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作者:
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3 字数:3291
当真是他们的统领……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了。
第96章 飘摇
此番动静属实不小,让枯荣将士们的心也一同飘远,到底都是些年纪尚轻的少年,趁着院中师兄皆不在,彼此对视一眼便鬼鬼祟祟地往门口挪。
不过片刻功夫,门口挤满了人,好奇不已地往门外张望,季向庭抱着狸奴回身,便将人抓了个正着。
“……季统领!”
他挑了挑眉转身走入门中,捏了捏臂弯中没精打采的狸奴耳朵,给了两条鱼干才把这位小祖宗哄下去。
庭院之中格外热闹,听见季向庭的名姓,不只是枯荣将士按耐不住,便是围坐在桌前的流民也忍不住来抬起头来望向走入门内的俊秀青年。
自三年前流云原变故后,季向庭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晓,既是剑圣遗孤,又是枯荣军统领,年纪轻轻便将仙门四家搅得天翻地覆,着实手眼通天。
纵使整整三年不曾有季向庭的消息,茶馆内他的事迹却仍旧是百姓们最爱听的故事。
少年英雄身负灭门血仇横空出世,在乱世中建功立业却又蓦然失去消息,有人叹是天妒英才,有人觉得不过是卧薪尝胆之策,抑或是爱恨一笔勾销自此隐居世外,对季向庭的探究三年来不曾止息,反而愈演愈烈。
人人都想见一见的青年如今当真出现在他们面前,流民们却觉坊间流传的那些天花乱坠的词语似乎都无法形容他身上分外耀眼的光。
这样的人只要站在那里,便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前世只停留在记忆中的面容再度出现在眼前,季向庭看着格外心虚却又仍不时往自己身上瞥的将士们,弯起眼睛:“不必这么拘谨,不若我来当你们师兄,和你们过过招,便算是见面礼了。”
将士们愣了愣,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跟在季向庭身后的李元意笑道:“季公子不若再送我们一回?”
季向庭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我记得那时与你对完招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少年们不约而同想起昔日别院中与季向庭一同度过的时光,同样有些忍俊不禁。
新来的将士们面面相觑,终于在这般松快的气氛里鼓起勇气将季向庭团团围住。
“季公子,还请多多赐教!”
同他们的任何一种想象都不同,这些新来的将士们曾在老兵口中听过不少关于季向庭的往事,也受到了这位年轻的统领留给他们的礼物,可对于季向庭的形象,却始终是模糊的一团。
直到此刻,他们才确认,这世上当真有这些前辈口中能叫人见之难忘的人。
一日时光匆匆而过,月上柳梢时,热闹的院落重归寂静,书房被人敲响,季向庭披着外袍起身开门,见到来人并不意外。
“季公子,云家灭亡后,唐、云两家余孽狼狈为奸,隐隐有融为一体重新壮大之势,常在边境城池骚扰,每每应家派兵守卫,他们便闻风撤离,着实难缠。”
“他们怕是对枯荣军恨之入骨,我们再如何低调行事,也不免让他们寻到踪迹,前几日更是如有神助,为了救流民,枯荣军损失不小,可要再动手?”
季向庭指尖摩挲着纸页,半晌叹了一声:“天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仙醒了,急着要试探我走到了哪一步,不必多管,同先前一样对待,保证百姓安全便可。”
他伸手将信纸叠起交由十一:“让李元意欲江潮替我去渡鸦原给临熙兄送封信,杜家主看完会想办法将你们留下,务必留意杜家的情况。”
十一闻言一愣:“杜家主素来无争权之心,又与公子交好,安居一隅应当不会有事才是。”
季向庭揉了揉眉心,前世杜惊鸦触目惊心的结局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把那人逼得太紧,我怕他会对杜惊鸦不利。”
“愚者”醒来得太晚,此世多数人他已无法蛊惑,只是唐意川与云天明的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警惕。
“愚者”显然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才会在陷入沉睡前控制了仙门四家的家主。
即便没有其他棋子,依靠这些人的力量,仍然能将此地搅得天翻地覆。
即使前世被蛊惑的是他,今生他亦不曾探查出杜惊鸦身上有“愚者”的印记,但他不敢赌。
他已护住了枯荣军,也该护住他的友人。
屋中一时陷入沉默,季向庭许久不曾听见应答,眼眸一动回过神来,偏头望他:“怎么了?”
