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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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晴空 更新:2025-09-10 12:13 字数:7070
魏帝萧宏,收到捷报时正在批阅奏章,喜得一把拍在宝椅扶手上,称赞道:“好!果是吾女,不堕她外祖威风!”
随后速传群臣奏事,商议如何遣使要回辽东,得找个会砍价的!魏帝可压根没想过自家公主收复的地盘会不给他,至多觉得应该给苏赫部一些好处算军费,也许玲珑做下这样的大事,就是为了回归魏土来,得好好安抚。
林一不管他将要叫人来放什么屁,襄平世族多,挨个抄家抄得她手软,连最小的世族都家藏诸多金银古物和大量存粮,导致大车都不够拉的。点算世族家财后,林一主持了分地工作。
自古城池都是靠周遭村落起来的,大量的良田开垦出来,才有粮食供养一座城池。襄平周遭的村落非常多,往往一个村里说话分量最重的乡贤,是和城中世族一个姓的,占地最多的地主,大部分是世族家里不成器的庶支分脉,这些人在族中地位低下,但到了村里庄户人家,那可是足下不染尘的贵人。
每年他们将粮交到城中世族这里,世族再往主家缴税,有的大世族甚至要经过三五层向上供养。像王澈从前那样,他整个人是不接地气的,认为供养是天经地义的,直到家族落难,才发现人吃不上饭,是会饿死的,多新鲜哪。
这些地主一般自己也不下地,而是雇人种,叫做佃户,佃户一年到头忙活地里的事,农闲时给主家做工,妻子做婆子,女儿做丫鬟。要是有缘生个周正的孩子,那基本和你没关系了,许你养到五六岁不那么容易哭闹了,就会被主家收走调养,命好的做个书童或通房,命不好的大了些再嫁给佃户或去做佃户。命更不好的就别提了,地主家里可听不得惨事。
林一才不管什么地契田契,也不管什么佃户地主,她就要把地分到种田的人手里,你能种多少地,只要够分就给你,然后来年你得给鸟大王出点军费。按照辽东的田地来算,算作一成粮,足够鸟大王带着部落吃得饱饱。
分田地的事显而易见受到了激烈抵抗,克烈人来了都没这样!难道不应该是交了税就行吗?哪有夺了富户家财分给穷鬼佃户的!就不怕天下世族群起而攻之吗?皇帝也不敢如此啊!
抵抗无用,林一都准备派兵了,还管你这个那个的,城里世族杀了一批后,又在农户来领粮食时不许地主家里领,要让佃户来拿。期间即兴演讲多次,主题就一个:谁种地,谁的粮,鸟大王,帮你忙,盼你明年出点粮。
别讲佃户了,就是有田的农户都心动啊!这年头人都不懒,只嫌地不够种,如徐三那样的成年男子,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仅有十二亩田,一年到头饿得肚里发慌,恨不得怒种二十亩地!
分田的这些天,辽东一带大部分的地主家里吃饭都得上地窖躲着人,睡觉都不安稳,总觉得榻上暖床的小丫鬟手里的剪子有点尖。
第44章
所谓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世族取用民脂时锱铢必究,被雪域兵哐哐抄家时,那些珍宝器具被当做泥沙一样成堆往外搬。
一个大世族,类似于姚家,库房内的藏品多不胜数,有金银美玉堆箱,彩宝饰物不胜数,丝绸绢帛、竹简藏书、华服轻裘,精美的铜器漆器和瓷器古玩,各色香料和炼丹的珍贵矿物。
林一啥都瞧不上,她对装饰的用具都没什么特殊喜好,扒了几套皮裘对比了一下身量,这不是刚到腿弯嘛,家里几个也就苏赫忽律和乌苏两兄弟够穿,好,带上带上。
漆器瓷器都太脆,感觉不好拿,铜器可以!那么大个铜鼎可以回去做大锅饭吃,丝绸缎料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夏天穿穿还可以,带上带上!金银只是一些金属,这时代也造不出飞舟用的合金,不过这个可以换粮食,也带上!
