季向庭的腰,免得人没有力气走路也要摔,低声开口道:“传闻云家先祖是无剑之人,然他为了权势,兵行险招,自天外求来了一道秘术。”
  “用血脉相连之人的骨肉铸剑,便可拥有剑骨。”
  “然逆天之事皆有代价,云家凡动用此法者,每到月圆之时皆会受刮骨之痛,至死方休。”
  季向庭瞳孔骤缩,眉头紧皱:“所以云天明便是利用你母亲……只是云天明有剑骨时,云霁夫人仍活了许久,却是为何?”
  应寄枝垂下眼眸,分明谈及生母之死,他却仍旧面色如常:“这便是他急着要找寒洲剑的理由。”
  “云天明的仪式并不完全……他的剑骨正在慢慢失去效用,而诅咒却无法消退。”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所以他才要用寒洲剑与这些剑奴作为祭品,让云霁夫人再活一次,重新铸剑,而这法子能让他免受诅咒之苦。”
  话至此处,他不由讽笑一下:“世上哪有如此好的事?”
  倒是符合那位喜欢东躲西藏,以诱惑他人作恶为乐的灵识的恶趣味。
  可如此解释,仍有说不通的地方。
  自己今世的身份是忽然出现在应家之内的男宠,在平川原之战前更是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实力,如此短的时间内,云天明怕是查不清自己的身份。
  自谢安与唐意川的情况来看,那作恶多端的灵识虽灵力强大,但却只能引诱附身之人追随、放大心中欲望,却不能操纵其行事,更无法直接说明真相。
  那这一世,自己凭空出现,云天明又是如何知晓如此禁术,还追查到自己身上的?
  季向庭脚步一顿,视线落到身旁的应寄枝身上,半晌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下唇角:“所以应家主可否替我解惑?”
  应寄枝并不意外,开口道:“是那位沙弥告诉他的。”
  “你的主意?”
  “嗯。”
  季向庭挑了下眉。
  应寄枝对他向来不会说谎,不想回答的事便都用沉默代替,前世今生他都拿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没辙。
  如今倒是回答得迅速。
  他心中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忍不住又追问一句:“为何?”
  “为了能让云家覆灭,让枯荣军声名远扬。”
  悬起的心一下便落到了实处,分明口中的甜意早已消散,季向庭却仍觉心中一动。
  这辈子自重生之后,应寄枝的行为便与从前大相径庭,他曾有数次想问明原因,却又反复眼下。
  唯一忍不住的那次,在温存过后的白日,得到的答案唯有沉默。
  他不愿听应寄枝的沉默,更不愿听他口中的否认。
  应寄枝对他从不撒谎,一旦有了如此答案,他们之间便当真走到穷途末路。
  如同前世那般。
  是以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再活一遭他竟会不敢对应寄枝发问。
  直到眼下,季向庭才借着一颗糖的甜意,有勇气再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像是悬崖边上已伤痕累累的人终于鼓起勇气跳下,落入的却是一个足够温暖的怀抱。
  应寄枝不会说谎。
  所以这便是答案。
  暗道不长不短,想见人时长,分别时又显得短,季向庭心安理得地整个人靠在应寄枝怀中,被人半抱着走了一路,整个人都快被冷香腌入了味才与应寄枝分开。
  他看着昏黄烛火下一言不发,目光却不曾从自己身上偏移半分的应寄枝,牵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心摊开,变戏法般又摸出两颗糖块放入。
  “这回当真是最后两块了。”
  季向庭眨了眨眼,下垂的眼尾因笑意而溢出蜜一般的微光,走近两步仰头微微踮脚贴在应寄枝耳边。
  “一块给你留着做念想,一块……等事情办完,再喂我一次,嗯?”
  他声音还有些哑,最后一点鼻音挑起,带着明晃晃的坏心思,勾得人血热。
  应寄枝垂下眼眸将掌心的糖块收走,空余的指尖圈住季向庭的手腕,使了劲一掐。
  季向庭抽了口气,闷笑着闪身窜回屋内,在应寄枝的注视下将机关合拢。
  再惹吃苦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饱受摧残的手腕,绳索捆出的红痕未消,又多了一道暧昧的指印,加之身上挥之不散的冷香,怎么看都不清白。
  这可难办了,明日可不能如此去见云天明。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脸上却无半分苦恼之意。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将施加于屋内的禁制除去,看着屋内两名弟子茫然的神情,翻了个身自顾自睡去。
  许是吃了糖,季向庭故地重游,却难得没有做噩梦。
  他在梦中又变成了少年模样,正要偷溜回屋子便被自家老爹拎着后颈提起来。
  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被季月抓了个正着,便忍不住垂下眼睛摸了摸鼻子。
  “老实交代,你从哪拐来的公子?”
  季向庭撇了撇嘴,不服气地挣了挣:“这怎么能叫拐?明明是……”
  他蓦然哑了声,后半句话怎么说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