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
豆泛 更新:2025-09-10 09:15 字数:3826
随后顾知宜睁开眼,掌心贴上干燥树皮,仿佛触碰到十八岁的自己。
十八岁时许的愿似乎还在枝头回荡:
「就让我活着到她身边去。
只要一眼,只要一秒。」
而此刻,顾知宜抵着斑驳的树皮,睫毛垂下:
“我来还愿了。”
-
贝言咬着汽水吸管趴在岚城山路的栏杆上,双臂垂在外头,整个人就这么挂在那上面,看起来很危险。
顾知宜不多制止她,在她身后攥着她腰上的金属扣带,点开她手机刚弹出的那条消息,看后转述:
“陈姐问三号有空吗。翟老板生日宴支场子。”
贝言:“不去,讨厌社交,我要休假。”
“噢,讨厌社交。”
顾知宜稍稍偏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山风掠过他碎发,露出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像蔓着层雾。
他似笑非笑,抖出几分幽然醋意。
“我在岚城那会儿,顾家四十二场宴会,我饲养员好像缺席率为零。”
这已经是顾知宜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上回是在顾家挂满照片的走廊里。
山风掀起贝言的衣摆,她咬着吸管回头瞥他一眼:“我的确讨厌社交。”
顾知宜:“那就是为顾岑优去的。”
贝言:“…啧。”
吸管又被咬扁一截。
贝言转回去看山,声音混着汽水泡泡的轻响,语气懒散无奈:“我想着你家办的宴会,你总该露次面。”
远处云层掠过山顶。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贝言说:“那万一会碰上你呢?”
顾知宜突然僵在原地,从耳尖到脖颈瞬间泛起绯色,连那颗痣都跟着颤了颤。
他眨眨眼,半晌才低头去勾她手指,喉结滚动:“…饲养员。”
声音涩得不像话。
贝言移目,离开栏杆,伸手将他转了个面,然后轻轻扑上去,踏踏实实地压着他脊背,“走走走,背我。”
“走累了?”他垂睫松眉,随后笑眼弯弯将人揽控到身前来,低头交颈吻她耳尖。
猫黏人都这样。
贝言啧了声,仰头结结实实地亲了下他眼尾的痣,懒散伸手,“背我。”
顾知宜笑眯眯抱臂,从容低下肩线,“嗯嗯来吧。”
-
从岚城回去后,贝言晚上睡觉连着做了几天的梦。世界线个个都混乱。
她梦到很多个场景。
比如在葬礼里的、永远在淋着雨的顾知宜,死气沉沉的眼睛,连漂亮也死气沉沉,像一副该挂在美术馆里的油彩遗照。
比如失血过多、没能被救回来的顾知宜,躺在岚城山脚下的县医院里,最后一滴血流干身体。
而有时候她不会梦到顾知宜,她会梦到她在救猫咪,救一只被货车碾到重伤残的猫咪,雨滴和血水结块在它雪白的猫毛上。
如果按照它意识清醒的时间来算,他们应该只认识了两分钟,医院说救不回来了,只能打打点滴试试,贝言就拿出当时身上全部的钱守着它。
而它清醒过来,用粉色的舌舔了舔她的指尖。
只有两分钟。
…再有时是她在片场,身后总跟着只灰扑扑的白猫,天天叼着硬币放到她手心,然后嗖地窜上树梢,歪着脑袋看她。
直到某天,当猫咪又叼来硬币时,她一把捏住它后颈。
小家伙四肢悬空缩成一团,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她摊开手掌。
小猫喵喵叫,小心翼翼将猫爪按在她手心,脑袋垂得更低了,像是在道歉:
今天只有这一枚硬币啦……
“傻猫,我是说过来我抱。”贝言直接把它搂进怀里,脸埋进蓬松的绒毛猛吸一口。
小猫僵成毛团,眨着圆圆眼睛看她,喵来喵去的,像在问她,怎么不嫌它脏兮兮呢。
等她松开手将它放回地面时,它连猫爪都是软的,整只猫被吸得晕乎乎的,走路歪歪扭扭像要幸福得晕倒了。
等贝言吃饭回来,正在卷戏服上的飘带,想要把猫猫带回家去,结果刚走过去,池塘边一片骚动。
“有啥东西掉进去了。”
“是活物吗?要救吗?”
