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538节
作者:孤独麦客      更新:2025-09-10 12:01      字数:3202
  “台臣——”
  “仆在。”
  梁芬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在老夫帐下,耽误你了啊。”
  阎鼎先是一惊,继而脸色发白,急道:“明公误会了。若无明公,仆还是密县一坞堡帅,籍籍无名,明公对仆实有再造之恩。”
  梁芬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说道:“听闻邵勋已筑起了枋头北城?”
  “是。南北二城皆已筑成,朝中有些阿谀奉承之辈,还写了《城枋头》曲赋,为之传唱。”阎鼎答道。
  梁芬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老夫亦有所耳闻。其中有一句‘昼牧牛羊夜捉生,常去新城百里外’,听闻乃太白原话?”
  “是。”
  梁芬叹了口气,道:“邵太白之风,常令我想起关中豪杰。此人不像关东子弟,观其所作所为,更像胡汉杂处之所的边地豪强。”
  “沾染了胡风的士人?”阎鼎问道。
  “此语甚是精妙。”梁芬抚掌而笑。
  都是士人,但因着地域不同,作风差异很大。
  弘农太守垣延这种人,杀伐果断,又能舍下脸皮,在酒宴上卑躬屈膝,把刘聪哄得七荤八素,然后骤然翻脸,夜袭劫营。
  关东士人即便会诈降,也做不到垣延这种程度,更不会像他亲自带着僮仆部曲上阵厮杀。
  再远一点的凉州,士人纵马驰射,威武不凡,喝血吃生肉的都有,已无限接近胡人了。
  但如果转到江南,就画风又一变。
  山居别业之中,曲觞流水,幽静典雅。士人读书练字,下棋画画。
  更有那才子佳人,感情细腻,作风清婉,情情爱爱之中,让人潸然泪下。
  中原士人,大概介于两者之间吧。
  不像江南士人那样风流倜傥,仙气十足,也不像边地士人那样粗豪勇武。
  邵勋此人,更像一个长在中原的边地豪强。
  “枋头筑城之后,邵勋怕是要对外攻伐了。”梁芬端起酒杯,旋又放下,眉宇间微有忧愁。
  “说不定是来攻伐南阳了。”阎鼎提醒道:“他可把能战之军都带来了。”
  “台臣为何如此笃定?”
  “南阳拊豫州之背,自此起兵,四百里可至许昌。邵勋根基在颍川、陈郡、新蔡、南顿、襄城等地,离南阳太近了,若有变乱,则后路不稳,无力北上、东进,焉能不急?”
  “依台臣所言,老夫该怎么做呢?”
  “封回朝廷旨意,此必矫诏也,断不能从。”阎鼎极力劝说道:“邵勋若来,则据城而守。我已召集上万精兵,南阳城高池深,邵勋累死也打不下来。他又不可能顿兵城下许久,石勒闻之,必然率军过河,攻伐河南。甚至就连刘聪听了,也可能遣兵相助,将邵勋在河南的基业尽次夺下。如此之局,他只有撤军回援,别无他途。”
  “你是不是还要说率军追击,攻入襄城?”
  “攻不攻皆可。”阎鼎兴奋地说道:“若襄城难下,还可以打汝南。或者,干脆把邵勋安插在南阳的势力一扫而空,逼迫诸族就范。”
  梁芬久久不语。
  阎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这对南阳士民有何好处?”梁芬叹道:“土客之争,刚压下去没多久,若再度兴起,死伤何止十万。”
  阎鼎张口结舌。
  之前有过明悟,现在再一次确定了:梁公竟然念着南阳土客百姓,而不以大业为重。
  “明公,邵勋可是要谋朝篡位的!”阎鼎口不择言道。
  梁芬神色一变。
  “明公作为皇亲国戚,得免乎?”阎鼎又道:“邵勋平王如之乱时,杀戮可不少。他是关东人,一直很厌恶关西士民。明公若不免,沔北六万余家关西士民亦不能免。”
  “言重了。”梁芬伸手止住了阎鼎的话,思虑半晌后,道:“明日你随我出城,再遣人送信至邵勋营中,就说老夫欲与他会于淯水之滨。”
  本来不想发单章,有些事没法忍
  上一章,有人说我是草原吹。
  请问看过我上本《晚唐浮生》吗?
  那本主角是怎么打草原牧民的?
  上本书里,草原的优势、劣势讲得十分清楚,中原的优势、劣势也十分清楚。
  客观看待都不会了?又是二极管思维,非得非此即彼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双方都有自己的长处?
