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29 字数:3714
朝中不少官员皆认为男性出卖色相是对男性地位及尊严的莫大侮辱,轰轰烈烈地要鼓捣出禁令和惩罚,可这股风气还是未能制止下来。
眼见玉松和沈度二人听得津津有味,玉梳和梁照儿几乎异口同声道:“你们在想什么呢!”
玉松闻言面皮罕见的红了,沈度却摸摸鼻尖道:“嗳,这不是听故事么,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待到打了烊,燕环替采荞和梁照儿两人装扮了一番便预备出门。李瘸子这几日心情都不算好,被几人拖拉硬拽了一番才跟着出去。
他在路上还道:“哪有掌柜的带一帮伙计们上青楼去的?再这样下去,我不会被你们整的晚节不保吧!”
梁照儿悠悠道:“你们男人不都是成群结队地一块去,如今还装上羞了。”
沈度和玉松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慌忙解释道:“我们从未去过。”
采荞听着大家说话,紧绷着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谈笑间,众人便走马来到了翠袖坊门前。
只见翠袖坊前立着两根雕刻精美的梁柱,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本朝继承了前朝旧风,文人爱好狎妓,又因为重文轻武的思想,在百官之中推崇豢养歌姬、娱乐消遣的风气以此削弱官员的政治野心,故而青楼场所分外繁荣。
翠袖坊选址在扬州城最繁华的东关巷一带,往来人群不少,其规模和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几人跨步进了前厅,里头装饰富丽堂皇,正当中还设着一个小型舞台,供艺妓们在上头表演。墙上挂着吴道子的八十七卷神仙图,匾额题字有道是“绮月佳梦”。
老鸨见他们一群人进来,私以为是个大单,连忙堆着笑上来介绍。据她所言普通娘子“点花茶”仅需五贯,头牌娘子“摆台面”就略贵些了,得一百贯起步,若需过夜留宿还得再加二十贯,至于酒水茶饭之类的席面再另算,不过可以便宜些。
望着老板比出来的手势,梁照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打折跟去买豪车送五块钱代金券有什么区别?如今她一年赚的钱来翠袖坊消费都不够看的,难怪采荞一听元大郎流连翠袖坊便这般坐不住,不只是不喜自家丈夫在外乱来,实则也是普通人家压根没这么多钱供他乱来。
燕环从后头袅袅出来,轻唤了一声:“柳妈妈。”
老鸨见是燕环,面上笑意更浓:“唷,这不是咱们燕丫头麽。从前疼你一遭可算没白疼,离了家还知道给妈妈带客人回来。”
燕环听到这话,垂下眼皮。
柳妈妈疼她,不过是因着自己能给她赚银子,这么些年不说上千两,百两银子铁定是有的,就连自己走的时候,赎身钱也交了万余贯。
她只淡淡说:“今日前来是寻一位熟人,听说他也在这。”
柳妈妈挤眉弄眼地问:“谁啊,能得了咱们燕丫头的
青眼,让我知道了往后也好尽心待着。”
燕环将采荞拉到前头来,“是我这好友的男人。”
采荞不敢看柳妈妈的眼神,将头撇到一边说:“元家大郎,唤做元新知。”
柳妈妈闻言嫌恶地瞥了采荞一眼,“原来是元家大郎呀,正巧你们来了,若和他关系好赶紧替他将账结了。没钱还好意思在我翠袖坊白吃白喝,专点人吃花茶,贵的都点不起!”
采荞听见柳妈妈这般说元大郎,心中极为不舒服,作势便要上前与柳妈妈理论,却被梁照儿抓住。
梁照儿小声说:“这些地方都养着仆役打手,你若与他们起了冲突倒很难办,忍忍就过去了。”
燕环也说:“此言整数,找你男人是正经事,旁的先别管了。”
柳妈妈引着几人绕道进了中厅,元大郎正醉倒在桌上,还攥着右边姑娘的手不肯放。那姑娘面色为难地看了柳妈妈一眼,双唇一开一合,发出“哦”、“啊”之类的声音示意柳妈妈帮她脱身。
柳妈妈立刻将元大郎的手拿开,又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元大郎脸上泼,“还不快起来。”
元大郎双眼迷蒙地从桌上爬起,见采荞站在自己面前,满脸不悦道:“你这老妇到此处来做甚么?”
柳妈妈不屑道:“元郎君,你今日倒该销账了罢。昨日便同你说过了,你只说今日便拿银子出来。现在若是还拿不出银子来,我也只好扣下你在翠袖坊倒夜桶做龟公还钱。”
“正好你来了,拿些银钱出来。”元大郎对着采荞颐指气使道。
方才柳妈妈这番话让元大郎下不来台,何况采荞带着这么多人一同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更让他心中不忿。
采荞面色为难道:“你欠了多少银子?”
