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
浔杳 更新:2025-09-10 09:27 字数:3888
为什么不瞒好一点。
和睦的家庭轰然破裂,露出背后的荆棘和不堪。
婚到底是没离成,裴坤自知儿子有错在先,将裴宴瑾名下财产全数转至孟宛冉名下。股份则转给裴宿空,协议冻结至裴宿空十八岁正式生效,又勒令女人堕胎,给了五千万的补偿金。
一旦有过间隙,夫妻之间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质疑、谩骂,从曾经相爱的人嘴里吐出。
原来不是想要挽回婚姻,而是女人肚子里怀的孩子是女孩。
恩爱两不疑其实是骗局,孟宛冉走入了误区,认定感情破裂,裴宴瑾出轨,原因在于自身没有管住男人。
完美的人生出现一块污垢,指染面积扩大,引得恶臭满身。
孟宛冉生怕裴宿空走上裴宴瑾老路,控制欲逐渐增强,限制裴宿空交友,不让他沉迷玩乐,出门必须报备,按时间回家,超过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与其看着私生子获得万贯家财不如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孟宛冉念经似的向裴宿空灌输继承家业的思想。
自由是一只抓不住的鸟,裴宿空成了金丝笼里的囚鸟无法飞翔,不得安宁。
孟宛冉变得固执,裴宿空一旦不随她的意愿,以死相逼、哭闹不只是制服他的手段。
以爱相逼,往往是困住爱人的枷锁。
拥有过短暂的安逸时光突然受到前所未有的掌控,裴宿空一开始是能理解孟宛冉的想法,她说的他做到。
乖巧和顽劣不断地挤压着裴宿空,直到裴宴瑾出车祸死亡,孟宛冉的控制欲达到顶峰状态。
见人需要告知,卧室装监控,手机植入定位器,衣服装置监听器。
裴宿空的生活圈定在栅栏内,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每句话都有记录,像是在演绎电影,装最乖顺的猫咪。
随着年龄增大,裴宿空越发叛逆,屏蔽定位信息,不穿孟宛冉准备的衣服。
速降、攀岩、蹦极什么威胁做什么。
心跳临近停止的瞬间,裴宿空才察觉自己活着,不是一滩没有隐私,多吃一口零食都要遭受管教的烂肉。
看着孟宛冉扇自己耳光的样子,裴宿空竟然觉得无比痛快。
这是他的报复。
被关一个月的裴宿空终于见到窗外的太阳,当天下午他约人出门飙车,车速过快撞到绿化带。
人没事,脚踝扭到了。
孟宛冉趴在病床一哭二闹三上吊,裴宿空再次心软。
两人各退一步,孟宛冉答应不再监视裴宿空。
实际什么也没改变,监视照旧,只是变为更先进,让人无法察觉的方式而已。
闹到裴坤面前不同于往日的极限运动,是裴宿空触碰到孟宛冉逆鳞
——他谈恋爱了。
无关生死,只因爱。
爱本无罪,但裴宿空罪该万死。
在裴宿空眼中裴坤是令人敬佩的人物,既严格又和蔼可亲。
爷孙俩关系如何,六年前是好的,如今掺杂隔阂,唯有血缘作为纽带牵连至今。
隔阂是谁?一定是曾昔。
要说裴宿空有多爱曾昔倒也不见得,不计代价的追求她,逆反心理占多数,爱,屈指可数。
“有空的话。”裴宿空应了一句。
裴骋吊儿郎当地说:“我时时刻刻都有空。”
说话期间裴骋的眼睛一直盯着裴坤,见人没多大的反应,无趣地转动眼珠子。
当年裴宿空为爱痴狂,为爱顶撞裴坤的场面是裴家人津津乐道的大事。
绝大多数人都开玩笑地说,裴宿空转性大部分原因在于曾昔的不爱而别。
权、钱在手才能让人臣服。
裴家向来绝情,裴坤心狠手辣,裴宴瑾滥情博爱,裴宿空认死理,爱就是要紧握在手里。
她不爱没关系,裴宿空爱便是万事大吉。
强取豪夺,用尽手段又何妨,能赢,能得到才算紧握过。
*
鹅毛般的雪越下越大,纸灰与雪花共舞,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由雪覆盖。
“不走?”郁尧手里的一沓纸钱撕完了,拍了拍手心的灰尘。
郁今昭撇下一根干树枝拨弄逼近熄灭的火堆,“纸钱没烧干净。”
小时候郁今昭我坐在火盆旁烧纸钱,丁盈告知必须把每张纸烧成灰烬地下的人才能收到完整的纸币,郁今昭不想父母收到残缺不全的钱,固执地说:“你先走,我想自己呆会儿。”
郁尧不快地说:“门口的人不是你的专属司机,人家要吃饭。”
司机坐在驾驶座搓着手,时不时往院子里望。
