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3 字数:3282
这人是疯了么?!
季向庭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周遭皆是云家子弟,他亦不能光明正大地让应寄枝强行剖剑,反而落人口实。
眼下他唤人过来,不过是为了做戏,好让自己彻底从这滩浑水中摘出去。
待入夜再让应寄枝动手,便能祸水东引。
毕竟若他当真能有强行取剑之法,又何必去发这天道誓?
他料定了季向庭与应寄枝龃龉已深,以其刚烈性子,今日仍会对寒洲剑的下落守口如瓶。
却不想他竟当真轻飘飘地将其说出了口。
饶是实力强悍如季月,因身怀异宝仍选择在声名远扬时急流勇退,只为后半生能安稳度日。
天下觊觎寒洲剑的人何其之多,季向庭这一句话,无疑是将自己的生路也一并断绝。
自然,以季月的名声,谁若当真铤而走险想动季向庭,也必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而他方才那番感人肺腑的话便成了烫手山芋,将自己的急切暴露开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当真如此?我原以为那不过是胡编乱造的传闻,寒洲剑竟如此玄妙……”
“方才是谁嚷嚷着要人给剑的?一条人命你可受得起?”
说来亦可笑,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所谓的仁义便在这些修士口中变换了多次,却总有人热衷于让自己居于不败之地,一旦得势便指责起他人来。
周遭人声鼎沸,而真正心怀鬼胎之人却陷入了僵局。
在一旁久不出声的应寄枝终于抬头,隔着人群遥遥望了眼正撒着欢儿骗人的季向庭,耳边响起岁安的传音。
“家主,我们已在密道之中。”
季向庭注意到应寄枝的视线,不过瞬息间的交错便已明白对方的意思,指尖一缕金光亮起,在无人注意处向树林中飞射而去。
他仍维持着被人五花大绑的姿态,却比云天明显得更加闲适,猎物反成了猎人。
“我如今身份暴露,自知无法在仙门四家的明枪暗箭中安然度日,至于我要报的仇……应长阑也早便死了,云家主若当真需要这寒洲剑救人,我便自愿奉上。”
“只是在这之前,我仍想问明家主一件事。”
季向庭抬起眼眸,直视云天明的眼眸:“寒洲剑只能救寿数未到,却因他人而横死之人,且需祭品来压制怨气,敢问家主,云霁夫人病死应府,何来的横死呢?”
云天明指尖骤然攥紧。
第65章 未满
望尘山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云天明。
一番纠缠下,骑虎难下的人反成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的不虞压下,瞬息便想好了说辞,只是还未张口,便听树林中一道清亮声音响起。
“云家主,原来你在此处,可叫我好找。”
杜惊鸦缓缓走出,看到院落中的阵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季公子可是犯了什么事?”
云家子弟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怎么杜家主也在此处?
小小一座望尘山,竟惹得三方家主齐聚,这所谓密不透风的阵法,莫不成是筛子做的?
除却修为平平的修士,这些仙家大能各个如过无人之境,当真是让人费解。
云天明眉心一跳,咽下口中话语笑看杜惊鸦:“杜家主怎会在此处?望尘山如此凶险,早知你来,我便亲自来迎了。”
杜惊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顺道走入人群之中将被压跪在的地上的季向庭捞起。
“好说,季公子捎了我一程,这路也不算难找。看你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不若我先说说我的事?”
