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77节
作者:
若然晴空 更新:2025-09-10 12:13 字数:7490
说实在的,之前谁都以为乱世得是天下大乱到处杀伐来着,尤其那些方士说得很凶残,说争天下的没好人,要么暴君要么霸王的,但是自打各地反王起来之后,大伙发现吧,自家的小反王并不会吃窝边草,他出去又打不过别人,也没法劫掠别家,等于是各郡县自己家里闹着玩,而人家做大做强的大反王们,那日子更平和了。
林一这边忙着春耕秋收,因为她占的地好,粮食这样的大头是真压秤,她冬天的时候收购了一批,转手还卖给西北那边了,价钱不错,倒完手给士卒发了足足的军饷。
陆行胃口是很不错的,目前已经打到江夏郡了,他的地盘和林一的略相似,也是一个三角状,以江东为二角,尖角至江夏。
江骋自从打下上谷和代郡之后是真打不动了,他又不是什么魔鬼,在不打仗的时候,他也不会无故搞屠杀,反而杨裳很能稳定军心民心,他是个被武将行业耽误的好郡守。
之所以不往外打了,纯就是没那么多兵,势力有一个消化期,严格来说林一也才消化掉了辽东而已,辽东青壮皆愿意为她而战,这才叫消化掉了。被推上战场的兵永远打不出战力,真正能用的精锐万儿八千的就足够了,假如一个人号称有百万之师,那么他的精锐兵力超过三万都算他牛逼大发了。
当然,目前三大反王都是头一次造反没啥经验,也不怎么好意思吹嘘自己,林一这边浅浅地吹了个牛皮,自称有“大军二十万”,陆行作为她的手下败将,不好吹得太过,就自称江东水师十八万。江骋这边是以黑水骑兵三千之数与杨裳的雁门杨家军一万作为基础,太原和上党世家作为最初合伙人每家出私兵五千归入江骋帐下,然后就没然后了,江骋并没有扩军,他的军队不要杂兵,只要精锐。
三家的地盘合在一起就很幽默,中间的几郡一都就正好是魏朝现在的地盘,等于三方把魏朝围了起来,还是很严格的围三阙一,给洛都方面留了一条自颍川、汝南、再往南郡,最后逃往长沙的坦途。
但是!不能跑,南逃才是死路,如今魏朝的位置正好在三家合抱的方位,一旦逃了,人家三家中间留出这么大一块肥地,失却中原尊位,魏朝这边死得更快,反之,仍旧占据洛都,便还有几分昔日王朝的旧威。
春二月末,魏帝萧宏生了一场大病,太子在宫里冠冕都戴好了,魏帝俩眼一睁,醒了。他又又又一次命硬熬过来了,而且醒来后大怒,把太子下了圈禁,不少官员还以为他又要搞老一套呢,但是隔了没几天,老头又把太子给放了。
没法子呀,萧宏已经打定主意,他不做那个亡国之君,现在还能熬几年是几年,万一命长熬到被打进洛都,他就火速传位太子,他做倒数第二个魏帝,儿子做魏末帝。
在醒来后,萧宏分别做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宣布林一不是他的女儿玲珑公主,民间谣传均不属实,乃是奴婢弑主冒充公主和亲,啊对,他顺便把公主下落给圆过去了,这可不是菜鸡操作,而是从法理上锤林一一拳。
第二件,正式册封杨裳为异姓王,王号朔西,同时将江骋册为世子,加封定桓大将军,几乎是直接把江骋打下来的那些土地划为封疆之地,命杨裳父子出师讨逆。
至于谁是逆,嘎嘎!江骋总不能飞越过林一的地去打陆行吧?
