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者:
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30 字数:3700
此人时而温柔和蔼,时而状似癫狂,最终大家发觉他每日的心情与家中娘子对他的态度有关。若是师母来接他下学,那日沈度必然极为好说话,堂也不留了,圈也不跑了。若是哪日他自个孤零零的没人管,周身气压便分外的低。
好事的闻人营吊儿郎当地举手问道:“为何不请那娘子进来,好让我们即刻换上!”
玉松闪到闻人营面前冷冷道:“闻人营,多次公然闹课堂,藐视师长,滚出去不许上课。”
闻人营无所谓地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他就是块滚刀肉,软硬不吃,天生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一下课,闻人营便又窜进了教室里同其余同学说说笑笑起来。玉松抱着书卷离开之前狠狠瞪了闻人营一眼,才快步离去。
房安邦拱了拱闻人营说:“你倒是个胆子大的,还敢作弄郑先生。”
闻人营见有人捧自己,更加不知天高地厚:“我闻人营在这扬州城里有谁好怕?唯二怕的不过那一等一的大官和我阿爹,其余人等还不够入小爷我的法眼。”
房安邦因闻人营时不时地救济他些银钱吃食,很是拜服,立刻道:“闻衙内这样的才是一等一的得意人,只盼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与闻衙内做兄弟!”
窦权懒得理两人,捧着文具出去了。
闻人营望着窦权远去的背影不屑道:“牛气甚么呀,不就进来的时候得了师傅的青眼麽?”
众人纷纷应和。
穗穗将衣服交给老石后便欲辞行回如意楼。老石笑着点了点头,“辛苦李娘子走一趟了。”
“无妨,我也出来放放风,”穗穗又问,“武馆这些新来的生徒可还适应?想着他们好动,衣服特意放了些量。”
老石笑眯眯道:“年轻的后生们哪有不适应的,和东家那时候一样闹腾。”
两人说着玉松破门而入,“你出来。”
老石闻言将手中衣服放下准备出来。
“不是你,”玉松侧了侧头,指向穗穗,“你。”
穗穗淡淡瞥了玉松一眼,扭身准备出门回去,却又被玉松攥住了腕子。
玉松难得地放缓了声音道:“来就来,这么大阵仗做甚,下次提前说声我去前头迎迎你。”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穗穗顿了顿又道,“这次的钱先给结了,免得你跑了。”
玉松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里面装了一锭金锞子。穗穗掂了掂那重量,不自然道:“多了不退。”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小气。”玉松无奈道。
穗穗轻哼了一声,随即扬长而去。
老石见状摇了摇头,也不知东家在弄什么名堂,明明心悦李家娘子反倒却把人往外推。
穗穗兴致良好地回了如意楼,嘴里还唱着燕环曾教她的清平乐小调。
梁照儿笑着问道:“赚着大钱了?心情这样好。”
穗穗在一边坐下,倒了盏茶并未回答梁照儿的问题,反问道:“照儿姊,你说做生意是不是就是左手倒右手?”
“怎的突然有这种感悟?”梁照儿笑着将手中的毛笔挂好,又道,“不过这句话倒很对,钱生钱比没钱硬赚简单多了。”
梁照儿有些感慨,从前摆摊时每赚一分钱都得亲力亲为,现今酒楼里诸事都有伙计们忙着,自己也轻松了不少,不必再下厨房烟熏火燎地埋头苦干。如今只有顶要紧的席面或是贵客,梁照儿才会亲自动手做了。
穗穗听了这些感想点了点头。
武馆刚开起来的时候,酒楼帮着给了游园会的活做,如今武馆步入正轨了也能帮衬着些酒楼,带些吃饭的客流量来。
另一边沈度将茶壶递给兰珍,说道:“我去武馆了,你支应下这里。”
兰珍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同客人交际起来。
梁照儿将牛皮水袋递给换好衣服的沈度说:“今儿自己回来,若是学生们闹了千万别恼。”
沈度勾了勾唇角,胜券在握道:“放心罢,我已经找到对付闻人营这小子的方法了。对了,师父说给玉松治手还少一味药材,要你帮着去药材铺问问可有上品。”
“明日去燕来楼前顺路替他瞧瞧。”梁照儿应道。
沈度临走前摸了摸梁照儿的头,得意道:“等我赚银子回来。”
刚走进武馆沈度便见玉松神色郁郁地在一旁扎马步。他上前拍了拍玉松的肩膀道:“教了这些娃娃倒把自己弄得返璞归真了。”
“去你的。”玉松抬了抬肩膀将沈度的手拱掉。
沈度玩笑说:“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替你排忧解难?”
