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28节
作者:
若然晴空 更新:2025-09-10 12:13 字数:6976
“这是我为你的鸟图腾起的名字,大部分是生造字,也有些古神鸟名。”王澈把纸推给林一,揉了揉眉心。“其一鸑鷟,其二鳳鸟,其三鹓鶵,另有古称鲲鹏,鹏鸟,彩鸾等。”
林一很兴奋地拿过纸看,嘎嘎道:“鸑鷟、鳳鸟、鹓鶵,这些是你生造的?能简化一些吗?我不是很喜欢鹏什么的,而且是已经有的鸟的名字,我喜欢你生造的词,但是笔画太多了,这样不认识的字的人要怎么记住?”
王澈思索片刻,翻过写着鳳鸟的那张纸,在背面用炭笔写下一个简化字:凤。
林一歪头看着这个字,好久才问道:“这字……如何发音?”
王澈很随意地指了指鹏字,“和古神鸟发音近似些吧,这样能蹭点神鸟之韵,就发风字音,改个声调好了。”
林一一巴掌拍在纸上,整个鸟陷入极强烈的兴奋中,超大声地嘎嘎:“凤!凤!凤!”
她一头冲了出去,手里抓着纸,王澈收好剩余的纸张,其实不大理解造个鸟名而已,有什么可兴奋的呢?他收拾收拾,打了个哈欠,爬上床继续睡雪天的回笼觉了。
林一出了帐子,跑出苏赫部落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连毡衣都忘记脱,宽大的翅膀如同双刀出鞘,撕裂层衣。大鸟一飞冲天,五彩斑斓的黑羽翼在清晨阳光下笼罩上一层华彩。
今天开始,她是凤鸟,世上独一无二的凤鸟!再也不是只有编号的混血杂种鸟!嘎嘎!
第52章
林一是一个人出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出去多久,所以背了一个几乎等身高的大麻袋,里面装满了牛肉干……是化鸟而飞之后又自己飞回来带上的。
麻袋里也有衣服,也是毡衣,林一很喜欢这个,她的皮看着细腻但实际上挺硬的,穿着毡衣不嫌扎,而且好穿好脱,比那些脆弱丝绸耐用。
雪域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是依靠水源地生存的,靠着河流才能安置帐篷,放牧其实也不会走远。而人数过万的中等以上的部落,则必然是长期定居在一片范围内的,例如汪古部,它的位置在克烈和苏赫之间,距离魏朝边关较近,是最适合商人部落的三线中间点。
顶级的三大部落就更有讲究了,苏赫部占据最好的大河谷、仆固平原、自身处于双河之交界,周边矿场资源丰富,盐湖养活附属兀鲁部,铁矿交给附属铁勒族。苏赫本部占据的草场被称为黄金草场,这地方在雪域历史上,可是一直由“左贤王”占据的。
雪域很早就有“三王制”,左右贤王类似现在的“叶护”,本质上是雪域人无法像魏人那样通过耕种使大片人口密集,一旦人口过多就需要分族而居,内部也因此有派系之别。左贤王通常是大单于的继承人,也通常是长子之类,成为左贤王是一个被考察的过程,也是放权的开始。右贤王则大多是大单于的长辈,与魏人的皇叔近似。
大单于也就是大王,带领本部在圣湖周边活动,左贤王在黄金草场分族而居,右贤王的位置差不多就等于克烈本部的位置。即便三王制已经消失多年,但如今的雪域三汗地盘仍然没怎么变动,这就是地形原因了,雪域贫瘠,唯有这三处可以支撑数万人口。
林一从高空俯瞰,一早发觉其实苏赫部的两条大河就是“圣湖”的支流,沿岸养活数个中小部落,偶有商队成行,也都是走熟了路的,很少出现大雪天瞎走的迷路人。
林一本来想飞过去的,但这样的天气,居然真给她发现了一行百余人左右的商队,走的路线非常歪,歪向荒原的那种。
她滑翔落下,双爪稳稳落地,就在这行商队不远处停下,假装自己是一只正在理毛的过路鸟,把大麻袋往胸羽里掩了掩。虽然个头大得离谱,但雪域嘛,谁没见过几只大雕,总有些个头异于常人的畸形鸟类,虽然这也太畸形了点……
商队没有弓箭,见林一没有伤人意图,也不愿意招惹一只怪鸟,自顾自埋锅造饭,有的铲雪烧化,有的从包裹里捡出散碎黑石点燃,还有的把冻得梆硬的肉拿出来放进锅子里。
商队的气氛看起来很奇怪,是真的很奇怪,有二十多个一看就是魏人长相的青年男女眼神空洞坐在毛毡上,被一个个提起来灌热水,然后商队开始分粥。
领头的见有人去踹不肯吃喝的魏奴,立刻恼怒起来,呵斥:“这些都是上等的好物,我花了大价钱从魏朝弄来的,世族!你们晓得什么是世族吗?保不齐哪个就能得宠!”