总之,圣旨是下到雁门地方了。
雁门大营之中,文武分席,杨裳坐于主位,江骋却也没有坐下首,而是在杨裳身边有一个单独的位置,这不是后来有的,而是江骋拜父之初,杨裳就定下的位次,送走使节,杨裳便道:“魏帝老儿打得好算盘,封王于我来说虽然名正言顺了些,但仓促去攻林女也绝非什么易事。”
他脸其实还蛮大的,说得好像艰难一些能打下来似的。
江骋没有那个装逼的习惯,他等杨裳说完,拧眉说道:“林一此人,喜好追逐军心民心,轻蔑世家,她的根基也在军民之心能为其所用,倒是魏帝陆行之流不必放在眼中,魏帝此举,无非举敌之矛攻敌之盾,而我们所得只是些许名分,实划不来。”
杨裳心里不大爱听这个,不置可否,又看向赵氏的一名谋臣,那谋臣眼神微动,出言说道:“少将军,魏朝四百年国祚,乃堂皇之王朝,若能得其正名,我西北军便是出师有名,乃勤王之师,有名亦有实,虚名也是利,何况如今北地双雄并立,不攻林女,难道让她半壁江山?迟早之事也。”
江骋眉头还是拧着,“正如阿父所说,如今仓促,魏帝不安好心,就算要攻,也不是现在。”
席位上有一中年人忽然长身立起,对杨裳略一拱手,沉声说道:“主公,澄有一言,请主公细思。那林一虎踞燕齐之地,自历战以来几无败绩,少将军虽骁勇无双,但不曾与她交战过,前番江东王去势汹汹,也很快折戟,而我西北初定,尚有朔方未收,如今是我怕她,她怕我,竹竿打狼两头畏怯,正是争分夺秒的势力消化期,贸然出战,林一倘若不敌少将军自然最好,可若被她击败,主公又当如何?”
是的,名将未见败绩之时,都有一个积累起来的“势”,有的心气高的人真的撑不住那一败,江骋和林一都是这个状态,两家现在接壤啊,身后势力都不拉跨,林一要是败了,杨裳这里乘胜追击肯定能吃得满嘴流油,江骋若败呢?林一后头的雪域汗王是吃素的?到时候不知要损失多少人和地。
当然,这谋士看得出来,杨裳一辈子就图个权名,权现在他是得到了,可是名不大好听,哪家反王的名声好听了?现在能争个霸王的名号都不错了,那些方士也是的,不晓得说好听话!
他缓和语气,说道:“当然,圣旨既下,接了就是,主公完全可以先答应下来,接了王玺戴了冠冕,办个二三月的仪式,招兵买马再花半年,什么时候出兵,那不也是迟早的事,使节那里,招待他个一年半载又不是花费不起。”
杨裳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起来,帐中文武看他脸色,气氛也为之一松,还有人调笑说道:“王澄,真有你的,是不是大世族脑瓜子都这样灵光的?听说你家幼女都在河间做郡守了。”
王澄脸色不变,有的世族那是没条件几头下注,身家全家人家核心老巢区,王氏既然有那个两头下注的机缘,被人调笑几句又怎地?
果然这人这话不中听,杨裳都瞪过去一眼,王澄是他夫人的小叔,也是他的内叔父,这是自家亲戚,至于王澈的事他早些年就知道,而王清英那边他又不觉得可惜,一个女人就是有些本事,他也不可能给她个郡守位置做,去林一那边就去呗。
他反倒是比较心疼当初跟王澈走的那一批王氏族人,主要那会儿他也没想到以后的事啊,要是那些人没走,在他这边肯定能得到更多提拔。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封王肯定要,不要白不要,至于去讨伐逆贼,讨伐肯定讨伐,但是要有规范,有计划,要庙算好一切,至于什么时候去讨伐?等我这边封王结束的,封完王我还得秋收,秋收了我还得修修屋子防漏雨的。
与此同时,林一也收到了自己被归为奴婢弑主,冒充公主和亲,野心勃勃,祸乱江山社稷的那一档的消息。
正在地里吃虫的林一啄着个菜青虫愣住了,用翅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嘎出了声,菜青虫一落地就蛄蛹着躲入杂草堆里,林一都没有注意,再次指了指自己。
来报信的人沉重地点了点头,林一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啊我?我祸乱的江山?
就这、这么大的一口锅扣下来,是准备拔毛烧鸟汤喝吗?
