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民国! 第41节
作者:一口吞只鹅      更新:2025-09-10 11:35      字数:2671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虾仁馄饨,突然轻声说:“小川哥,你和别人不一样。”
  “嗯?”齐小川有些茫然,没能听清女孩的话语。
  “没、没什么。”
  “小川哥,”莫奈抬头,忍不住道:“街坊都说周府的人……”
  齐小川抬头看向她,莫奈突然住了口。
  她慌乱地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齐小川了然。
  周砚在外名声如何,他早有耳闻。
  想到周暖暖那日的眼泪,他放下勺子:“莫奈,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
  莫奈似懂非懂地点头。
  阳光透过蓝布棚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齐小川恍惚间又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如果她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对了,”莫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荷包,“这个送你。”
  荷包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针脚虽有些歪斜,但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
  齐小川接过,指尖触到荷包里硬硬的物件。
  “打开看看!”莫奈期待地说。
  里面是一枚木雕的小鸟,翅膀展开,栩栩如生。
  “爷爷亲手刻的。”莫奈轻声说,“送给小川哥,就当作……就当作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
  齐小川摩挲着小鸟光滑的翅膀,望着女孩脸上绷紧的神色,不忍拒绝。
  “谢谢,我很喜欢这只小鸟。”
  莫奈听到了自己松一口气的心声。
  “爷爷的手艺真好,”齐小川开口打破了沉默,“这小鸟活灵活现的。”
  莫奈脸颊微红,低头玩弄着空碗里的勺子。
  老板娘笑着过来收拾旁边的碗筷:“小莫今天话多起来了啊!往常可都是闷葫芦。”
  莫奈慌忙起身帮忙,动作却有些慌乱:“婶子别取笑我了……”
  她瞥了齐小川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像是怕泄露什么秘密。
  齐小川也跟着站起,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这顿我请,就当是回小鸟的礼物了。”
  “不行不行!”莫奈急得直跺脚,“说好我谢你的!”
  他按住她推拒的手,掌心传来微微的凉意:“下次你请,我等着。”
  语气不容反驳,却透着温和。
  两人并肩走出馄饨摊,街市喧嚣扑面而来。
  转过街角时,莫奈停下步伐,“小川哥,我出来好一阵了,该回去给爷爷煎药了。”
  “我送你,”齐小川不容分说地跟在她身侧。
  巷子深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莫奈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夕阳将她瘦小的身影拉得老长。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期望,希望着这条胡同能更长一些,再长一些……
  齐小川回到周府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
  夕阳的余晖将周府的回廊染成橘红色,齐小川拎着药包慢悠悠地晃着。
  手里拿着荷包。
  “这针脚,那丫头刚学刺绣吧。”他嘀咕着。
  忽然前方传来脚步声,齐小川一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砚穿着墨蓝色长衫走在最前,他身侧是蹦蹦跳跳的周暖暖,后面跟着摇扇子的时度和一脸正经的陆青。
  四人显然刚从书房出来。
  “小川哥!”周暖暖眼睛一亮,蝴蝶似的扑过来,“你出门啦?伤好了吗?”
  齐小川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却不自觉黏在周砚身上。
  十多天不见,这人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唇线也绷得比往常更紧。
  想来,应该是对卢勇的审问不尽人意。
  “好、好多了。”他结结巴巴地回答,突然发现周砚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周暖暖顺着视线看去,突然“哇”地叫出声:“这是哪家姑娘家送的荷包?”
  她一把抢过荷包,指尖抚过上面的绣纹,“针脚虽然生涩,但心意很足呢!”
  齐小川头皮一麻:“啥?”
  “暖暖。”周砚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把东西还给人家。”
  周暖暖吐了吐舌头,却把荷包举得更高:“二哥你不知道吗?女儿家的荷包可不能随便送人。”
  她俏皮地眨眨眼,“《诗经》里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荷包呀——”
  “是定情信物。”
  时度“唰”地合上扇子,笑得像只狐狸,“齐先生好福气啊。”
  齐小川顿时觉得手里的荷包着了火,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不是!这就是装东西用的!”
  他手忙脚乱地扯开荷包口,“你们看,里面是只木雕小鸟......”
  周砚的目光在荷包内里扫过,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分。
  时度用扇子掩着嘴咳嗽两声,眼睛却瞟向周砚的侧脸。
  啧啧啧,这脸怎么有点臭!
  “哦~”周暖暖拉长声调,“定情信物还附赠小鸟呀?”
  “我真不知道荷包有这意思!”齐小川急得额头冒汗,感觉解释道。
  他那个时代,哪还有荷包。
  “这是莫奈送的,就是上次在街上卖艺的那个小姑娘!人家才多大啊!”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周砚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
  啧啧啧,时度“噗嗤”笑出声,扇子摇得更欢快了。
  “原来齐先生喜欢年纪小的?”他故作惊讶。
  “我不是,我没有!”
  齐小川恨不得此刻多长张嘴,“我就是帮她打跑了收保护费的混混!这小鸟是她爷爷让送的谢礼!”
  周暖暖突然“啊”了一声:“就是上次你为了救人,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那次?”
  齐小川:......
  怎么整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
  “绣工拙劣。”那人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齐小川瞪大眼睛。
  这人怎么回事?突然攻击人家小姑娘的绣活?
  周砚把荷包抛还给他,齐小川手忙脚乱去接,药包“啪”地掉在地上,散出几片三七。
  “我的药!”他急忙蹲下身去捡
  “王大夫让你买的?”周砚突然问。
  “啊?嗯。”齐小川愣愣点头,不懂话题怎么突然转了。
  “三七成色不好,下次去回春堂买。”周砚说完抬脚就走。
  (济世堂掌柜:……没人为我发声吗?我家药材何错之有?!)
  齐小川蹲在原地,一脸茫然。
  这人在生什么气?
  要气也是他气才对吧?
  他求助地看向周暖暖,却见小姑娘捂嘴偷笑,眼睛弯成月牙,快步追周砚去了。
  时度慢悠悠晃过来,用扇子敲了敲齐小川的肩膀:“齐先生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砚远去的背影,“有些人呢,就像刺猬,肚皮软得很,偏偏要竖着满背的刺。”
  齐小川嘴角抽搐:“时医生,您能说人话吗?”
  时度大笑,摇着扇子踱步离开。
  陆青倒是很干脆,直接留下四个字:“我也不懂!”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齐小川攥着荷包站在暗影浮动的回廊里,猝不及防打了个寒颤。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心里却寻思着,是该寻个机会,和周砚好好聊聊了。
  如今这般光景,实在尴尬,如鲠在喉。
  周砚作何想法不得而知,至少他自己,是这般感受。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疯长,搅得他坐立难安。
  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那点尴尬发酵成了实实在在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