踹人的嘀咕:“前天不还一起乐呵来着嘛……”
首领又怒,嚷道:“乐呵的那个叫丫鬟,丫头!娘的你这辈子也就个玩丫头的命!”
他气冲冲走过去,抓起那个踹人的,给被踹的青年公子赔罪,咧嘴笑道:“姜公子,恕罪恕罪!这趟远行塔塔尔部,您受累,这吃喝上虽然不如您从前,但到了塔塔尔就好了。您可千万别害怕,塔塔尔的右贤王喜爱儒学,最爱收留你们这些魏家公子,倘或公子得宠,我这也算是行善事。”
那青年公子抿着苍白薄唇,一声冷哼。
首领赔笑完,端来热粥,又劝了会儿,见他还是不肯喝,笑着说了声得罪,然后两个人按住那位姜公子,捏开他嘴巴,直接往下硬灌。
林一大概看明白了,这是贩奴队啊!苏赫阿那从来不让商队送奴隶,他不要奴隶,两个附属部族也没有,但是雪域这地方吧,奴隶制是一直都有的,从远古时代就有。
像苏赫阿那,他的母亲是白奴,一种生活在比圣湖还要更北的地方的野人,白而高大,高鼻深目蓝眼睛,塔塔尔部经常就会掳掠这些白奴自用和贩卖。苏赫阿那的父亲则是部落中的青壮勇士,也是雪域贵族,在和白奴生下子嗣后,没有给予姓氏。
苏赫阿那从小到大一直只有阿那这个名字,他不属于奴隶,但也不属于贵族,是普通的平民。他唯一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是一个父族长辈的遗孀,大约也不能算是他得到,而是被选中。那位遗孀按照辈分是他的叔母,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不知为何在一群青壮年后辈里挑选中了他。
白奴还是比较少,毕竟野人也是群居的,想要弄到这些白野人往往要进行一些小规模战事,雪域上流通最多的还是魏奴:原本就是要南下就食劫掠的,顺带弄一些人口回来,这是战利品之一。
首领还说道:“对待这些魏人,态度一定要好!你们都听过雪域妖姬的传闻吧?不是传闻啊!祝氏贵女,嫁了个魏朝边将的,一回赶得比较寸,被人掠到咱们这儿来了。那可是个狠角色,只是跟了个小部落的王子,没几天就把那个贩奴队上上下下杀得干干净净,那叫一个狠!其实咱们贩奴的哪里有多大恶事,她是贵女,高价货,那压根都没有碰她嘛!”
有人嘿嘿直笑:“换了七个男人,每个男人都惨死在下一个男人手里的那个?这得有多漂亮啊,抓到这样的女人可保不准碰没碰!她现在跟谁了?”
首领这就不说了,虎着脸呵斥:“别找死,我是警告你们,不是叫你们想女人的,总之,别因为裆里那点事带累大伙。魏人,尤其是世族最记仇,最不好惹,而且现在那些大人物,就喜欢魏人,尤其是苏赫部那个和亲来的可敦,都弄上兵权了……”
他话扯到这里感觉不大对劲了,那停留在远处一直理毛的大丑鸟,怎么好像走过来了?
