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作者: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29      字数:3703
  
  “你心悦我?心悦什么?”玉松的嗓音低沉中带着蛊惑,略带质问的声音凭添上了一丝压迫感。
  穗穗连连后退,面对玉松的问题一时答不上来。
  玉松双手抵在桌子上,盯着穗穗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知道我从前是干什么的吗?”
  穗穗回说:“关……关大娘说你是走镖的。”
  玉松摇了摇头,声音冷冽道:“我以前是杀。人的,一刀见血封喉。”
  穗穗闻言身形有些颤抖。
  玉松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用饭前要将手洗很多遍麽?因为手上沾了血,很多血。”
  穗穗一听此话,双目圆睁惊恐地从武馆跑了出去,连食盒都没顾得上拿。
  玉松见身旁余温渐渐消散,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继续看起了武馆的施工图来。
  穗穗一回到如意楼便拉上沈度到了一边询问:“玉松大哥说他以前杀过人,这是真的吗?”
  沈度满脸为难地看了穗穗一眼,“确有其事,你切莫声张,若是关大娘知晓了只怕一时间接受不了。”
  穗穗脸上瞧不出喜怒,只是有些怔怔的。
  沈度连忙解释道:“他现在不杀。人了。”
  穗穗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度,随即跑回了前头。
  沈度连忙去寻梁照儿商量此事。刚问了兰珍,兰珍却说掌柜的朝燕来楼去找鲍老板议事了,沈度只得作罢。
  燕来楼里,鲍良畴正坐在太师椅上。他手里攥着交子,沉吟片刻道:“你的野心倒不小,女人家何苦将自己弄得这般累。”
  梁照儿笑着答:“男人们在前朝为官,朝堂之上风波迭起,女人们在后宫也不安分。妇人家并非没有野心,只是这野心从未被瞧见。”
  鲍良畴抬头望了梁照儿一眼,饶有兴致道:“你倒机灵善辩。”
  梁照儿连忙捧着鲍良畴:“我最多只是块璞玉,若无您打磨也成不了气候。”
  鲍良畴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一旁一个免生的小丫头立刻弯腰扶着他。
  梁照儿瞧着那小丫头一副削尖的瓜子脸,柳叶弯眉,一对杏眼转来转去透着机灵,一根又黑又粗的辫子垂在身后。
  这小丫头瞧着跟梁照儿一般大,眼里对鲍良畴满是崇拜。
  鲍良畴看出了梁照儿眼中的好奇,介绍道:“这是含双,她父亲原是我的同乡,前些时候去茶庄上巡视受了点伤,多亏含双照顾。”
  康含双朝梁照儿微微欠了欠身,梁照儿亦冲她点头示意。
  梁照儿问:“连珠呢?今日怎么未瞧见她?”
  鲍良畴尴尬一笑道:“连珠……茶庄上还得有人,她照料生意去了。”
  梁照儿轻笑了一声,“她倒是个大忙人。”
  康含双立刻接腔:“连珠姐姐是女中豪杰,伺候主君的事有我就行。”
  梁照儿闻言讶然地看了康含双一眼。
  鲍良畴连忙打着圆场:“小孩子难免争抢好胜。”
  梁照儿不置可否地笑笑。
  鲍良畴指使康含双:“去倒壶茶进来,要毛尖,新到的那种。”
  康含双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出去前双眼还在梁照儿与鲍良畴之间来回扫视。
  鲍良畴缓缓道:“三成酒水分销的占额是否太高?”
  梁照儿利诱说:“扬州城不过三家官家正店,如意楼占三成并不算多。何况售流香的脚店未必不能卖醉仙,若是如意楼与燕来楼联手,可占超过半数。”
  这也正是鲍良畴所想要的。
  他仅仅沉默了几秒便应下:“也好,只是若是席咏思有异议又该如何?”
  梁照儿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以利换利,自然能有法子让他同意。”
  她俯下身在鲍良畴耳边简略地讲述了她后续的计划,鲍良畴边听边点头:“我倒是未看错你,若此事真办成了不止丰乐楼跟着受益,全扬州城的食肆都得跟着沾光。”
  梁照儿点了点头,又道:“此事且得从长计议,还得和衙门中人通气,其中种种都需行首从中斡旋。”
  鲍良畴摆了摆手道:“这倒不难,再者这事对于在任官员也算政绩一桩,想来应无太大阻碍。”
  两人商谈了一阵,康含双才将茶水送了进来。她将滚烫的茶壶放在鲍良畴随手放置的交子上,笑嘻嘻地给两人倒茶。
  鲍良畴斥道:“蠢女人,这也是能胡乱放的?”
