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及川彻偏就被她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川濑久夏皱了皱眉，略略倾身上前，换回日语问：“你没听懂吗？”
  公寓里的恒温系统一直开着，她只穿了一件舒适的V领毛衣，松松垮垮的，纹着黑色条纹的领口贴在锁骨上晃荡。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及川彻只要一抬手就能抓住从川濑久夏肩头滑落的秀发。
  恒温系统是不是开得有点高了？
  及川彻迷迷糊糊地想，他的脸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不会……发烧了吧？
  头有点晕，但川濑久夏的每一寸皮肤和五官就像是被单独加了滤镜，及川彻看在眼里，只觉得先前准备好的那些回答都会被她以各种理由打回去。
  不知是什么在作祟，及川彻的喉结滚了滚，搭在书桌边缘的手微微抬起，少女微蜷的发尾被他绕进指尖。
  是清润的海水调，他想，在阿根廷安顿好后，要去买一瓶这种香调的香水放在公寓里。
  视线随着香气飘飘摇摇地向上，及川彻在川濑久夏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盯着她失神的样子。
  ”Tú。”（你。）他喃喃。
  但这回答声实在太小，川濑久夏不由得凑得更近：”Qué ”（你说什么？）
  及川彻把她的发丝缠得再紧了些。
  ”Me gustas.”
  我喜欢你。
  川濑久夏觉得西班牙语实在是有些霸道得不讲道理。
  日语里要千回百转确认再三才能完整地说出口的话，换成西语却仅仅两个词就表达了。
  她曾经以为及川彻不会戳破这层心照不宣。
  ”Mi amor.*”看着她的眼睛，及川彻又重复了一遍，”Me gust……”
  本能将理智碾碎，川濑久夏没有再让及川彻说完他的第二遍告白。
  比唇上柔软湿润的触感先抵达大脑的是平光眼镜磕上鼻梁的钝痛，及川彻平日里风流倜傥得像交往过一个排球部那么多的对象，事实上吻技却青涩得好比毛头小子。
  微弱的磕碰声和心上人混乱的喘息同时响起，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慌不择路地抬手，想要帮她抚平钝痛。
  川濑久夏没能让及川彻如愿，拍掉他碍事的右手，她双手摩擦着少年肩上的衬衫布料，闭着眼撬开了他毫不设防的唇舌。
  但川濑久夏也不是什么技术高超的老手，最初唬人的气势一过，她的腰瞬间便塌了下去。
  缠绵的气息才在两人间燃烧起来就又眼看着要飞速熄灭下去，川濑久夏眨了眨眼，攀在及川彻肩膀上的手开始垂落，主动结束了这个由她而起的、荒唐的吻。
  起身的瞬间，腰窝处却传来异样的触感，少年手心滚烫的体温直直穿透了她身上这件单薄的毛衣。
  左手从他肩上撤走的行动也打了水漂，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及川彻一把抓住她的手，灼热的温度烫得川濑久夏直打哆嗦。
  “彻……”
  不容她再多说一句话，后背重重抵上墙壁，预想中因为猛撞而产生的疼痛却又尽数被及川彻箍在腰后的手臂给消解掉，旖旎的气息再度腾升而起。
  然而，不同于方才，及川彻的吻只在唇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消失。
  额头相抵，及川彻贴在川濑久夏耳边，上一个吻的慌乱已经无影无踪。
  “小夏。”他低笑着说，“帮我把不听话的眼镜取下来，好不好？”
  还停留在肩上的那只手被及川彻握住，渐渐上移，直至指尖触到冰凉的镜框。
  阻碍物被摘下，及川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覆上来。
  第115章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前后不过几分钟，及川彻却像是被天降技能书砸中了一样，吻技忽地从毛头小子一跃升级为宗门大师，川濑久夏被他亲得晕头转向。
  少年的唇齿先是在她的唇瓣上辗转，一下重过一下，趁着川濑久夏喘息的空当，及川彻舌尖一挑，她猛地抓紧了他肩头的衬衫。
  碍事的平光眼镜早就被她发软的手给摔在了地上，川濑久夏起初还想去捡，及川彻却惩罚般地在她腰上收紧了力道。
  他粗重却克制的呼吸声一浪浪地朝着川濑久夏脸颊扑过来，大脑被按下缓冲模式，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及川彻。
  欲望的海浪是在大雨落下的那一刻逐渐终止的，颤抖的长睫扫过及川彻鼻梁，他蓦地放轻了吻她的力气。
  流泪完全不在川濑久夏的预设范围内，眼眶开始发酸的那一刻，她比任何人都要慌乱。
  明明没有在想离别的。
  明明……不该让悲伤打断他们的。