不是好像,林一大步大步往前,扔掉麻袋,翅膀大张,嘎嘎大叫着扑杀过来,跳起来就给了首领一爪子,当场脑壳抓烂,安详离世。
贩奴队惊呆了,不过很快就有人高叫道:“别慌别慌,鸟很少主动攻击人,鸟很容易惊,快拿刀出来,大家围起来防……”
话音未落,林一给了他一翅膀,这一翅膀的力道毫不夸张,连硬壳虫族都能死得烂烂的,场面顿时就别提了。
人的智慧是很强大的,人是非常聪明的……在死了三四个人之后,别说贩奴队一哄而散,就是那些脸色苍白看着就虚弱的魏家青年男女都开跑了,剩下几个坐着没有动。
林一在雪地里蹭干净血迹,很有耐心地把逃跑的魏人往回撵,撵不了的就直接上爪子抓回去,跑啥跑,本来路线就走歪了,再跑就跑到荒原去了。
一行二十几个青年男女被林一用翅膀拢在毡垫上瑟瑟发抖。
林一其实一直挺避着人的,她不笨,知道一个人有鸟形,在这个半原始社会是很异常的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的鸟身比较丑……啊对,确实主因是这个。
但这不是、这不是已经弄了个古之神鸟的设定出来了嘛,看着图上美轮美奂的凤鸟,林一很难不生出一种觉得p图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的膨胀心态啊。
主要的原因已经不存在的情况下,林一拍打了几下翅膀,先嘎嘎两声,这是她的习惯,然后口吐人言:“俺乃神鸟,不是鲲鹏啊,但是发音比较像,这个字形是这样的……”
她一爪从胸羽里掏出一张竹纸给这些魏人传阅,用翅尖指指点点,让他们看反面的凤字,然后说道:“恁都不要怕!俺是有人形的,俺马上变!”
变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这属于咔咔一顿变形,两米八巨鸟忽然扁扁,然后鸟身往里收,人皮肤往外翻,脑袋刚翻出来的时候还duang了几下。这个过程看起来太狰狞非人,当场吓晕了一个身体比较虚的小姑娘。
平心而论,林一的人身挺好看,虽然没有非常符合魏人对女性的审美,清瘦娇美婉约这些普遍审美是一个都不沾,就是还算斯文那种肌肉。
流水线产品,混基产物,能随机到一张还不错的脸就撞运了,不可能一个战士很瘦很瘦,或者玲珑有致。她的优点在于肌肤雪白,身板修长减轻了压迫感,还有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大长腿!
可是没几个人欣赏她,没吓晕的人呆滞住,怀疑自己已经死在路上了,魂灵已经陷入混乱了,先前那姜公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反手就把自己身上的脏披风往林一身上盖。
林一不要,她去把毡衣拿出来套上了,然后折返,很友善说道:“这儿快到塔塔尔部落了,但你们走得有点歪,俺有事忙,先准备把你们带到苏赫部落,要是有想回家的,可以等天气好点,俺统一送你们回。”
魏人们面面相觑,又是那姜公子主动开口道:“我等是魏朝罪人,被边关守将转手贩卖,回去也无生路,恐怕是再经手一次……在下姜命,字造化,辽西姜氏之支脉。我等素闻苏赫大汗乃温厚长者,愿意去苏赫部落做事,不知神鸟大人是苏赫部的……”
话音微微停顿,是一种世族式的礼节问询方式,说实话,面对一只人身大鸟,能这样有条理地说话,已经非常冷静。
林一翅膀一挥,意气风发:“可敦!”
可敦,雪域语中,女主人之意,可汗是男主人,本身并无从属关系,在雪域还是母系族群之时,一个大部落之主是被称为大可敦的,和现在的大汗一个意思。总之林一很喜欢可敦这个称呼,比公主好听。
姜命躬身行礼,救命大恩无法轻易言谢,是要记在心里一辈子的,是要用行动报答的,就像此时面对恩人,他虽然脑子里冒出诸多念头,但体贴地一句话都没问。
就是说啊,咋个回事呢?萧氏皇族嫁了公主和亲没错吧?公主也就是可敦没错吧?那么可敦怎么会是个鸟呢?