季向庭站在杜惊鸦身后,听他一边同云天明周旋,一边还忙里偷闲握着自己手腕用灵力查探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说好只是过来趁乱讹上一笔钱财,到头来却还要赶着来护自己。
体贴得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云天明伸手一礼:“杜家主请便。”
杜惊鸦伸手摸出枚令牌,特意走近了一步让人看清,才开口道:“你也知晓,我此番是为了追查我叔父的踪迹,一路找到了此处,却只找到了我叔父的尸首。”
话至此处,他叹了口气,满是感伤:“我叔父虽行将踏错,可到底是杜家肱骨,云家子弟害其性命,我自然要问叔父要个说法。”
云天明闻言惊讶一瞬,随即皱了皱眉:“云家子弟纷繁,眼下时局动乱,我又因病疏于管教,竟发生如此之事……是我管教不周,来日必当厚礼登门,亲自赔罪。”
杜惊鸦严肃神情终于松下些许:“我自是信云家主……”
“只是此事牵扯甚广,我查至此处时已是流言纷纷,云家主近些日子还是小心为上,免得落人口实。”
*
偏房之中,两名云家子弟百无聊赖地立于门前,伸长脖子瞧着院中景象,却也因距离太远而有些吃力。
“不过几个剑奴,家主何必要我们日夜守着?这些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这些大能的事哪能是我们这种低阶子弟能猜透的?啧,别看了,到时候差事出了纰漏,我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云家弟子揉了揉脑袋,烦躁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也就是我们两个好欺负,师兄才让我们做这苦差事,如今倒好,连热闹都赶不上现成的。”
话还没说完,他忽觉头顶一暗,顿时疑惑地抬头望去,便见他的同僚直挺挺地往自己身上摔。
他睁大眼睛,心中警铃大作,然还未开口疾呼,后颈便被人重击一下,立时便失去了意识。
夜哭扶住弟子止住他栽倒的力道,悄无声息地将其放在地上。
偏房内,十几名剑奴挤在一处昏沉地睡着,其中不少人已多日不曾进食,便是身负修为也已至强弩之末,连踹门的力气都不甚多少。
说到底,他们这些剑奴也不过是被人遗忘之物,生死哪容得自己选。
寂静之中,众人忽听地上隐约传来几声响动,几位年富力强的剑奴警惕地将年纪稍小的孩子护在身后,看着脚下渐渐露出一条暗道来。
那些云家子弟早已将这间屋子里外翻了个遍,这条暗道是如何瞒过他们的神识凭空出现的?
李元意有些灰头土脸地探出脑袋,谨慎地左右瞧了瞧,才看着屋内一众剑奴轻声开口:“别怕!我们都是公子派来救你们出去的!”
他察觉到剑奴们草木皆兵的姿态,有些着急地往窗外一望,解释的话语便似倒豆子般往外冒。
“眼下云家子弟大多都被外头转移了视线,外头那几个我们也摆平了,你们……”
话还没说完,肩膀便被身旁人一敲,李元意回身便瞧见江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脸。
“你说这么多,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分别?”
站在两人身后的岁安听得眉心直跳,叹了口气一左一右将两人往后拉,朝屋内人露出缓和的笑意:“长话短说,先走。”
为首的剑奴盯了岁安许久,终于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应家主的副使,你们同云天明是一伙的,我们凭何信你?”
岁安揉了揉额角,开口唤道:“黑鬼,你来。”
下一刻,一抹黑影便自房梁下窜下,手中长剑立时出鞘半截,剑光如白练,映入屋内众人眼底。
有年纪尚小的少年吓得一抖,却仍有手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们也瞧见了,我们若要杀你们,便是轻而易举。待在这是等死,无论我们几个是何身份,和我们走,许还有一线生机,孰轻孰重,诸位当明白。”
岁安手中折扇一敲,施然一礼后亦不多话,侧身便带着李元意与江潮自暗道中离去,夜哭收起剑,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为首的青年沉默片刻,咬了咬牙与身后同伴对视一眼,便起身跟在这些不速之客身后。
他们过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这样的逃亡对他们来说不过家常便饭,短短半炷香的时间整座偏房便在云天明的眼皮底下人去楼空。
白玄走在两位师兄身后,忍了半天才低声开口道:“所以这一切季公子与家主一早便计划好了?”
他回忆起在山脚下的瘴气中,季向庭毫不留情地把剑斩向应寄枝的场景,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说好了还要打得这般真,当真是奇怪的癖好。
“谁知道呢,”江潮摊了摊手,“左右有人帮衬让我们省了不少功夫,回去等季公子的消息便好。”
幽暗的暗道内,唯有纷乱的脚步声回响,为首的青年听着前面几人的谈话,蓦然开口道:“季公子是谁?”
李元意愣了一下,低头思索一番才道:“过几日你们便会见到……”
想到此处,他脸上便忍不住浮起一点笑意:“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
院落之中,杜惊鸦话至此处,终于将最后一点体面也一并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