最珍贵的应该就是竹简藏书一类了,这年头平民不识字,识字的最少也是寒门。寒门可不是指平民,而是像风家兄弟那种被主家分出去的支脉,支脉落魄几代之后,子孙日子穷苦过得和平民无异了,但是还家传有少部分书籍,还有一个尊贵的姓氏。曾有门楣,后来落魄寒微,这才叫寒门哩。
林一现在已经发现了,识字还愿意干活的人非常少,每次破城想要找人干活都很困难,要把刀架在脖子上才肯做事。这种人做事是不能让她放心的,得让更多愿意干活的人认字,光是认字也不可以,需要学习一些有道理的书,她其实觉得女诫就很有道理,可是苏赫阿那不喜欢。
世族把藏书看得非常重,哪怕世族之间互通有无,也多是以姻亲形式,姑娘出嫁带多少藏书,公子下聘送多少竹简,都是有门道的。一个落魄的世族想要攀一门贵亲,嫁女时通常是大批藏书往夫家搬,比金银贵重得多。
现在世族基本都在用竹纸替换竹简,也就是辽东世族偏远,没有造纸的技术也无法大批量购入竹纸抄写藏书。毕竟会写字的人也很少,自家子弟没那么勤勉的话,想把竹简换成竹书也是很费劲的事。这个林一倒是不嫌弃的,竹简虽然重,但在雪域那个环境,纸张显得太脆,也不适合传读。
总之大车一趟一趟拉,林一准备把辽东的事情赶紧收尾了,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快要两个月了,要不是这里离不得人,她早就想飞回去看自家男人了。
各处留下人数恰当的守军后,林一巡视辽东各城,在一些适合伏击的地点实地考察,指点守城。然后回到安市城接上风家兄弟,在安台城接上王澈,折返辽隧,过程中带上了准备回家的两千青壮骑兵。至于留下的苏赫骑兵们,林一叮嘱他们守住辽东,每日操练,不要活成克烈人那样安逸的猪。
临行前,魏朝使者姜白,带着三百扈从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辽隧城,求见公主。
姜白的身份和太守程欣差不多,他二十岁及冠,初出仕,便任辽西郡守。姜家是辽西郡的郡望,他是族中宗子,仕途极顺,但五年前因为辽东失守,他带兵支援失败被牵连获罪。这次族中为他运作到了使者身份,如果这次成功,他仍旧仕途有望。
林一在辽隧县治所见了姜白一面。
说实话,姜白心里咯噔一跳,他不是那种消息闭塞的小世族出身,这趟出来族中也提点过他。所以,他知晓这位玲珑公主虚岁十六,自幼娇纵,于洛下颇有美人名声,最爱美饰新妆。
出使前,他特意重金购置了洛下贵女间时兴的绸料、簪环饰物,香粉胭脂等物,但在见到林一时,大世族宗子的眼界让他立刻明白这其中蹊跷。
首先十六岁的少女身形绝不该是这样,林一的个头高大修长,她的人身和混血丑鸟形完全不同,是那种乍一看斯斯文文但肌肉内蕴强大爆发力的。按照魏人的身高计算,她身长八尺有余,放在男人身上可以赞一句“甚是伟岸”,并不是个正在长个子的少女轮廓,而是一个完全长开的模样。
其次虽然相貌属于贵女标准,白皙而五官优越,一双眼睛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是非常有神采的美人。但她面容无妆,甚至飞扬入鬓的眉形都没有修饰。
这年头修眉是非常重要的,贵女的眉以眉形清秀浅淡下弯为美,一眼看着要顺从柔媚为美人标准。天生不符合就需要后天修饰,浓眉需要上淡色眉粉遮色,上扬眉形则拔去眉锋再重新描画,姜从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女人长这么嚣张的眉都不晓得修一下。
最后就是穿着和举止了,林一穿着厚实的牛毛毡衣,这是一种用牛羊毛擀毡而成的粗糙料子,平时裹在身上御寒,累了可以铺在地上休息,是穷苦牧民的特色穿着,没见到边上站着的几个骑长,人家都裹着漂亮皮裘吗?