林一让众人去分配商队的大车,身体虚弱的坐最好的车,还健壮的骑马随行,一些有用的货物挑拣出来,最后跳上马车。
善良大鸟最好命,又捡了一窝人才,嘎嘎!
*
姜命,字造化,辽西姜氏之支脉。父坐罪株连,流落雪域,遂得造化。其人谨慎多谋略,最善治,乃王佐之才。帝每下一地则令姜公至,抚民如父,治国如烹鱼,翻手可得也。
——《史记。衍国公列传》
第53章
这大雪天路难行,商队是拉了大车的,不是铁勒高车那种满车是铁皮铁钉,铁勒高车通常看着粗陋实际上很结实牢固,商队的大车则是纯木头制的大车,以榫卯为主要结构,极少极少用到铁,这其实是典型的魏制车。
拉车的主要是驴骡,只有首领和三两个小头目有马,驴骡到底是便宜些。
姜命为林一介绍道:“这贩奴的首领名叫吉真,常年游走在大魏边关和雪域,春夏贩粮,冬季贩奴,如今朝中局势不好,常有世族被罪连,驱出魏境后往往是在边境劳役,但若守将和雪域这里串谋,就能在我们抵达时掠人。”
他垂下眸子,哑着嗓子说:“年老的杀死,年轻人掠卖,这一路上还听了无数次、无数次……”
林一明白了,就是先前那吉真首领说的“若能得宠,我是做善事”之类的话,是要活人像羔羊那样被洗脑听话。
当然,这也就是顺带着的事,如果不是极有心机手段如祝若嫣,正常的雪域部落不会对贩奴队下手,你这趟杀人是痛快了,要考虑其他的贩奴队下次还敢不敢来了嘛。
林一让众人上车,晕倒的给放在窗户口的位置,虽然冷,但通风透气,几个青年出来牵驴骡驾车。
有两个青年胆子较大的,也凑到林一附近,有个少年试探着问:“神鸟大人,您的名字就叫凤鸟吗?我阅过诸多神话古本,知晓您说过的鲲鹏,但不知凤鸟,不知可否知晓您的故事呢?”
林一汗流浃背了,她跟王澈两个人起初是制图腾,后来是取鸟名,再后来她就膨胀地直接飞出来了,啥都没想啊!她绞尽脑汁,很费力地皱巴着脸,干巴巴地嘎了一声:“这个、是、是这样的,我们这种鸟打人很凶,喜欢吃、吃……”
“我姜氏古籍有记载。”姜命忽然夺过话头,他声音沉稳地道:“凤乃古神鸟也,群鸟之王者,性高洁,能化人,见则天下安。从前只是听闻凤乃圣德之鸟,从未见过,我少读古籍,不会记错。”
林一大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对!
那世族少年其实只是好奇一问,看这位神鸟大人磕磕巴巴的样子就已经不忍追问了,这可是救命恩鸟。不料这姜造化直接现编了一套,这下虽然我知道你知道我其实知道你在撒谎,但不得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林一飞出来是很快的,往苏赫部落走却花了两天时间,她已经挑选了最短的路走,把一行人送到了苏赫部落里,让庞半天去安置他们。其实也就是弄一些帐子,然后分配一些生活用具,这些都可以从她的库帐里出,毕竟她得了好多好多战利品,虽然已经分配出去八成了,但剩下的杂物还是堆了两个大帐。
路上为了一些人耽搁两天而已,林一没放在心上,拖了只熟羊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忽然看到一个病歪歪的青年从马车上一跃而起,冲到了坐轮椅被侍从推出来散步的王澈面前,惊呼道:“清仪,是你!你怎么成了这般?你这腿是怎么了?”
