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者:
望韶光 更新:2025-09-10 09:16 字数:3685
希尔维娅看着打开档案袋看了看,她深深地佩服舒伦堡行事之缜密,谋划之深远——这根本不是一个礼拜两个礼拜就能完成的工作,他至少在八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安排:“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这就是我被关押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舒伦堡问她。
“没有。”希尔维娅摇了摇头,“实际上,这是个很合理的故事。只是,在这个故事中,没有我未婚夫的存在。”
舒伦堡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而释然地笑了一下:“您爱上他了?”
希尔维娅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她很清楚地知道施季里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一个纳粹军官的出现会把本来完满的故事变得破绽百出。但她必须要这么说。她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保护施季里茨——他现在在战争的最前线,一颗“飞来的流弹”就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看来感情会让人变得愚蠢,希尔维娅。”舒伦堡笑了笑,“在帝国大厦倒塌的时候,幸运的施季里茨肯定会得到您的援手,不是吗?”
“也就是说,他会知道这件事情吗?”希尔维娅勾起唇角。
“当然不。”舒伦堡斩钉截铁地道,“您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连我们见面的事情也要一起忘掉。您发誓。”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我对上帝起誓.....”
舒伦堡打断了她:“别对上帝起誓,希尔维娅。换个誓言。”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希尔维娅瞥了他一眼。
舒伦堡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了希尔维娅身后,伏在她耳边:“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相信您没有参加‘七月密谋’吗?”
“为什么?”希尔维娅察觉到他的气息,一动不敢动。
“如果您真的参加了那场政变,现在我应该是您的阶下囚。”他笑了一声,“得了吧,希尔维娅。您和我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上帝的。因为我们不肯把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中,哪怕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的椅背:“就用您所爱的人发誓吧,如果您背叛了我,我会用故意杀人罪把他绞死。”
希尔维娅陡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她第一次在这场对话中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甚至连敬语都顾不上了。
“您听到我说的了。”舒伦堡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襟,“我需要给您一点提示吗?您的兄长,海因里希·威廷根施坦因亲王少校的大队同僚,一个叫克劳斯的少尉......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希尔维娅反应过来了,巨大的情绪波动下,她剧烈地喘息着,“你给了我们一个死局.......如果那一天是我杀了人,你现在就应该在死囚的牢房里和我说话了,是吗?”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见到您的第一面,就认为您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和智慧’。”舒伦堡打了个手势,“您可以发誓了。”
“我,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在此发誓,如果我背叛了□□·舒伦堡,就让他用故意杀人罪绞死我所爱的人。”希尔维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扮演上帝的感觉如何?”
“过几天我会邀请您和我的上司希姆莱见一面。”舒伦堡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别背叛您的誓言,希尔维娅,您知道我有让它成真的能力。”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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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八日的时候,希尔维娅正式坐上了一班前往瑞典的客轮,离开了第三帝国的统治区域。这并不容易——不是说离开德国,而是说前往瑞典。
在战争的前期,瑞典和德国的关系相当良好,德国的飞机可以自由地飞跃瑞典上空,大量的铁矿石通过波罗的海的港口运往德国。但现在,瑞典已经宣布要关闭波罗的海的一切港口。她搭上这班船,还是托了自己瑞士公民身份的福。
她坐在舱室的床上,想着前一天和希姆莱见面的事情。舒伦堡和希姆莱汇报这次任务的目的,用集中营的犯人作为筹码,为德国争取足够的汽油和原材料,并向西方“释放诚意”。党卫队全国领袖对此感到很高兴,他对舒伦堡和希尔维娅说,他相信西方人需要德国做反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排头兵。
希尔维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希姆莱认为英美需要一个纳粹党国家来反布尔什维克。她一直扮演着希姆莱心目中那个“屋大维娅”的角色,直到舒伦堡带她走出希姆莱的官邸,才小声发问:“希姆莱不知道卡萨布兰卡会议吗?”
