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瓦夏：“但你也说过，茨冈尼亚，是你的实验成功几率最高的星球。”
  “……”
  两人针锋相对，分毫必争，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心底直呼过瘾。
  曾几何时，在匹诺康尼，砂金和拉帝奥只要一碰面，聊上两句就必然火花四溅，双方言辞中都夹杂着成年人的火药味。
  商场如战场，此番没有硝烟的谈判，星看得津津有味。
  “……呵。”
  须臾，拉帝奥退了一步：“我可以向委员会申请一笔科研资金，用于采购此地的必要物资，你们所需的生产资料，仍旧以最低的价格结算。但资金有限，你们自己看着办。”
  星将土陶水杯搁在木桌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叩击声。
  卡卡瓦夏会意：“成交。”
  空气中无形的弦骤然一松。
  星：“感谢你愿意相助，教授。”
  拉帝奥：“这话就不必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星：“我能看出来，你给出的这份援助清单里，的确尽了最大诚意。教授，你的实验，我们会尽可能给予方便和支持。”
  “另外，我也相信这里的人们，他们会凭借自己的双手建设家园，距离与寰宇接轨的日子不会太遥远。到那时，你有需要，请尽管和我们提。”
  “……”
  拉帝奥似乎被星的真诚打动，面上稍有动容，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太饶人：“我拭目以待，看看这里在无私的无名客带领下，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话锋一转：“这两天，我会针对庇护所现状，整理一份发展意见。”
  谈及专业领域，拉帝奥又恢复了学者的严谨和苛刻：“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里的发展极度失衡，高质高产的种子居然依旧以最原始的方式耕种……”
  他摇摇头，似是对此感到万分无奈：“真是暴殄天物。”
  星乖乖挨训：“科技树点歪了……没办法，之前要应对卡提卡人的威胁，只能集中资源造武器。”
  两人商讨半天，拉帝奥越是深入了解庇护所，越是眉头紧皱：“……你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修了条十几公里的水管？”
  星：“用水问题，始终是这里的重中之重。”
  拉帝奥：“修水管的确是明智的选择。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冬季水流结冰的问题？”
  星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糟糕，修水管的时候是春季，刚刚融雪，所以看起来水源充沛。”
  若是进入冬季，冰川温度骤降，用水将再次成为难题。
  更何况，如今的庇护所还容纳了那么多人，水资源的需求量之巨，难以想象。
  拉帝奥叹气：“我就知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尽快把庇护所的需求整理出来，我去联系学会提交资金和援助申请。”
  “等等教授！”
  星叫住他：“这个实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做吗？”
  拉帝奥：“没错。”
  星一头雾水：“没人帮你？呃我是说，以你的学识和名望，应该很容易能找到愿意与你一起完成实验的人吧？”
  “……”
  拉帝奥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刚进学会不久，和学会里的其他人没交情。”
  “而且，”男人转身踏出门口，“他们都认定，我在痴人说梦。”
  星眨眨眼，从中嗅到一丝波谲云诡的气息。
  卡卡瓦夏目送拉帝奥离去：“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星：“他那个性格，根本找不到几个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吧。”
  作为学术精英云集的博识学会，其内部始终涌动着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拉帝奥个性鲜明，学术成就闻名学界，其锋芒毕露的处世作风与持续突破科研边界的斐然成果，在赢得赞誉的同时，也犹如暗夜明灯。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自然难以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同僚间既生瑜何生亮的嫉恨、学派资源互相争夺与算计、以及学术权威对后起之秀的打压，使得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学者时常招致明枪暗箭的侵扰。
  想当初，拉帝奥加入博识学会时，不就因为一番“医治名为愚钝的顽疾”的言论而招致一片哗然？