“这池子看着有点深啊。”
“不是人别救了。”
贝言脑子嗡地一声,纵身跃入水中,惊醒。
而这混乱梦的最终卷,场景却是眼熟的。
梦里是年少的顾知宜,看起来只有七岁的样子,在路边陪流浪猫玩。
他垂着眼睫,站在那里像支沾了雾气的玻璃花,连影子都是淡的不清晰的。
野猫叫得欢,他却竖起食指沉默摇摇头:“妈妈她讨厌声音。”
“不可以出声。”
此起彼伏的猫叫渐渐低下去,变成细弱的呜咽。
褪色的景象中,人来人往,热闹喧嚣。
而顾知宜半掩着的眼里没有什么光彩,看着猫猫在叫,很久后则无意识地张了张唇,发出一句无声、无感情色彩的:
「喵。」
…贝言醒了过来。
电视里正在重播今日颁奖典礼,主持人第三次念到贝言的名字时,她扯下了宝石耳环,随手扔在桌上,礼裙还没换掉。
解锁手机准备发条营业动态,结果看到热搜赫然是:#1122猫猫桃心点赞贝言cp营业#
评论区在看热闹,吵着姐夫肯定是醋了。
贝言懒懒散散笑着,转手又发了条CP的营业内容,电影上映在即,炒CP还是需要的。
发完手机往沙发一扔,就这么又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意识开始漂浮,电视节目早已连播到了热播的「成为爱人的第N天」,听声音就知道当前播放的部分是商场买菜那经典一期。
幽幽蓝光下,滴声警告音和顾知宜陪同犯错的话音交错着。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声。
那人没开灯,走到沙发前,熟悉的苦咖啡气息笼罩下来,带着初冬夜风的凉意。
贝言懒得睁眼,紧接着一双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整个人揽起,稳稳托抱在自己身上,又腾出另一只手拎起沙发上的外套。
这种细心程度除了顾知宜没别人。
贝言支在他颈边,睁开眼就是近在咫尺的喉结,隔着雪色衬衣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微快的心率。
大概是刚结束会议就往回赶。
她睫毛扫过去,对方一贯敏感,于是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旁,只手托住她把她往上抱了抱,“我抱你,睡吧。”
她想下去但对方不放手,她索性枕好,缓慢问:“外面下雪了吗?”
“还没有。”顾知宜轻笑,抱着她转向冰箱,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侧头问,“想吃什么。”
贝言搂着顾知宜脖颈,回头看了眼,“什么也不想吃。”
顾知宜:“我来做。”
贝言面无表情绷起嘴:“掌权人现在是大忙人。”
“那也是你的。”顾知宜眯眼弯眸吻她。
“叮。”
顾知宜手腕上的腕表弹出提醒:
[半小时后二会议室/跨境并购案]。
贝言呼吸一滞。
合着这人是翘了跨国会议回来的,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要忙的事也太多了吧。”
她支起脊背,捧住那张漂亮的脸,顾知宜顺从地低头,甚至垂睫,连痣也跟着低下去,游刃有余地想要任由她处置。
贝言拧眉戳破:“所以突然回来果然是吃醋了吧。”
顾知宜一怔。
“抱着我不撒手真有你的。”贝言戳戳他脸,“顾组长,你现在吃醋也太不明显了。”
说完抱住猫,环着脖颈贴贴他脉搏。
直到这一秒,顾知宜始终含笑的眉眼这才漏出一丝破绽,喉结滚动着攥紧她后背,气息不稳,垂目蹭她脖颈。
贝言知道某人大概又想要黏她,无奈咬亲上去,摸摸蝴蝶骨。
对方果然搂她更紧。
没几轮,顾知宜被逼在床头,腰陷进软枕里,衬衫领口早被自己扯得松散,半褪半推地露着锁骨上的红痕。
贝言问,“醋了几天?”
他偏开视线,轻声答:“两天。”
贝言的指尖摁了摁涨红的樱色,顾知宜抵着床一颤,它甚至更加饱满,更接近快要化掉的软糖。
贝言张唇作势要碾咬,侧目向上,气息扑在上面,“顾组长说实话。”
他掀掀眼睫,眸底水光靡滟,“十天。”
贝言失语:“那你开直播夸我很会营业,和别人有cp感,果然牙都快咬碎了吧。”
“…不是和别人营业得很开心?”他嗓音哑哑的,不看她,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抵在她腰间,明明在勾。
贝言亲出空闲回了句:“营业也是工作,和你直播副业差不多。”
“我才没这样。”他听后眼睫一掩,语速缓缓,“饲养员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