  第74章
  康含双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照鲍良畴所说做了。梁照儿见事已谈妥,也不多待,立刻便起身告退。
  见梁照儿走了,康含双才不悦道:“这又是哪位妹妹?”
  鲍良畴对康含双并不似对连珠那般有耐心,“生意上的事,妇人家少过问。”
  康含双悻悻地点了点头。
  梁照儿径直回了如意楼,刚一进门就被沈度抓到一旁,“大事不妙了,穗穗知道了玉松的过往。”
  “她瞧着可有异常?”梁照儿问道。
  沈度摇了摇头,“并无。”
  梁照儿:“那便由着他们自个儿闹去罢,这样的事外人总不好掺和。”
  她几乎对掺合旁人的感情问题起了阴影,想着采荞与元新知从前那档子事,她背后泛起一阵恶寒。
  沈度仍锲而不舍:“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两人就这么散了着实有些可惜。”
  梁照儿并不赞许:“那得看是什么婚了,若是那男人喝了酒犯浑就打娘子的,难不成还将他们俩一生一世绑在一起?”
  沈度想了想也觉言之有理。
  梁照儿打趣:“从前你跟玉松两个一见面不还跟乌眼鸡一般,怎的如今还替他担忧起来。”
  沈度满脸慌张:“我是替穗穗担忧,再者如今我与他一处干营生,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无论两人如何争辩,穗穗对玉松又渐渐冷了下来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没过几日便又快到了年下,腊月二十七是杀年鸡、赶大集和洗浴理发的日子。临近过年,家家都上街准备年货和节礼,进城的百姓多了,来食肆用餐的食客也多了不少。
  如意楼顺势推出过年的糕点大礼包,里头有如意楼最有名气的如意酥、豆儿糕和荷花糕等十六样花糕,寓意六六大顺一路发。
  众人忙碌了一天,才在打烊后歇了下来。
  玉梳赶着回家,据说张老太在家里杀鸡宰羊,要他们回去帮忙。玉梳却觉着张老太只怕是又想从他们荷包里掏钱置办东西,不过如今有耿氏在前头跟张老太对上,她只用跟在后头帮腔就行了。
  送别了玉梳和张虎后,燕环积极地提议大家一齐去香水行沐浴。
  梁照儿犯傻问:“好好地跑去那闻花啊粉啊的有什么意思,不是说去沐浴麽?”
  燕环笑得大开大合:“香水行哪里是卖香粉的,是浴堂呀。”
  梁照儿伸手便要去拧燕环的嘴,“好了,知道你祖上就是城里人,见多识广了。”
  燕环笑着求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梁照儿又问:“这香水行女子也能去麽?”
  燕环点点头:“自然可以,你们那民风未免也太不开放了,连这都忌讳。香水行分男汤女汤,都挨不着的呀。”
  梁照儿一时语塞,她从未想过还能被个古代女子说思想保守,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民间惯有俗语“二十七,婆姨女子都洗浴”的说法,几人没花多少时间便决定好了去浴
  堂巷的香水行洗浴迎新。
  沈度赶驴车进了浴堂巷便见一扇古朴典雅的大门前挂着一只铜水壶,檐下有“香汤”字样的旗帜,这便是香水行。门口小厮替几人将驴车套好,迎着他们进了里头。
  先到的是前屋茶室,里面灯火通明,坐着不少方才沐浴完的客人饮茶闲聊。
  前屋左侧是更衣室,设有存放衣裳、帽子、靴子的木柜,方便客人存放个人物品;右侧则是休息室,布置有床铺或躺椅,供客人在沐浴过程中休息、放松,还可在此享受搓背、梳头、剃头、修脚等全套服务。
  正前方是浴室,有巨石砌成的大浴池,池子后面有大锅炉,水用轱辘引入锅炉,烧好的热水会流进水池里。
  引他们进来的小厮热情介绍道:“咱家除了沐浴,搓背、梳头、刮脸、修脚都有的,全套仅需十九文,茶水免费。”
  梁照儿有些惊讶,本朝人民平均日收为百文左右,豪华洗澡套餐仅需日收的五分之一,难怪这香水行直至深夜依旧人声鼎沸。
  众人面面相觑,男人们另选了刮脸,女人们选了梳头,两拨人随即朝着不同的更衣室去了。
  梁照儿、燕环和穗穗三人进了更衣间更衣,两人这才发现穗穗竟日日都束着胸。
  燕环连忙劝说:“你束这家伙作甚,着衣都是宽松自然的好,何苦拘着自己。”
  本朝继承前朝遗风,对于女子穿着并无太多束缚,抹胸和褙子是娘子们的主流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