“您说那个要求‘把战斗进行到德、意、日三国无条件投降为止’的会议吗?”舒伦堡漫不经心地道,“当然知道。但‘无条件投降’只是开始,不是结束。战后他们总要有人管辖德国的,不是吗?更何况,我可以告诉您,丘吉尔首相并不赞同这个决议。”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丘吉尔首相并不赞同这个决议。但她更知道的是,丘吉尔拒绝一切“七月密谋”分子的接触,他根本就不想区分“好德国人”和“坏德国人”。
“您笑什么?”舒伦堡问她。
“只是觉得您很难捉摸。”希尔维娅道,她认真地看着舒伦堡,他到底是用什么让希姆莱相信,英美人需要纳粹党人去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而不是扶植一些新的人物呢?张伯伦挥舞着协议,呼喊“一代人的和平”的照片,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哪位英美领袖有这么大的魄力,再来一次“慕尼黑会议”?
“我对您的行程充满了期待,殿下。”舒伦堡替她拉开车门,“至于这件事情,它也没有什么难以捉摸的。一句话,我们要帮助前线,手段是否正确要用目的证明,不是吗?”
舒伦堡在希尔维娅面前颇为肆无忌惮。一方面,他已经确信她知道他的一切目的。另外一方面,他又认为她没有能力反对他。
这种思维给希尔维娅带来了一点好处,她把自己的论文藏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带了出来,计划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几个礼拜之后,它将抵达远在美国的克拉克·赫尔教授手中。
“殿下。”服务生走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到吃中饭的时间了,要我给您拿进来,还是?”
“我去餐厅吃吧。”
餐厅里人不算太多,大部分是因为公务往来于两国之间的人士,偶尔有几位青年扶着自己的长辈。还有几个人匆匆地赶上来,神色焦急慌张,避免一切目光接触——希尔维娅怀疑他们是偷渡的人,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之中有人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她放下菜单跑了过去:“您怎么了?!”
对方浑身抽搐着没有说话,她判断他是癫痫发作了,只得把他的眼镜摘下来,解开衣钮扣,把他的头扳到一边,好让那些白沫自然流出。过了一会儿,那位先生自然地恢复了平静,他诧异地看了希尔维娅一眼,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希尔维娅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晚饭的时候,希尔维娅带着自己没有读完的《基督山伯爵》去了餐厅。一位绅士敲了敲她的桌子,说的是法语:“您介意和我拼个桌子吗?”
希尔维娅瞥了一眼餐厅,里面到处都是空的位置。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您请便。”说的也是法语。
不一会儿,晚饭端了上来,希尔维娅放下书,开始吃晚饭。
“您看上去很奇怪。”她对面的绅士说道。
希尔维娅认真地打量了她面前的人,棕发、绿眼,中等身材,面容端正,一身简单的西装,戴着一块普通的手表。看上去像个普通律师或者什么职业经理人。在这条航线上这种人很多:“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的戒指上扫了一下:“在战争年代很少有像您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士单独出门,还戴着这么引人注目的戒指和项链。”
希尔维娅轻轻笑了一下,舒伦堡和她争论过戒指的问题,他坚持要把它取下来,而她坚决不肯。最后是他们互相妥协,她把这枚戒指戴在右手,让它看上去像装饰而不是订婚戒指:“您是在暗示我,这条航线上会有小偷或者强盗吗?”
“这条航线上有很多无家可归者,比如您刚刚救了的那个人。他们几乎一无所有。”绅士说,他叉了一下面前的鱼肉,“而您看上去显然像个贵族。”
“我睡觉的时候会把门反锁。”希尔维娅玩笑道,她擦了擦嘴:“祝您好胃口。”
“等一等。请您不要生气。”绅士说,“我叫内森,内森·杜布瓦。是巴黎人。”
希尔维娅又打量了他一眼,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了:“是吗?”
“是。请您不要生气,要引起您这样的美人的注意,我必须得别出心裁才行。现在我请您一杯酒,作为赔礼,好不好?”内森赔上笑脸。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