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
千畅 更新:2025-09-10 08:38 字数:3276
“话本是予你解闷,不是教你懈怠了功课。倘若再有一次,这话本我便收回来,往后再找我要就不再给了。”
被兄长训斥了一顿,赵婉自知犯了错,她呐呐道:“兄长莫气,我即刻去温习。”
没等赵钰回她,她便提起裙摆往自个儿的小书房跑去了。
赵钰无奈的摇了摇头。
妹妹古灵精怪得很。
“大少爷,老爷回来了,正赶往主院去。”管家急匆匆的跑来,又道,“老爷唤您先去书房等他。”
赵钰应了一声,抬脚往书房走去。
一旁的竹书赶忙取了油纸伞,跟在主子身旁撑着伞。幸而雨渐渐小了,撑着油纸伞没淋到赵钰身上。
赵钰在书房等了片刻,眼眸低垂,一抹青色身影进了眼,他连忙起身。
“父亲。”
刚下了早朝,又淋了雨,哪怕是换了一套衣裳,也难掩赵永清的疲色。
赵永清坐到木椅上,喊着赵钰一同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身子暖和了一些。
他才道:“你可听说了?”
赵钰点头:“儿子听闻了大概。”
“嗯,那我不与你多加赘述。”赵永清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神情浮上担忧之色,他捻了捻发白的胡子,“我儿,科举舞弊案非同小可,朝野定要肃清。”
“哪怕功名革除,陛下准予隔年再考,你也不可再科考,少说等三年后再去定夺。”
赵永清喟叹一句:“我儿天资聪颖,奈何时运不济,竟遇上这等灾祸。”
赵钰剑眉拧紧,听了父亲的话,他心中仍是不满。
“为何,倘若陛下准予隔年再考,我再考便是。我不曾参与舞弊,应当该科考。”赵钰看向了父亲,眼神带着不甘,“恕儿愚钝,望父亲指点一二。”
他既得探花郎,又不曾做出舞弊之事。若如父亲所言陛下准予,以他的才能,定能再中一甲。
为何要再等三年。
赵永清看了一眼身姿挺拔、丰神俊美的儿子,要说他这半生最得意的,便是他钟爱的嫡长子。
一举便中了探花郎。
他沉声道:“待舞弊案查明,京中局势动荡,朝野上下必定波谲云诡。钰儿,我尚且不能自保,到时稍有不慎就落了旁人圈套,又谈何保全你。”
赵钰眼中失了光,挺直的脊背渐渐塌了,双肩也耷拉下来,唇角微微下垂。
只听见声音颤着。
“儿子知晓。”
父亲尚不能抗衡的,他又何谈去匹敌。
京城如深渊,一步错步步错,他早就该明白。
第5章
陆清梦翻看了几页,账本便被他搁置在案桌上,肩颈处泛起了酸,他有些不舒服的往后仰了仰。
在一旁伺候的盼春见状,喊来两个小丫鬟,吩咐着小丫鬟给主子捏腿轻捶。
盼春走到主子身后,开始给主子揉肩,她沉住了呼吸不敢力道过重。
“再重些。”
盼春低声应道:“是。”
感受到肩膀处传来轻柔细腻的揉捏,陆清梦缓缓的闭上了眼,神色皆是放松之态,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
得了闲,他才又想起在京城偶然所得——那只聒噪、学舌的白鹦鹉。前段时日送去给师傅训了,也不知训得如何了。
陆清梦嗓音淡淡的:“那鹦鹉呢,何时训好取回来。”
贴身丫鬟盼春一听,就知主子心情不错,她柔声道:“前儿个巧慧姐姐便领回来,比之前听话了些,但还是改不掉爱学人说话的毛病。巧慧姐姐怕这玩意儿惹恼了主子您,就一直放在偏院里养着,大约养了三日。”
“嗯。”陆清梦哼了一声,单手撑着额头,活脱脱像一个慵懒娇俏的美人半卧,“改不掉的聒噪毛病,取回院里挂着。”
“我倒要听听它近来学了些什么新鲜词。”
梨花木桌正中放着一个精致的鸟笼,最上头还有几颗雕磨成圆润果子形状的绿翡翠。鸟笼里,白鹦鹉紧紧抓住了木杆站立,一动不敢动。
白鹦鹉腹部是赛雪般的纯白,后背是浅蓝色,尾巴最长的几根尾羽颜色最深,头顶的反而更浅,白色混着浅浅的蓝。
自打被陆清梦相中买回府中,每日的吃谷物是最新鲜的,就连果子、青菜都是府中顶好的。
如今圆滚滚的一团,浑身羽毛丰满、光滑,可见它被饲养得多好。