林一认得那个病歪歪,是最开始跑得最快的魏朝世族公子,被救回来后一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整天趴在马车里很颓废。
魏朝和雪域有一个比较近的习惯,男子未婚多半刮胡洁面,婚后开始蓄须,但是这一行青年不管已婚未婚,大家都是长期没能刮胡子的,贩奴队通常会在快要抵达时才开始修饰奴隶外貌。可是在一群人里面,就这个病歪歪胡子长得比较好笑,是两条细长鲶鱼须的样子,虽然长得非常清俊,但莫名被胡子加了两撇猥琐劲儿,居然是王澈的旧识吗?
她挺为王澈高兴的,孤身一人在这异域他乡没有朋友一定很孤寂,能遇到昔日友人也是好事情。当然,最高兴的是这一行二十几个人,连丫鬟书童都认识字,这等于是铲了个人才窝回来啊!
这会儿也有好几个青年凑过去,问道:“崔兄,这位是?”
崔殊极感慨地道:“这位就是瑕丘王氏子澈,昔年大长公主带着三百家奴,在学室下学途中拦过他的道,不解了绔带赠她不给走!整个学室的同窗都看着。唉,也是这事之后,清仪的美色就传出了名,你们不曾记得当年洛下月旦评,称其为月下公子,青阳……”
一直歪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王澈突然暴起,掐住崔殊的脖子,俊脸扭曲,双手发力。
大嘴鲶鱼,给爷死!给爷死!
崔殊被反手按在轮椅上掐脖子,王澈站着掐他,为了使力甚至蹦着掐他,看起来腿脚可好了。林一感觉他们俩的关系也应该挺好的,毕竟她和林二也是互相掐*鸟脖子的关系,这多亲近啊。
不打扰故友重逢,林一跟姜命叮嘱道:“俺是神鸟这事,暂时别讲,待会儿你们串一串话哈,俺有事忙,过两日俺回来自己讲,懂迈?”
姜命慎重地道:“在下知道。”
林一拍拍翅膀走了,她这趟不是去塔塔尔部,而是塔塔尔部最大的黑石矿场,她对雪域这块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闭着眼都不会飞错方向。
黑石矿场位于苏赫部偏西的位置,四面荒原,无法自然形成部落,每个月塔塔尔部的一处分支部落会送来少量食物。除此之外水源也很匮乏,需要专门一队奴工每天往返二十里运水,这样的情况下矿场没有余粮,即便看守的人手较少,矿奴数量多,也没人敢于反抗逃离。
一个大型矿场,矿奴人数五六千左右,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仅有几十名女奴,是因为矿奴忙累,是些力气活,女奴的作用不在挖矿上。林一左右顾盼,鬼鬼祟祟,很顺手地偷了把小铲,然后毡衣的领子往上竖,低着头小步小步地混进了矿上。
这处大矿原本是露天的,地表上的黑石被铲光之后就得下挖了,矿奴们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个挖黑石,挖得浑身黑乎乎臭烘烘……这个条件也就别提洗澡的,人喝水还得均分呢。
苏赫部常有“洗雪澡”,一般都是青壮勇士把干雪往身上搓,这不冷,越搓越热乎,洗得很舒服。当然林一都是比较批判这种行为的,她非常批判地看过不少回。
洗雪澡本身这事,林一也试过几回,人身不怎么得劲,最是鸟形往雪地里打滚,干雪从羽翼缝隙里带走羽粉灰尘等物,这样才舒坦。但是黑石矿上这些人没有敢洗雪澡的,这需要一个强壮的身板,不然光是赤着身子在雪地里就要受寒,受了寒还要大力劳作,这样就很可能一头栽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林一干活是真的勤勤恳恳,一大早上刚混进去时她的毡衣黄白色的,羊毛毡的,看着干干净净,等她干了有一个多时辰,就成了个标准挖黑石的矿奴模样。脸也乌黑手也乌黑,衣裳灰不溜秋,她一直铲黑石铲到矿洞里去,混到了一伙总是聚在一起的青年团伙边上。
这伙青年大多是些雪域混血模样,明显有些防备人,林一靠过去的时候,他们就还往矿洞里稍稍,林一又凑近,几人背都快贴矿了,为首的忍不住喝道:“小子,你要作甚?”
林一低嘎了一声,鸭子嗓沉沉的,“俺也想干,带俺一个,俺会杀人,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