柳妈妈见采荞是这里头主事给钱的人,连忙凑上前来,“替他抹个零,五两银子,快些给来。”
采荞为难道:“现下没有这么多,不如打了先欠条,等回去了再送来。”
柳妈妈不肯干,“哪有这样的规矩,若是你们不肯再送来了,我又去那里寻你们?”
元大郎一巴掌抡上了采荞的头,“钱呢?老子赚的钱哪去了!”
采荞被他打的一个趔趄左右摇晃,一时间天旋地转朝前扑去,额头磕到了桌角上,顿时鲜血如注。
梁照儿连忙上前将采荞扶起,叱道:“你这没骨头的软男人,她替你还钱,你还打她!”
元大郎歪嘴冷笑道:“打她怎么了?若不是我们元家买下了她,她早被她爹她娘卖进窑子里换钱给她兄长换钱娶媳妇了!”
说着,他满脸得意洋洋地又抓着桌上的酒杯朝采荞身上掷。不想那他身形一歪,被掷出去的酒杯也随之偏移了路线,往梁照儿身上砸去。
幸而沈度眼疾手快,一跃而起在空中将那酒杯接下。
沈度望向元大郎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狠戾,他平素最厌恶欺负弱小之人。他径直将元大郎的衣襟揪起,干脆利落的六个字从嘴中吐出:“还钱,道歉,走人。”
元大郎一时间喘不过气来,面上涨得紫红,却仍嘴硬道:“你又是哪根葱,竟敢指使你爷爷我!”
沈度不语,捏着元大郎的肩膀一个过肩摔将他翻倒在地。
元大郎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采荞见状连忙跑上去询问他有没有事,欲将他扶起来。元大郎却不买采荞的账,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采荞望向沈度埋冤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呀。”
柳妈妈见闹起事来,连忙叫了几个仆役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演这出苦肉计也没用,快些将钱交出来,不然今日谁都不准走。”柳妈妈尖声骂道。
柳妈妈一声令下,十几个仆役从后头掀了帘子攥着木棍便出来了。
原先元大郎身旁那女子被这阵仗吓到,捂着耳朵跑到一边。李瘸子这才注意到她,他仔细地看了那女子几眼,突然上前掀开那女子裙角。
柳妈妈见状立刻让两个仆役上前将李瘸子架开,“你这么大把年纪还贼心不死,想揩我家姑娘的油不成!”
李瘸子嚷道:“她是穗穗,我不会认错,父母亲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
玉松闻言目光如炬,一个梭身上前分别给了架起李瘸子的两个仆役一人一掌,将李瘸子捞了出来,又将穗穗揽进怀里飞身回到众人这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穗穗再回过神来只听见玉松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中慢慢响起。
他说:“对不住了,多有得罪。”
穗穗怔怔地抬起了头,望向玉松的下巴颏,随即摇了摇头。她起身站好,抚平了身下的衣服。
李瘸子立刻上前问:“你的右脚上是否有一颗红痣?”
穗穗乖顺地点了点头,手脚并用地向李瘸子比划着自己是怎么被人拐卖到此处的。
柳妈妈不屑道:“你这老头眼光到挑得很,这姑娘是才买进来的,你若喜欢便替她赎身回去罢!”
李瘸子一听这话,便气得要拔刀跟柳妈妈比划比划。不待他动手,玉松刀就出鞘了,干净利落地斩下柳妈妈的一缕头发。
他淡淡道:“再多嘴,斩下的就是你的脑袋。”
玉梳拉了拉玉松,“好了阿兄,别吓唬人家。”
沈度忍不住扶额,心道你这兄长可真不是吓唬人家,他杀过的人的脑袋摞起来都不知道有几个玉梳高了。
玉松见状堪堪收回刀。
柳妈妈抚着心口,心有余悸道:“燕环,你这是从哪认识的一帮土匪,是要吓死你妈妈我不成!”
虽说翠袖坊闹事的时常有,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可这般直接动刀子的还是少见。
柳妈妈连忙拉过两个仆役挡在身前道:“无论如何,今天你们必须得将钱拿出来,不然我就报官!”
说时迟那时快,听说翠袖坊有人闹事,羊安顺和张虎便被上官派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来不要紧,一来张虎就发现自家娘子也在此。
不仅娘子在此,大舅哥也在。
大舅哥还满脸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