十一抿了抿唇,似是下定决心般起身将木门一开,正在门后偷听的三人便一股脑地摔进屋内。
“这还没到年关呢,你们便要同我磕头了?”
“季公子,我们明白您许多事瞒着我们是为了护着我们,只是流云原一役后将士们都心有余悸,我们亦不愿看到公子一个人孤军奋战,你可以问他们。”
本有些心虚的李元意被点了名字,听见十一的话语后也收了玩闹的心思,满面陈恳地开口:“季公子,您说过我们之间是家人,既然如此,又岂能有让您一人扛下所有的道理?公子昏迷的三年里,枯荣军一刻也不曾停歇,如今应当能与公子同甘共苦才是。”
比起两位师兄的动之以情,白玄便显得直截了当许多:“季大侠,死也得让我们当个明白鬼,你便告诉我们罢!”
季向庭一句话等不曾搭上腔,便看眼前几名少年你来我往地将话语一股脑倒出来,不由眨了眨眼。
当真是出息了,三年不见不仅能将枯荣军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胆子都大了不少。
平生头一遭被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们护在身后,这滋味着实有些让人动容,季向庭顶了顶犬牙,看着面前绷着一张脸的十一,颇有自己不说实话便要长跪不起的破釜沉舟之态,终于有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上辈子他太过草木皆兵,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他也不曾将真相宣之于口。
血染的别院犹在眼前,他不敢拿枯荣军的性命做赌注,更不敢……将后背托付。
是以最后被枯荣将士背后一剑重伤时,在最初的惊讶后,却反而在意料之中。
真是有些自作自受,自己不曾相信他们,结果自然也被他的将士们背叛。
可这辈子再望向少年们明亮的视线,他却再无从前的抵触。
许是他心境已变,相信应寄枝会将他的枯荣军护得很好,又或是……记忆恢复后,对枯荣军太过浓烈的情感作祟。
面对一腔赤子之心,让他无法不去相信。
“没打算一直瞒着你们,只是此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说不完。我倒是更怕你们听完这故事之后吓得落荒而逃,到时候我可就无人可用了。”
江潮摸了摸鼻尖:“连云天明我们都能杀得,又有何惧?”
季向庭不置可否,伸手将火炉上的茶壶取下,替少年们倒上一杯热茶:“听故事之前,我再问一个问题。”
“应家如何?”
十一摇了摇头:“岁安副使特意提醒过我们,让我们同应家保持距离,是以这三年我们对应家事务知之甚少,只是外头对应家不利的谣言愈演愈烈,情况怕是不太好。”
季向庭皱了下眉。
应府。
本该灯火通明的宅邸今夜却一片昏暗,万籁俱寂唯有树叶被秋风吹得瑟瑟作响,平添几分诡异。
应寄枝缓缓拾阶而上,抬手推开主殿大门。
“家主深夜归来,当真辛苦,许久未见,老夫斗胆泡了壶茶在此地小坐片刻,还望家主莫怪。”
黑暗之中,一道苍老声音蓦然开口,应寄枝却并不应声,将身旁的烛火点燃,照亮了桌案边端坐的老者。
而在他身旁,本该处理应家事务的岁安正蜷成一团,人事不省地靠在门柱上。
应寄枝的目光微微一凝。
“长夜漫漫,家主不若坐下,我们许久未见,还是聊聊为好。”
良久,应寄枝才垂下眼眸,缓步走到桌案前坐下,端起茶盏。
“长老想聊什么?”
长者不明情绪地笑了笑:“老夫闭关之时,家主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如今已能撑起偌大家族,想来先家主若是泉下有知,当也十分欣慰。”
“只是我才出关,便有应家子来报,说家主为了剑圣之子,不惜以身犯险派兵相救,甚至将望尘山的真相也一并公之于众,可有此事?”
“你想替他们要个说法。”
长老伸手拍了拍应寄枝的肩膀,笑道:“不必紧张,情爱不过是人之常情,我也并非来兴师问罪,不过是提醒家主,还当以应家为重。”
应寄枝看着眼前满面慈爱的长者,伸手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端起茶盏,反手便将滚烫的茶水撒在地上。
“如此对待家主副使,长老有话直说便是。”
主殿之外,树影婆娑之间,渐渐有重重黑影显现,悄无声息地将大殿四周包围,凝神观察着殿中情形。
大殿内最后一缕月色也被不速之客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