第158章
不管林一愿不愿意承认吧,反正魏帝是把祸乱江山这个锅归给她的,主要当初林一打四郡和天水贼几乎同步,林一觉得魏朝灭亡从天水军始,但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怎么情愿把朱大方这个层次的流民首领看作王朝末路的第一把火,所以稍微加工一下就成了妖女祸乱。
而且她还自称是飞鸟化人呢,禽鸟之身,那不就是承认了自己是鸟妖?非常合理。
不止江骋那边要开会讨论,追上去吃了那条菜青虫后,林一也组织了一下在勃海的群臣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她这个群臣的班底……比较寒碜。
崔殊不在,王澈坐的是谋臣席位第一个,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功绩能坐这儿,但面上都还是友善的,这也不难装,谁对上王澈的脸都撒不出火来的。
崔元和苏起在王澈下首坐着,两人关系比较近,也经常来往于勃海和胶东之间,其后是琅琊王氏宗子王宣,东莱王氏宗子王修,对面当然不是武将席位。事实上林一班底里的武将都安置在郡县地方上了,对过坐的是高若封时还有几位新入职的官员,林一进来的时候都惊了,没想过自己的破班底还能坐得挺有气势。
王宣挺急着表现的,林一一入座就开口说道:“如今魏帝想将我们置于火炉之上,若以讨逆为名,令天下反王会盟,来争一席,我主则危矣!”
高若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年轻小伙,“不要夸大其词,现在只是商议应对,什么天下反王会盟,如何会盟,在哪会盟?一天到晚学些纵横家的口舌。”
崔元想了想,打断说道:“主要是江骋和陆行两方,此二人一头一尾与我方接壤,或是会令英雄聚于洛下……”
“年轻人一天天的净会胡思乱想,难道集个几十万兵马来攻我们?”高若不屑,“魏朝最鼎盛时能调动十几万兵就不错了,粮草后勤哪里来?书生写话本,神兵从天降?”
林一揣着手坐在上首,咂了咂嘴巴,有些想蝗虫的滋味了,今年勃海及其周边地区农田里翻出来的蝗虫卵不多,都集合到她这儿来了,她挺喜欢吃,生吃脆脆的爆浆,炸着吃口感也好,带着油脂的虫类蛋白质给她香得很迷糊,但她同时也很认真地听着底下人扯皮,听了半晌她觉得还不如抓一把虫卵吃着听着呢。
这边封时正在拉偏架,高若占上风的时候他就坐着看,高若说不过那起子年轻人了,他马上开始故作理中客,“哎呀哎呀,当着主君的面不要吵,我来说句公道话,要我说这个会盟来攻属实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说魏朝那边付不起粮草,就是诸侯自带粮草过来,除非能借道西北,否则从哪里来攻?常山郡已经重兵驻扎,而且易守难攻……”
苏起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也开口加入战团,“为何不可能自带粮草来会盟?士卒在地方上就不要吃用?借会盟为名过境,进可以劫掠巨室,退可以强夺百姓,再讨一个王朝正封,胜则养名气,败也可以寻个强力主家货与主家。”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陷入了思考,是、是这样的吗?
之所以没想到那么多,是因为其他地方不像胶东那边山匪海盗遍地,尤其是高若,郡守做久了,从来没换位思考过,站在那些小反王的立场上,可能这些小反王本身就是靠着烧杀抢掠起势的,魏朝那边的讨伐令有用吗?
有!
王澈伸手敲了敲桌案,示意众人噤声,他也没像其他人那样,起身才开口,而是安坐在席位上,等众人都安静,朝他看来,这才说话:“不必讨论这些,诸位看地图,自洛都开口处向巴蜀与长沙的扇形区域内,其中大小诸侯几十路,不破我方,如何扩张?要商议的不是会不会,而是如何应对。”
中间其实摆着地图来着,林一的习惯,开任何会议都喜欢摆地图,这下众人顺着他的话看去,那一大片扇形区域有名字的,益州和荆州。
州这个范围是非常大的,益州下辖八郡一百三十多个县,荆州下辖七郡一百多县,加起来两州之地有二百五……就那么一说,差不多二百五十个县哪。
残破的王朝发出了最后的龙吟之声。
众人都有些震撼,林一则是抓了抓头发,问道:“就是说,大战要开始了?今年春耕赶得完吗?”
