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望韶光      更新:2025-09-10 09:16      字数:3729
  
  她笑了笑:“不,艾格,我的离境签证还是被吊销的状态。我恐怕还是无法离开德国....”
  兰特叹了口气,他知道,上一次护送海因里希的棺木离开德国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可惜那个时候盖世太保没打算放过希尔维娅:“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重视您呢?”
  这是个无法解答的问题,没有人知道盖世太保的行动逻辑是什么:盖世太保在整个欧洲肆虐,在俄罗斯,在乌克兰,在东欧的其他地方,他们捕杀布尔什维克党员、游击队员、犹太人、以及一切被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人,四处烧杀抢掠。在法国,在丹麦,在荷兰,在帝国的占领区,他们随意逮捕平民、敲诈勒索、在有德国人死亡的时候枪毙成百倍的当地人。在德国,在奥地利,在第三帝国的核心区域,他们逮捕同性恋、城市游民、“失败主义分子”、收受贿赂......
  虽然某种意义上,纳粹以合法的手段上台,一步步地蚕食原来国家的合法机构,导致德国人生活在某种虚幻的“合法生活”中,只要他们不是犹太人,不和布尔什维克党员打交道,不是同性恋,有自己的工作,不随便议论帝国在战场上的失败......他们还是安全的,甚至,生活得比过去要好。
  但只要被盖世太保盯上了——哪怕你是战斗英雄的家人,比如海因里希·威廷根施坦因亲王的妹妹或者赫尔穆特·兰特的兄长,你的命运就不再取决于自己。
  希尔维娅当然不会在医院的病房里和兰特或者艾格蒙特讨论这些问题,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艾格蒙特叹息了一声:“我之后会有个休假,我准备先去拉昂·阿蒂看望朋友,然后我会打一份回奥地利的申请,看看我能不能把你带上吧。”
  在朋友们之中,艾格蒙特一贯是乐观开朗的那一位,兰特和希尔维娅都很喜欢他这一点。他们很有默契地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兰特甚至很高兴地提起:“那我之后可以和我夫人一起去奥地利度假,到时候我们再在那里见面。”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知道兰特和他的夫人就是在奥地利滑雪的时候定情的。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美好的愿望,但谈论这些依旧让她高兴,这给她一种逃离现实生活的感觉——有梦想和希望是件好事。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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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季里茨倒没有马上回到帝国保安总局,他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就撞上了罗玛莉·舍恩贝格,于是不得不和她聊了一会儿。幸运的是,在罗玛莉还没有提及那些危险的话题之前,施季里茨的司机已经在街的另外一边向他招手了。
  舒伦堡对他的到来相当诧异。他已经处理完了军事情报局的人事问题,恰好需要施季里茨回来继续和军事情报局的档案作斗争。可他从来不觉得施季里茨是个这样的工作狂:“你怎么从法兰克福回来了,施季里茨?”
  施季里茨向他递上一份报告:“克虏伯公司的报告。我认为您可以先看看。”
  舒伦堡看着沉稳笃定的施季里茨,意识到他必然是抓住了一些东西。
  舒伦堡一向欣赏施季里茨的敏锐,虽然施季里茨搞不清楚帝国高层权力的游戏(当然那本来就不是他应该搞明白的领域),对希姆莱、戈培尔等人坚持的纳粹意识形态(比如“纯种雅利安人”问题)也不关心。但他对于整个德国和德国未来的命运有着无比敏锐的嗅觉,能从小小的情报里找到先机,哪怕那是他无意识的。
  某种意义上,施季里茨是个非常传统的德国贵族,和国防军的很多著名将领一样,施季里茨拥有极为传统的道德观:清廉、自律,对国家观念的绝对忠诚。由于家族传统和对德意志的信仰踏上了军旅之路,但对政/治则不那么关心。他对德国的热爱塑造了他的这一特质。
  而这一特质也让舒伦堡非常放心,他知道自己可以利用这个控制施季里茨。
  舒伦堡翻了翻那份报告,很快知道了施季里茨紧张的原因:“....施佩尔想做什么?”