骤然换到了新的环境,白鹦鹉显然有点不适应,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转个不停,在内室望了一大圈,最后停在内室陆清梦的身上。
“主人,主人。”白鹦鹉又开始叫了。
陆清梦眉眼轻轻一扬:“难得这鸟通人性,竟还记得人。”
“巧慧,取我那细杆过来。”陆清梦饶有趣味的瞧着白鹦鹉,起了逗弄的心思就逗鸟玩。
他挑起了细杆,戳弄了几下白鹦鹉圆滚滚的腹部。
白鹦鹉也不躲,直接对着陆清梦叫:“主人好,主人好。”
陆清梦原是看它漂亮,买回来当个玩意儿,想起来便瞧一瞧、逗一逗。现如今,他想法变了,通人性的白鹦鹉亲自养着倒不失为一件得趣的事。
细杆轻轻搭在了白鹦鹉头顶,陆清梦没用什么力道,但总归是金子铸造的细杆,少说有一些分量。
白鹦鹉被压得脑袋低了一些,许是师傅训得好,到了这一步也不曾躲开。
“也不好总叫你白鹦鹉,我赏你个名。”陆清梦拨弄着细杆,眼神是落在了白鹦鹉身上,神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一抹身影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人是温润如玉的矜贵公子模样。
陆清梦恍如心灵福至,秀气的眉毛往上扬:“往后便叫你白玉罢。”
他话音一落,白鹦鹉突然就开始动了,在木杆上又跳又走,最后站到了细杆尾端镶嵌的红玉石旁。
白鹦鹉嗓音是好听的,有几分像孩童学语,它摇头晃脑的说话:“好白玉,白玉,白玉。”
“哈哈哈哈——”陆清梦先是一怔,接着畅快的笑出声,抓了一把谷子扔到鸟笼之中,“好鸟,真是只好鸟,赏你的。”
鸟笼做得很大,足够白鹦鹉在鸟笼里肆意活动。
于是当陆清梦一撒谷子时,它就飞快的扇着翅膀跳到笼底,开始叮啄谷子来吃。
“真是阴沟翻船,被鹰啄了眼。”
陆清梦正逗着白鹦鹉玩,还想着等半个时辰后,他去找爹商量京城外庄子一事,结果爹倒先来找他了。
只听见爹传来的声音,还不见人踏进内室,连半点影子都没瞧见。
等人走到他跟前坐下,陆清梦才道:“谁又惹您生气了?”
在疼爱的双儿面前,陆弘盛从不端着长辈架子,一甩袖袍,正欲对陆清梦说清这事。
结果话未开口,陆弘盛反倒像是被自个儿气急了般,狠狠地拍了一下梨花桌。
梨花桌微微一颤。
杯盏盛满了露水,被这大力一拍洒出了些,弄湿了桌面,这水是陆清梦来喂白鹦鹉的。
鸟笼跟着也晃悠了一下,白鹦鹉受到了惊吓,在笼子里乱窜喊叫。
巧慧连忙提了鸟笼,快步出了内室。
过了好一会儿,陆清梦挑起眉,拖着长长的腔调:“父亲大人可是在外被人气着了,找不到地方撒气,便气冲冲回来朝我撒气了?”
陆弘盛一哽,对上自家双儿的眼神,他心虚的咳了一声。
“是我识人不清,竟叫那陆家父子哄得我昏头转向。”一想起陆文杰平日在他跟前端的是一副好儿婿嘴脸,陆弘盛当即想呕出一口老血。
想他经商数十年,何人没见过,纵使多腌臜的手段他都见识过。不成想,头一回在一小儿身上狠狠栽了大跟头。
一听是陆文杰,陆清梦眸光微冷:“我早与爹说过,这陆文杰信不得。”
他摩挲着玉盏,垂眸道:“他做了何事,惹得爹如此动怒?”
往回爹总想着陆文杰有才能,是个做官的料子,就盼着陆文杰早科举做官娶他做正君,见了陆文杰便督促着赶紧念书。
怎的反过来跟他骂这草包了。
陆弘盛想起他今日得知的消息,身子有些发颤:“陆文杰竟、他……他竟能做出科举舞弊这等滔天大罪之事!”
“清梦啊,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回府县罢!晦气,真是太晦气了。”
要知书生科举舞弊被查出,一是要革除功名,收回之前的封赏、封田,如若拿不回来的需折现成白银上缴。二是在左脸刺字,取消考试资格,戴枷示众、绕城一圈,杖责三十大板。
甚至充军,严重者处斩。
陆弘盛被气得发颤,这等小人靠舞弊得了进士,虽不严重到处斩,但刺字、戴枷示众、绕城一圈、杖责是少不了的。
转而,他又松了一口气:“幸好我儿聪颖,没信了那小子的花言巧语。若真是与他早早订了亲事,为父……为父……”
陆弘盛差点气得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