王澈这倒是笑了,“盛夏易生疫病,应当会在秋时会盟,不光赶得上春耕,也许还赶得上秋收。如今之计有两条,正名与联盟。”
林一细听他放屁。
“魏帝否决主君的身份,是要否定主君的理法地位,总有愚人无知人云亦云,反而愚人是大多数,我们不要在和亲公主这个身份上纠结反复,接下来甚至都不必给主君找个出身,直接宣扬主君天命在身,乃神鸟降世,再请方士散布一些魏朝气数将尽的说法,我们把战线拉到神话这边来。”
“其二联盟,如能和西北联盟,或许能够直接打灭魏朝,分吃干净,但是不易。其次陆行,江东联盟一盘散沙,恐怕战力不足,但是与江东联盟至少能够保证后方安定,将江东的兵拥在身侧,许以利益,或许可行。”
王澈说到这里,笑了笑,说道:“当然,拉西北下水嘛,魏朝那边不是说主君杀了公主冒充身份吗?不必自证,直接散布消息,江骋昔年送嫁,见色起意轻薄公主,公主含恨自尽……”
林一敲敲桌子,“别扯这个,叶家旧部都知道怎么回事,除了脏手没好处。”
其实是有好处的,但是王澈知道林一不想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就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说完了。
除了最后那点缺德内容,剩下的林一全盘听从王澈的计谋,组织了个使团往江东去找陆行联盟,苏赫忽律为主使,另配了崔元为副使,当然谁都知道副使才是干实事的,主使是个身份象征。
四月末,见西北这边迟迟按兵不动,魏帝萧宏果然是个按表走的,发布讨逆令,号召天下诸侯前来会盟,讨伐林贼,响应的也的确多是益州荆州两处的小诸侯,多者万余兵马,少的百十人就能凑一路。有的甚至还套了大车带了些地方特产,不能白来,顺便卖货,这是比较务实的一批。
上万兵马的诸侯打着奉天讨逆的名头过境,世族巨室少不得出些路费,偶尔拉壮丁抢民女都算是良善的了。有的直接就是山匪凑热闹,去不去的两说,反正爷是奉令去洛都会盟的,今天搁这儿就要睡了你家女娃,吃你家缸里的麦子,睡你屋头的床!咋,还能闹大了?
真的闹大了,五月过半,南阳郡发生了一起屠杀。
南阳郡乃是魏朝下辖县最多的郡之一,全郡下辖三十六县,所以历来就是世族林立,人口众多。也正因为青壮多,所以这趟奉天讨逆,南阳郡去了十几拨人,三千五千的有,二百五百的也有,在隔壁南郡一支千人队赶来时,邓县的下河村正好少了几十个青壮,都跟着村长家老二上城里集合去了。
那支千人队本身就是土匪居多,见村中多妇人少青壮,马上起了歪心,连村长久病的婆娘都没放过,老头孩子全打死,女人用绳子捆着双手拖着走,当然不会一直带着,人能饿多久就带多久,饿死了拉倒,粮草是不可能分给她们的。
这支千人队脚程还算快的,正好赶上下河村青壮所在的那支讨逆军,一见到面还有说的?村长家老二看到自家老娘和新媳妇儿都被捆着走,眼珠子顿时红了,一个村子的年轻人也都红了眼,两方直接在南阳就打起来了。
南阳这边人口多,而且青壮汇聚,听说有南郡的军队来屠村抢人,顿时讨逆也不讨了,一拨拨人冲过来就动手,接下来还有南郡的兵马想过境?门都没有!