林一是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见姜白的,眼见这人有些愣直的模样,她直接开口问道:“咋?俺*爹有话叫你传?”
魏帝这个爹,林一目前还是认的,辽东这边要不是她打着公主的旗号,收复起来不会这么容易,人家平郭沓城那边的魏军也是因为这个才无条件投降的,反正她是个不怎么要脸的外星鸟。
可她一开口,姜白依旧是眼前一黑,这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齐鲁方言,这岂是皇家公主的口音啊!都不装一下的吗?
他硬着头皮呈上旨意,来不及宣读就让苏赫铎劈手夺过,转手拿给了林一。
皇家诏书用的是小篆,林一会的是隶书。她轻咳一声,又卷吧卷吧递给姜白,“给俺念念。”
她甚至不识字!
姜白心中绝望,面上还是风姿翩翩,接过诏书,用清润的声音念诵道:“皇天大吉,瑞雪之际,喜闻吾女收复辽东。去岁女北行,皇父甚念之……”
林一就觉得他声音挺好听,其他是一个字没听懂,王澈一直坐在轮椅上,等到姜白念完,整个屋子的雪域人都把视线投向王澈。王澈懒得出油,没有逐字逐句解释的想法,他把八百字诏书简略了一下,翻译道:“魏帝花五百字表达了一下思女之情,然后说开春时候派人来收回辽东,问在雪域有没有需要的东西,爹给你送点儿。”
苏赫铎听了翻译还没懂,“啊?他要拿啥换地?”
王澈烦蠢人,更直白地说:“没准备换,要!硬要!还不懂迈?”
苏赫铎和他掰扯,“不是说问有啥需要的吗?我是想说能不能换块地,辽东太远了,可以把更靠近我们的地换给我们,我们人多,可以学着种地,这样雪灾也饿不到肚子……”
林一被苏赫铎带得有些歪了,歪在椅子上思考,辽东虽然偏远,但打下来了就是她的,这个申请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家铎王子说得有道理啊!打辽东只是因为要打击克烈部,真要搞些富庶的地,好像确实需要近一些的郡。
王澈冷笑着说:“想得倒美!要不要送你个朔方郡?五原要不要?雁门也给你?辽东换不到好地方,倒是能平换个辽西!”
叶撒插嘴:“其实换了也行,再抄些辽西世族,还能多拉些好东西回去。”
辽西最大世族的宗子,姜白被治所里热烈的气氛弄得有些麻了,他忍不住开口打断,对主位上正在一边思考一边抠脚的林一道:“公主殿下,您是如何想的呢?辽东偏远,且有辽河阻碍,辽泽天险,和雪域运输不便,殿下其实没必要抓着辽东不放,不若换取一些冬粮,此为活人无数之功,可保殿下在雪域地位稳固。”
他其实不该在一窝雪域人面前说得这么直接,但再不说姜白怕来不及说了!
林一抠着脚,不是她有意这样做不雅动作,而是这些天路走得比较多,高端的鸟爪会定期褪皮以保持脚皮坚韧不干裂,老皮底下长出坚韧新皮,她现在有事没事就抠一抠老脚皮。
姜白看得伤眼,又不得不维持礼仪风度,微微下垂眼,但让视线不离开林一,是个很正的世族贵子模样,风姿极佳。
林一用抠过脚皮的手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姜白说:“辽东不换哈!回去跟俺爹说,这地是克烈人打的,俺是从克烈人那儿又抢来的,本来这地他该去和克烈人要,咋五年了都没跟他们要,俺一拿了就跟俺要?不讲道理迈?就这他还花了五百字说想念俺!抠不死他!”
她说完,高大鸟躯微微俯身过去,鸭子嗓低沉,问:“一眼看去,就觉着恁是个人才,要不要跟我干?”
最近世族抄得多,林一感觉自己比较有钱了,虽然不知道金银为什么能当钱用,不过钱是英雄胆,她现在有底气主动招揽下属了。
姜白落荒而逃。
出个使而已,给多大官位啊!再不跑就快把身子送了!