玉松停了片刻才将事情原委道来。他一向习惯于自己解决所有问题,鲜少与人做分享烦恼这般亲密的事,故而有些不好意思。
沈度听后无奈道:“这不是你要的结果麽,怎的人家照做了你还别扭上了。”
“那也不至于对我这么大个人视若无睹罢?”玉松不满道。
沈度:“如今你的手也渐渐好了,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轨,若是真的心悦人家就拿出行动将人家追回来。”
玉松
迟疑道:“万一……万一她已不心悦我了怎么办?”
沈度白了他一眼:“那是你应得的。等着到时候李瘸子给她安排门新亲事,你就只好一个人半夜躲在被子里哭了。”
玉松想了想觉得沈度言之有理。
沈度又咬牙道:“不过这个闻人营不治治是不行了。”
“你可有法子对付他了?”玉松问道,“要说取人首级倒还好办,教学生这事我可来不了。”
沈度环胸道:“当年我就是私塾里头最胆大包天的,还不知如何对付这些小喽啰,且等着瞧罢。”
第二日步金妹给武生们上课时,闻人营又闹了起来。沈度顺势领着众人进了一处偏僻的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还有不少蚊虫。
他介绍说:“前朝酷吏横行,留下了不少阴损刑罚,哪位敢配合我向大家讲授下便可免去今日作业。”
闻人营自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举手示意。
“就你了。”沈度阴测测地笑了两声。
等闻人营上了台子上之后才发现其余武生忽然之间都不见踪影,他意识到不对劲胡乱挣扎起来。
沈度低声说:“腿脚不错,最近我练功时觉得我的腿脚不太好用,借你的来使使。”
说罢步金妹上前替闻人营施针。
沈度淡淡道:“别怕,替你施针闭了经脉就感觉不到疼了。”
闻人营只觉下身一阵刺痛,眼看着沈度手起刀落,自己自大腿以下便都被切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喊:“这武馆是黑心武馆,专害人性命,我要报官!”
门外陆续散去的其他武生听见身后传来的哀嚎忍不住回头小声交谈起来。
“闻人营这下倒霉了。”
“谁叫他平日里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活该!”
“你们说该不会真出什么事罢?”
眼见无人敢来帮忙,闻人营只好求饶:“沈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冒犯先生,不守纪律了。你要多少银子只管去找我阿爹要,我还未成亲,下半辈子不能瘫在床上呀!”
沈度见状心中忍不住偷笑,面上仍严肃道:“切都切了,你现在说已经晚了。”
闻人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阿爹,阿娘,都是孩儿不孝。”
步金妹咳嗽两声说:“算了,看在你这小儿诚心悔过的份上,前些时候城郊外有几具无名死囚的尸首,我便取一双腿替你接上罢。”
闻人营感激涕零地道谢。
沈度冲步金妹点了点头,步金妹便继续施针恢复其经脉体感。
闻人营一瘸一拐地从台子上下来,脚软得站不住,哭着问:“我这腿怎么不能走?”
沈度严肃道:“刚接好的怎会如此之快,半夜还会剜心的痛,你若忍不了还是将这双腿还给我罢。”
闻人营吓得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门口仍未走远的武生们瞧见闻人营这副窘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真的假的?”梁照儿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沈度挑眉道:“自然是真的,还好跟侯莫陈利学了这招什么杀人复活术,这下这小子可不敢再作乱了。”
梁照儿堪堪止住笑声说:“只是他若发现了真相岂不是要闹了?”
“他才不会呢,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缩着头做人还来不及呢。”沈度含笑回说。
第90章
早春过后,扬州城又热闹了起来。阳知州接连开了好几场文华宴,与不少友人、幕僚一同游览山水,吟诗作对,如意楼也跟着接了好几桌宴席,赚了不少银子。
梁照儿算了算食肆里头的几项进账,除了每日堂食和索唤的收益,再加上与香水行合作的生意与承接的各类宴席,每月纯利润能有大几十两。这是她两年前所不敢想的,原先一日赚几十文钱都高兴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