  可她此刻被及川彻亲得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就连把眼泪忍回去都做不到。
  川濑久夏只能感受着泪水一行行划过脸颊，消失在两人气息交汇的地方。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开始拼命将及川彻向外推。
  太狼狈了、太难堪了……
  不要看到我这样……
  但施加在及川彻肩膀上的压力甚至不能把他的衬衫弄皱出几道纹路，她那点抵抗眼看着就要落得个悄无声息的下场。
  绝望开始在川濑久夏内心蔓延。
  抖如筛糠的右手被及川彻乍然握住，川濑久夏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仍在心无旁骛地吻着她，唇舌在她口中激起一波又一波微弱却柔软的小水花。
  但当攀在他左肩的那只手也被及川彻单手握住、双手被牵引着探向他心脏的位置时，川濑久夏再次摸到了他震如擂鼓的心跳。
  鲜活的、健康的心音，此刻正因为她而疯狂失控着。
  要不是她整个人全程都被及川彻死死抱在怀里，川濑久夏几乎要怀疑他也有过一遍焦虑发作。
  颤抖终于渐渐止息，川濑久夏开始回应及川彻的吻。
  缠绵良久，海浪正式退潮，她的双手还抵在少年心口处，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布料，及川彻心跳的温度却烫得川濑久夏又开始掉泪。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又混着几丝纵容的叹息，少年并没有就此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反而又把她抱得紧了些，脸颊蹭上她的。
  精心打理过的发丝扑在川濑久夏额角，那是及川彻专属的味道。
  苍翠、蔚蓝、广阔。
  总是让她想到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那也是自由的味道。
  川濑久夏尽全力往后仰了仰，偏头去找及川彻的眼睛。
  深棕色，混着几颗细碎的琥珀。
  是沾上了她的泪水吗？他的瞳孔里也变得泪盈盈的。
  她看到及川彻的眼睛弯了弯。
  “……小夏，亲爱的。”他蹭上川濑久夏额头，低语时的气息被吹进她眼里，“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我……”川濑久夏的声音带着哭泣过后独有的沙哑含混。
  及川彻听不得她这种令人心碎的声音，喉结滚了滚，又偏过头来吻她的眼睛。
  他动作很轻，川濑久夏湿润的眼角像是飘过了一片羽毛。
  “你哭得这么伤心，我明天又该怎么安心地坐上飞机呢？”及川彻的语调上扬着，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真是的，辛辛苦苦忍了两年结果在最后一天全部破功了啊。”
  他说得对。
  及川彻是要去追寻自己的未来的，川濑久夏蹙眉想，她不能任由自己的眼泪淹没他。
  她不能任性。
  ……可是身前这个人的怀抱、心跳、掌心、脸颊，他的一切都好温暖，让她舍不得脱离哪怕一刻。
  而几个小时之后，这间书房里又只剩下冰冷的书桌和地板了吗？
  她好想留下些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有着及川彻炽热的气息。
  “阿彻，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平光眼镜送给我？”川濑久夏下意识地问。
  及川彻的身体僵住一瞬：“你说什么？眼镜？”
  川濑久夏垂眸，被粗粗扔到地板上的眼镜坠落在月光洒进来的那条小道上。
  “嗯。”她重重点头，“我想留些你的东西在身边，我想保存点回忆，我想……你。”
  是的，我想你，川濑久夏在内心重复，我从现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想念你了，阿彻。
  沉默半晌，及川彻贴着她耳廓笑了起来。
  “你啊……不要把这次分别说得像是永远不会再见了好不好？”他如同往常一样拖长了尾音，“怎么，小夏你难道要删掉我的联系方式了吗？”
  ……现在还有心思笑她！
  川濑久夏大幅度地别过身子，不让及川彻再碰她一根头发。
  桌椅碰撞声随之响起，再回头，却看及川彻拖着一条腿跪在她跟前，向前摊开的手心里正正躺着他那副平光眼镜。
  “你……干嘛？”川濑久夏拉住及川彻的手腕就要将他带起来。
  及川彻顺势反握住她腕骨，欺身上前，姿势虔诚得像在进贡某件流芳千古的西域宝物。
  “从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了。”他把眼镜放在她轻颤的手心，低头吻了吻指尖，道，“小夏，收下它就要记得每天想我哦，不然我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