  上本书我写了很多了,这里不多复述,只简单讲讲。
  草原的优势是什么?
  一、环境艰苦,所以民风劲悍,吃苦耐劳。
  蒙古人远征最苦的时候,没有水喝,拿刀尖戳一下马屁股,吮吸一点。
  有时候实在没吃的,带着人、兽骨头在身边,扛不住了熬一熬。
  草都吃过,虽然没营养,但可以饱腹,自己骗自己。
  草原上还有各种灾害,有仇杀,所以导致人比较悍勇,不是特别怕死。
  这是环境因素造成的。
  草原人一旦入了中原,过上一两代人的好日子,马上就吃不了这些苦。
  二、补给方便。
  草原上打仗,其实是没啥运粮车队的,基本都是男女老少赶着牛羊随军。
  举个例子。
  唐代泾州、原州一带有很多吐蕃人,他们怎么来的?
  很简单,和唐朝边镇节度使打仗,吃了败仗后,男丁跑路,把老弱妇孺和牛羊帐篷留了下来,被唐军俘虏,就地安置。
  唐前期西征,有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不像汉代那样以举国之力从后方输送粮草。
  那么他们如何解决后勤问题?
  携带干酪、肉脯等高热量食物,征发蕃部人马,让他们赶着牛羊随军。
  高仙芝从安西四镇去怛罗斯,大家可以在地图上看看距离,吓不吓人。他还要翻越天山,进入已投靠大食的敌境,靠什么补给的?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那是一万唐军、一万四镇民兵,外加五万葛逻禄等杂胡,人人有马,还不止一匹,速度极快。
  唐代在西域打仗,极少听到有粮草问题的,原因是什么,想过吗?
  他们的后勤已经“胡化”了。
  唐军出兵,随军的蕃兵数量远远超过汉军,且数量经常是好几倍。
  有时候唐军就出动几千人,却带着好几万蕃人骑兵随征。
  再举一个例子,契丹阿保机西征,从东北一路打到西北的高昌,也就是天山脚下的吉木萨尔一带,全程走草原,靠什么补给?
  边放牧,边前进。
  阿保机大军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号称“三十万”,挤挤水分,十万以上的草原丁壮还是有的。
  草原环境是艰苦,是穷,但有些人把他们想象得太穷了。
  这是二极管思维。
  早年有人狂吹草原,不跟着吹的人被嘲笑,说中原那么多王朝被草原骑兵跑马,你有什么资格贬低人家?
  现在有人狂贬草原,不跟着贬低的人就是草原吹,认为草原穷得掉渣,牧民战斗力低于5。
  有没有一种可能,草原没你想象得那么富,但也没你想象得那么穷?
  最近几年,我有一种无奈,能秉持中间态思维的人越来越少了。
  很多人眼里非黑即白,不能理解灰色的存在,也不能理解60%黑、40%白以及40黑、60%白这两者是有差别的。
  是不是这样思考太费脑子了?
  三、有人说草原上人像刷新一样。
  我来给你举几个刷新的例子。
  三十姓鞑靼西迁知道吗?绵延上百年,从东北大兴安岭一路西迁到中亚。
  大同以北在唐朝初年是突厥,即便突厥被灭了,那只是国家没了,人还在,他们还在那里放牧。
  然后过了些年,变成了回鹘。
  再过了些年,变成了阴山鞑靼。
  注意,最开始是阴山白鞑靼,就是从中亚东迁过来的白人游牧部落,后来与西迁鞑靼融合。
  阴山鞑靼之后,又变成沙陀、黑车子室韦、鞑靼、契丹、奚人等等。
  草原迁徙,本来就是常态,可不就是刷新?
  就说本书所处这个时代,迁徙依然是不断发生的,而且总体是自西向东。
  石虎时期,接纳了不知道多少东迁的部落,这都是史书明文记载。
  石虎之前,魏晋时期,更是不断有人自草原南下内附,而他们留下的草场,必然会被新迁来的人占据,因为靠近中原的后世所谓的“漠南蒙古草原”,条件其实是不错的,非常吸引更远处的苦逼牧人。
  四、居然有人说我是少民?还说我是回?
  我说,都没看过我第一本书啊。
  第一本书我可是被回举报了啊,原因就是我提到蒙兀儿人信了那啥后,与卫拉特蒙古61战,1胜60负。
  第二本打造物主信徒没看过?
  我姓邵,江苏人,汉族,不知道有些人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的。
  五、还有人说我是海外华人,恨国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