  他说的施佩尔是德意志第三帝国军备和战时生产部长。这位前建筑师兼希特勒的密友正在为元首的宏图霸业添砖加瓦。
  施佩尔负责整个战争经济,他推行新的军事生产体制,动员工业界人士,挖掘经济潜力,大量使用集中营囚犯、战俘、从其他国家强制的外国劳工以克服劳力不足,在他的努力下,第三帝国的战争机器得以在看不到战争前景的情况下继续运转,当然,是以那些人的健康和性命为代价的。
  “我没有判断,区队长。”施季里茨摇了摇头,“我的感觉是,他现在很像沙赫特博士,甚至比沙赫特博士还要大权在握——他既在前方,又在后方,既通过工业和美国人有联系,又控制着我们的工业家们。”
  舒伦堡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白兰地,示意他的副官沃纳去把门关上,不许外人进来。
  他把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我知道我们那些团结在施佩尔周围的工业家们在想什么,施季里茨,他们想的是两件事情,第一,如何尽最大可能榨取一切利益,第二,如何把这些利益转移到西方的银行去。”
  施季里茨看着他:“我以为帝国保安总局监视着每一笔流进和流出国境的资金。”
  “没那么容易,施季里茨。”舒伦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太多的人可以绕过我们,不要说那些高层.....就连刚刚被解散的德国军事情报局,都有人暗中从事这种买卖。我们除了抓一两个小角色,然后用叛国罪把他们送到集中营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施季里茨沉默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舒伦堡是一个聪明的领导,在这种事情上他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舒伦堡有他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舒伦堡很快就有了决定:“施季里茨,这份报告留在我这里。我会找机会和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谈一谈的。你呢?你是要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还是回法兰克福继续工作?”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留在柏林一段时间。我需要经济部和军备部的数据,很多公司的订单和他们直接相关,如果没有这些数据,我就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施季里茨说。
  舒伦堡笑了起来:“那样也好,施季里茨,你要知道,你的办公桌已经被军事情报局的文件淹没了,我恐怕你回来了也要立刻投入工作中。找两个信得过的审计人员,把这些数字上的东西留给他们吧,你负责检查他们的工作就好了。”
  施季里茨向他点了点头,要回办公室去。但舒伦堡又叫住了他:“等一下,施季里茨。我有个私人问题要问你:你把我们的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一个人丢在法兰克福了吗?”
  “当然不是,区队长,希娅生病了,她住在柏林的医院里。我刚刚从那里回来。”
  舒伦堡很高兴他没有那么不解风情:“你已经称呼她‘希娅’了吗?这真让我惊讶。看来你们在法兰克福发生了很多故事。”
  施季里茨叹了口气:“是啊,要是我不带着她在大晚上去湖上划船,我想她也不至于病倒。”
  舒伦堡笑得更加灿烂了:“一时激情的浪漫总要在事后付出代价的。你要好好照顾她,某种意义上说....她会对你我很重要的。”
  施季里茨察觉到舒伦堡意有所指,但舒伦堡已经决定结束这个谈话了,他把自己的副官沃纳从外面喊了进来,让他把白兰地收拾好。自己和施季里茨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她在哪个医院,需要我帮忙吗?”
  舒伦堡说的帮忙是指利用他的权力帮忙——自从吞并了德国军事情报局之后,他的势力空前膨胀,即使是柏林这样高官云集的地方,他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柏林城郊的‘博爱’医院。”施季里茨道,“不是很大的事情,医生说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舒伦堡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利用我们的渠道做一些事情,带她去疗养地住一段时间,或者找一些国内紧缺的药物。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批准的,让他们来找我。我知道你一贯清廉自律,但没有必要让一位公主殿下跟着你受这种苦。”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好意。他们已经走到了施季里茨的办公室门口,施季里茨的秘书惊讶地迎了出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旗队长?”
  “把那些文件分门别类地给旗队长交待好。”舒伦堡对施季里茨的秘书嘱咐道,“其中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舒伦堡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六处的氛围一向很好,秘书笑着点了点头:“请您放心,舒伦堡阁下。”
  舒伦堡和施季里茨分别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他换上一身整洁的便装,前往希姆莱的家中。他的家和希姆莱的家住得很近,穿越一片呼啸的林涛,就到了希姆莱的住所。
  希姆莱的仆人告诉他,党卫队全国领袖正在办公室里。于是舒伦堡直接在仆人的引领下走了进去——在希姆莱的下属中,他是为数不多拥有这样特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