世道乱,见过血的年轻人总是不安定的,五月末的时候,就有南阳军以报仇为名去屠南郡的村子了,邻居往往能发展到世仇的重要阶段就是你给我一下,我也还你一下,几个回合下来就成了世代血仇。
除却南阳,还有不少诸侯过境之地也在发生一起起血案,有的起初是劫掠,但只要打破了第一个村民的头,接下来就不再有顾忌了,未必是想搞屠杀,但只要有第一个人动手砍杀了阻拦的青壮,尝到了尸体边上摸钱串,不必费事抢夺的甜头,第二次的时候就会“熟练”许多,第三第四次,就会以杀人为勇武的证明,甚至排挤不杀人的同伴。
人不能染上同类的血,一旦染上就会生病,疯病。那种心绪就像是疯马拉车,车轮滚滚向前,除非撞上南山,否则是回不了头的。
被三大反王压制了两年的乱世,在末路王朝最后的呼唤声中,还是回归了血腥的本质。
第159章
盛夏时节,大会诸侯。
林一从泰山郡出发,过鲁郡、定陶、陈留,也来会盟。她带了约莫八千人,队伍多青壮,骑兵三百,步兵披甲,这趟出来身边带着崔殊和呼兰霍兰,还有一名女将金玉兰。
金玉兰年纪在三十上下,很是爽快健谈,从军后不久就因为剿匪有功连连升迁,在不打仗的时候,林一军中升迁也是按人头数来的,金玉兰按雪域的带兵习惯,算是五百兵主,说明她剿匪的数目要等于这个数字。
呼兰霍兰和崔殊不是很熟悉,他对不熟悉的人就一个词,沉默,于是一路上少有回应,崔殊话多,正和金玉兰解释这趟的目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主君曾经孤身一人来到胶东,打下整个胶东,但是如今是诸侯会盟,鱼龙混杂,指望从别人的队伍里拉人头充军,自身是要有资本的。”崔殊很和善地说道。
“八千兵马正好,适当的装备优良,以显示实力,主君不惯劫掠,所以我们带上粮草辎重慢慢走,而主君是女子的事情天下皆知,突然出现一路从未听说过的小反王,又是女子之身年龄近似的话,会很容易惹人怀疑,所以需要主君披战甲铜盔,扮做男子英姿。”
林一从前头回过头瞅崔殊一眼。
自家缺德军师平时话虽然也不少,但和陌生的将领说这么多话,也有一点点奇怪了嘎。
金玉兰却是一身的慈爱母性,看着林一又回身过去的背影,啧啧赞叹道:“我们大王真是做女儿也美,做男儿也英武,我家诗诗就是年岁小些,要是合适,大王又真是男儿的话,这个女婿真是抢也要抢到手的。”
对于金玉兰母女的事,崔殊也知晓一些,他略压低声音问道:“江骋也是英雄豪杰,金大姐怎么看不上他?”
金玉兰连忙摆手又摇头,不说妾不妾的事,谁家好人一年娶十四个侧室偏房,每家还夹带两三个陪嫁娘子呀?真把后宅当后宫了,更何况那江骋后宅里才出过事,除了那脏心烂肺的东西,哪个做父母的舍得把娇娇女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送。
她这是还没从年岁尚小的宋诗诗那里听闻江骋一心一意守着正妻睡觉的事呢,要是知道,马上脸色更难看:必是个硬不起来的货色,专门祸害好姑娘。
崔殊笑得像个猫一样,胡子往两边舒展,“如今常山郡重兵把守,我韩弟与段凛共同驻守,二王子前往江东联盟陆行也十分顺利,再让主君混入会盟队伍之中搅搅浑水,此战必定旗开得胜。”
招数是王澈支的,实行是崔殊做的,林一感觉确实还是很有条理,但是她马放慢了些,还是伸手戳了戳崔殊的肩膀,“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咱们军中大多是河北胶东辽东的口音,和别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口音会露馅的吧?”
平头百姓和世族从小学两种语言可不一样,一辈子只会说方言的占九成,能说点蹩脚外地口音的都少有,这也是很大的问题,直接告诉别人自家来自林一地盘上?
说实话,这点不管是王澈还是崔殊都漏算了,林一也是带兵途中越听越不对劲才想到的。
但崔殊脑瓜子略微一转,就道:“沿途我们再收些河南兵,不必考虑太多,去会盟的诸侯除非特别心细布置探子,否则只要不入我军营,很难发现我们这边的杂烩口音,如果被问及,就说收拢的流民军,大多数人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推己及人也会觉得从燕齐之地逃荒的流民成军不是大事。相反重点,我们要为主君制定一个合理的身份。”
林一洗耳恭听。
崔殊咧开了嘴巴,指了指自己,“范阳崔氏前宗子崔殊,自幼聪颖异常,入仕后被魏帝针对,贬官流放,失踪数年,如今携大军归来……”
林一指着不远处的峡谷,“滚!”
崔殊不开玩笑了,解释道:“有名气的肯定不行,但也不能没有名气,*先敬家世后敬人,尤其是反王群体,不能在洛都有太多认识的人,我就不行,我在洛都的名头还是有一些,有名气又不能太大,只能从家世上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