天气怪冷的,确实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陪自己忍受冰天雪地,郁今昭妥协,“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你们先回去,等雪停了再来接我。”
“要是不停呢?”郁尧不依不饶,“你一辈子待在这里。”
郁今昭手里的动作一停,木棒翘起的空隙坍塌,燃起的火苗迅速熄灭,“雪不会下那么久,春天总会停。”
郁尧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汽车发动鸣笛声响起,郁尧离开了。
火堆失去温度,纸钱全成灰烬,郁今昭用锄头挖坑,把纸灰埋在两座小土堆面前。
丁盈,郁华延的骨灰盒郁今昭埋在了一起,死后同穴,下辈子一定要再做夫妻,白首不分离。
另一个土堆里是郁尧,郁今昭病好之后偷偷回过一次竹坪村,悄悄将他的骨灰盒埋在了这里。
她以前想过,一家人生死相依,从哪里构建一个家,到死这里也是家。
尽管杂草丛生,了无人烟,毫无生气,根永远在这方寸之间。
郁今昭时常会想,自己死之前一定要托人把骨灰埋在这里。
埋在她、他们身边。
雪打湿发丝,郁今昭拍了拍头顶融化的雪水。
白发长满头的妇女探头说:“是昭昭回来了吗?”
郁今昭微微眯眼,脑子里搜刮女人的身影,不确定地问:“赵婶?”
“哎哎哎,是我是我。”赵婶迈进院子,手背在后背,佝偻着身子,“多久回来的,那天走?”
“没想好,等雪停有人来接我。”郁今昭站起身走到屋檐下走,“赵婶过来,雪下大了。”
赵婶口里吐出白气,笑着说:“这雪不下五六天停不了,安心在家待两天。”扫一眼破败的房子,“到我家住,你家很久没人住了,收拾起来麻烦。”
长时间没见的邻居多的是热情,拒绝是郁今昭难以学习的处世之道。
麻烦别人不如麻烦自己,郁今昭向赵婶借了干净的被褥,满头大汗地打扫卧室和厨房。
大雪天气,不熟悉路况上门寻诊不安全,医疗队的工作受到阻碍,少她一个也无碍。
零下几度,没有暖炉夜晚会很难熬,好在楼梯间的煤炭还能烧。
烧燃煤炉郁今昭给郁尧报备行踪、归期,等了好几分钟没得到回复,她将手机充上电不再理睬。
雪压满屋顶,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一整天没好好吃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郁今昭拉上门去赵婶说的小卖部买泡面。
小卖部东西不多,大多是小吃,郁今昭大手一挥买了两百多块的面包、泡面、饮用水。
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回到家,关上的门打开了。
心脏一紧,郁今昭放下手里的食物,拿起墙角的板砖蹑手蹑脚地往院子里走。
热腾腾的炉子旁站了个人,身长腿长,一件超长羽绒服套在身上,肩头还有水渍。
郁今昭丢掉手中的砖头,转身走回门口拿东西,那人很有眼力见地跟在她后面。
冰冷的手掌贴上郁今昭的手背,痒酥酥的。
那只手继续往下移,仿佛有一群蚂蚁跟随手的滑动轨迹啃食起皮肉,一阵瘙痒蔓延开来。
面对郁今昭的异样,手的主人一概不知,那张俊脸一如既往的冷淡。
触碰,肌肤相亲不过是男人的绅士风度。
他想接过郁今昭手中的重物。
逾矩之意,有或没有,郁今昭都将揉杂为没有。
她松开手,拖拽消失泡面和水落到地上,“裴总金枝玉叶的贵人从小到大没受过苦吧,我家破破烂烂,霉味又重,您在这里待久了恐怕是要生一场大病。”
一口一个您,疏离又淡漠,庙小容不下大佛的意思,裴宿空能听明白。
“噶野山滑雪场因暴雪封山,周边村落都封道了。”
暴雪,封道,裴宿空无处可去。
世界按下暂停键,她和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苟且偷生。
第47章 不知足
噶野山与竹坪村之间相距三百多公里,要说最好的补给点应该是四通八达的淮水镇,穷乡僻壤的竹坪村并不是游客躲避风雪的好地方。
三小时前雪偏小,路面积雪较轻,车速慢一点安全行驶至镇区不是难事,就算裴宿空是心思缜密未雨绸缪不愿走雪路,噶野山山腰的五星级酒店难道住不下一个裴宿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