第45章
今年魏朝确实是下了一场瑞雪,这里用的是十月历法,每个月有三十六天,多出来的五日为祭祀日,当然民间有更熟悉的称呼:过年。
林一先前一直觉得克烈人可废物了,她完全没有想过,是不是她赶得有些寸,正在大过年地打进去了呢?而人家克烈守将在邀请世族吃席,也并不是纯粹在造饭,而是新年聚会呢?
当然,压根也没人和林一说过这回事,不识字可以教,语言不通可以学,但谁会想到连常识都不懂咧!
王澈想得更深一些,觉得这就是兵书里说的攻其不备,这不是效果非常好嘛?
辽东全线拿下之后,林一就在辽隧开了屠宰场,对世族照样有优待,保人大会重新热热闹闹开起来,有五个人愿保就能免死,这里头肯定有些活得比较冤枉的。但没关系,干大事就是有容错概率的,最重要的是让平民拥有这份“保人”的权力。
对于乡间的地主之类,林一暂时没有处理,只是强行主持了分粮分地。一个村也许有半数同姓的地主家后生,牵树根带出泥巴,这事得慢慢料理,而她急着回雪域呢。如今苏赫部兵员空虚,不能长期这样空虚,当然她没有说自己空虚,只是觉得苏赫部现在有些空虚而已!她绝对没有觉得帐子里没有男人很空虚。
林一这趟出来轻装简从,离开得也很低调,接上风家人之后,只是一路过城绕村,只要远远看见她的军旗,就有农人急急出门,也不拦路,只是在路边田垄等地方下拜。家里有孩童的也牵出来,马蹄过处雪上有印痕,叫孩子摸一摸林一的马蹄印。
路上林一看军旗琢磨,金斧钺大旗,苏赫部落的,叶字军旗,不要脸偷来的,总不能她下次出门干事,再弄一面萧字军旗吧?那公主旗,可敦旗?林一旗?都不大像样子。
她把这烦恼和坐在狗拉车里的王澈讲了,王澈早知她不是萧玲珑,难得的是苏赫铎在旁也保持了沉默,林一倒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铎王子一直叫她公主,会比较在意这个事,不过也没有细想什么。
王澈道:“现在恁的名姓确实不好制旗,若不是非常有来历的话,维持魏朝公主身份就很好,但要打出自己的旗帜……不如仿苏赫大汗,使用图腾军旗。”
“就是图画是吧?”林一点点头,“俺也这样想哩!只是画啥,暂时还知不道。”
王澈说道:“图腾通常是器具、兵刃,动物象征。塔塔尔部的图腾是连绵山脉和圣湖的简笔,克烈部是狰狞狼头,苏赫部是斧钺,如驯马为生的小部落,图腾旗上就会绘制套索和马鞭。”
林一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鸟头来,不对,她的头长得像鸡,那不成了林二旗了嘛,那画出全身来?可是这样很丑啊!
她正纠结万分,就见王澈非常矜持地说:“清仪自幼习画,手艺尚可,如殿下有什么想画又画不出来之物,可以口述,慢慢来总能画得像,这便是家学渊源了。”
林一大喜,这样岂不是可以美化一番她的鸟形?但转念又狐疑道:“清仪是谁?”