  “……嘶，有点糟糕。”
  星喃喃：“我们好像有点为难拉帝奥了。”
  卡卡瓦夏：“？”
  星：“这个天马行空的移星计划，应该是他加入博识学会后，为了正面回击那些质疑他的学者而做的。”
  卡卡瓦夏听明白了：“他想证明自己？”
  星：“倒不如说，他想用这件事，来让那些自命不凡、实则愚蠢至极的学者看清自身的驽钝。”
  学者也有名为“愚蠢”的顽疾吗？
  星不知道，但她相信拉帝奥的判断。
  至少，这位教授既以传播知识和真理为手段，以此治愈庸众的愚昧无知，想必不会为了实验而做出泯灭人性伦理的事。
  卡卡瓦夏：“星姐姐，你为什么说我们为难他了？”
  星：“我猜，学会里那些和拉帝奥不对付的学者，大概会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他申请学术资金……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想来是有把握能说服项目评估委员会的。”
  星说服了自己：“实在不行，我就拿着球棒去说服他们。”
  卡卡瓦夏欲言又止：“……”
  笃笃笃！
  星：“请进。”
  来人是阿斯多诺的副手：“星小姐，外头又停了艘飞行器，下来俩人，自称是星际和平公司某个
  部门的员工，指名要与您当面洽谈。”
  第46章 公司职员
  继拉帝奥的飞行器从天而降后，又有天外之人不请自来。
  阿斯多诺站在庇护所门口，身后就是吊桥和护城河。
  他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光看背影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或路过或围观的人们并不十分惊慌。
  公司的星际穿梭舰比拉帝奥的私人飞船要大得多，还配备了轻型量子级武器，火力足以扫平一支小规模反物质军团，或者沙王灾祸的孑遗。
  两个身着公司制服的职员站在舰艇门口。
  在没有获得准许之前，阿斯多诺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吊桥。
  职员指着舰艇外壳喷涂的星际和平公司标志，又举起胸前的名牌：“……我们可是公司的职工，凭什么不让进？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阿斯多诺皮笑肉不笑：“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职员：“连星际和平公司的标志都不认识吗？！茨冈尼亚上果然都是一群没开化的野人！”
  星赶到门口时，瞧见的便是阿斯多诺与公司职员争执的场面。
  准确地说，是职员单方面破防。
  公司是寰宇间最大的经济体，无论是经济实力，亦或者军事实力，都鲜少有势力能与之匹敌，哪怕是一些中小文明的领导者，见了公司高管，也得礼让三分。
  这两人仗着公司势大，狐假虎威惯了，这次却碰上个刺儿头，被阿斯多诺怼得面红耳赤，怒而跳脚。
  卡卡瓦夏：“公司的人，果然来了。”
  星不语。
  此事早已在他们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梅娅站在吊桥旁，见星过来，问道：“虽说他们指名要见你，但如果你不想见，也可以拒绝的。”
  星：“我必须要见。我要打探一下，施耐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梅娅面带忧虑：“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星明白她的担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星垂目：“卡卡瓦夏，你和梅娅姐姐留在这里。”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星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
  星拍拍他的肩膀：“公司的人不会毫无准备就来到这里。看到那艘穿梭舰了吗？那上面一定有搭载武器，一旦起了冲突，我得率先解决那个。”
  卡卡瓦夏：“你也教过我武术……”
  “这不一样。”
  星打断他：“你并未踏上任何一条命途，没法从中获取力量。血肉之躯，难以和枪支弹药相抗衡。”
  卡卡瓦夏只得留下。
  星走过吊桥，迎面便是阿斯多诺和两名公司职员互喷的唾沫星子。
  阿斯多诺：“够了吧二位，你们既不肯表明来意，还堂而皇之地把飞行器停放在庇护所领地范围内，我们小姐是好心才不计较，不然你们真当她是吃素的？”
  职员：“我可是公司的员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对话！叫那个无名客出来，我要和她谈！”
  这职员的声音，听着颇为耳熟。
  星走近了一瞧，愕然道：“是你？”
  两名职员一男一女，女职员看上去像是保镖，而那名男性专员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戴了副圆镜片的墨镜，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