王澈噎住。
林一又被科普了一番魏人名、姓、氏和字。
上古之时,女族为姓。最初的姬、妫、姒、姚、姜等都是当时强大的母系部族,因要防止同母所出之子回交逆伦,才以姓区分,用以别婚姻。
后来姓中又分出了氏,同姓可以衍生出多个氏,是因为母系开始没落,男子以立氏而立族,有的姓直接没落到由姓转氏。等到王朝割据时期,姓氏逐渐合一,但有一个古老的姓作为源流,是诸侯要体现自家在上古之时就显贵的证明。
姓氏最初都是贵人才有,庶贱只有“名”,后来又多以居住地为平民姓,为了进一步和平民庶贱区分,世族又起了“字”作为名的补充,而禁止平民取字,到现在魏朝的世族通常是“氏、姓、名、字”四角俱全。
王澈说道:“以我为例,姬姓、王氏,名澈,字清仪,姬是我的姓之源流,王是我的氏族脉络,澈是名,清仪是字之辅。所以世族只要通名,就能大致判断对方的来历。氏乃部族之意,所以后人有时会称呼上古部落为氏,如女娲氏,神农氏等,和姓氏有别。”
林一挺喜欢听这些的,感觉自己又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这样来算的话,她给自己取的名是“林一”,但在百鸟帝国的文化里,也就是个“01”的谐音,属于取名字时一拍脑袋而已,现在她琢磨琢磨,想给自己取个字了。
过大辽河经札答阑,林一待了一顿饭的时间,给骨得族长送了一箱金饼。不同于其他封闭的雪域部落,札答阑部落是会乘船渡河,和魏人进行一些交易的,这些金饼是真的送到骨得心坎上去了,一行骑兵三千人受到了极高规格的招待,连吃带拿,满嘴流油往外走。
顺带捎上了哭成泪人的小王子。
沿原路折返,又经呼兰部落,林一正琢磨要送些啥来报答那个胖山族长,他送的马真的很壮实!帘子打开,忽然走出一个肤色发白,眼下略有黑青的年轻勇士,肌肉鼓胀饱满得异于常人,但长得很俊,是呼兰部特色的高大俊武,特色的微微下垂眼。他两侧是呼兰族老向后排开,很明显是个族长的架势。
林一往里瞅了瞅,之前那个肥美的胖山族长呢?弃养了吗?
呼兰霍兰气色有些不好,脸白如纸,但见到林一仍然很兴奋,声音非常悦耳动听,“苏赫可敦,我已听说了你的事迹!路上一定非常劳累,请,请进来吃!请吃!”
他开口时林一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听到最后的“请吃”,她一下子认出来了。
还是那个不善言辞的胖山族长,只是他这两个月的时间,从肥美的肉质锻炼成了厚实的肌肉……?啊?这对吗?
雪域的气候是很稳定的,一年十个月,仅有一个月春季,三个月夏秋之交,其他都是风雪漫天。林一八月尾出发打辽东,耗时两个月,回来已经是转过年的一月份,正是雪域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
当然她自己没啥感觉,她是那种脱掉全副装备,给她撂在真空宇宙里都能活四十小时的狠鸟,对,比正常源生战士多存活十个小时。
林一一般以王澈作为标准,他的体力很弱,只要他觉得受不了了,那么正常的苏赫骑兵应该正好到快要疲惫的界限,林一就知道应该停下来休整了。
呼兰霍兰准备了热腾腾的羊肉汤锅!
炭炉呼呼地烧着,大铁锅里炖着大块大块的羊肉,围着汤锅坐一圈一圈的人,肉熟了就往外捞,不过林一有专门的好待遇,她一个人吃一锅,呼兰霍兰给她添柴火。
是的,甚至是柴火而不是干牛粪。
冷兮兮的风在帐子外呼啸,帐中热气腾腾,喝几口羊汤吃一块面饼,再大口大口撕咬着肥嫩的羊排,林一舒坦极了,一条腿翘在椅子扶手上,用没有抓过羊排的手拍了拍呼兰霍兰的肩膀,很大气地道:“呼兰族长,上次很感谢你的帮助,这趟打辽东带了不少东西,有什么喜欢的,待会儿跟我去挑。”
其实她和呼兰霍兰并不熟,但林一半点也不尴尬,因为年轻的呼兰族长看起来羞窘得都要冒烟了,只要别人比我更尴尬,那我就一点都不尴尬!
饭后,呼兰霍兰在林一堆积成山的战利品里挑了一把形制古朴的魏剑。
不……魏剑只是统称,实际上这是周朝的剑,是个没落世族的牛逼轰轰的先祖,蒙周天子恩赐下佩剑,此为王剑。一直传到现在还在代代保养,是非常珍贵的古剑。
但两拨人嘴巴抹着羊油,很随意地交接了,王澈看着也没说话,毕竟一把剑而已嘛,一看这呼兰族长就是个赔钱货,以后会掏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