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86节
作者:
若然晴空 更新:2025-09-10 12:14 字数:7589
可怜的、劳碌的鸟大王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些流言蜚语里的日子嗷。
第179章
今年的冬日来得略迟,朔方郡和雪域不少部落距离不算远,但气候上差距真不小,按照林一的体感估计,同天的气温大概能有十几二十度的差别。不少准备南下定居的雪域人不往远了走,就在朔方五原一带住下,这些边郡本来就是半农半牧,这下连牛羊都可以驱赶过来养,有的干脆卖掉牛羊整点田地来种。
克托自从来了南方(雪域以南就是南方)之后,就觉得天也不那么冷了,雪也不那么冻了,从前大雪天都是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才敢出门,远远看着真不知道是人是熊,现在只是穿一身羊毛衫就敢出屋撒尿,撒了一泡尿往回走,他还格外精致地一拳砸开水缸里的冰面,捞了一把水洗了洗手。
洗完手,他又用冰水抹了一把脸,这辈子自打跟着苏赫阿那起事,和旧贵的家族割裂,克托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邋遢只是他最小的一项缺点,现在也是好起来了。
算算今年约莫有个四十四了,一直都是光棍身,倒不是说他只能打光棍,放什么屁,苏赫部落的万骑长,也没有长得很磕碜,他其实还能参加夏秋集会呢。
克托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在夏秋集会上有过一段风流,然后有了个孩子,孩子母亲没肯留下,大着肚子回部落了,在雪域是比较常见的事。然后就是林一还没来的前一年,有个走商的商队带来一个西域女人,苏赫部落不养奴隶,他看着很可怜就留了下来,当正经妻子过的,不过那女人跟了他半年,在一次夏秋集会时和年轻小伙子走了,啊对,同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克托其实也没有很羡慕叶利诃有个好妻子,一双儿女俱全的。只是男人到了年纪,难免就有些公公爹爹的,夜里一个人出门撒尿时看看月亮,就感觉月里嫦娥是不是在瞅他。
啊对,克托只是自己把自己过得比较糙,他其实出身挺好的,是那种从小雪域语和魏语双语教学的雪域贵族家庭,他心里其实还蛮文艺。
谁成想真遇个嫦娥呢?
洗了脸人就清醒多了,克托现在住的是朔方郡临戎县的县城一处大宅里,六间大屋两个院子,他把原来主人家的听曲台子给拆了,弄了个魏式的校场,本来还要雇点人的,但是现在拢共住俩人,克托又不是照顾不了,也就懒得费那个事。
去厨房劈柴烧火,煮了一锅羊奶,翻了翻没找到啥东西,克托就把火拨小了些,走出大门,就近找了个扁食铺子,买了两个手臂长的大烧饼,烧饼里夹满满的红糖心,咬着脆酥酥。
回家先盛了碗羊奶,其实克托喝这玩意儿一直什么都不放,自打成了婚,羊奶一碗加三勺石蜜已经录成梦话刻在脑子里了,小心地放了三勺堆尖的石蜜,然后乐呵呵地和烧饼一起端进屋。
韩黄彩睡得正沉呢。
其实她年纪也并不大,韩小六今年也就二十出头点,韩黄彩嫁人是很早的,十五六岁那会儿的事,反正克托是觉得她小小的一个,又很会骂人,像是一个蹦起来能把人辣一跳的小辣椒。
不能直接叫醒,不然会挨骂,他谨慎地把烧饼放在韩黄彩鼻子底下绕了绕,鼻子动了,然后韩黄彩也慢慢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黝黑健壮的男人朝她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一大早就笑得跟个痴子一样。”韩黄彩揉了揉眼睛,一边接过奶碗一边问道:“街个有没得事情做?小六差不多街个就到了,先头路远,他又急着办事,我连他娘子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克托疑问:“见过的吧?窝记得新婚那天可敦驮着你来回的捏?”
很有语言天赋的克托,在王澈来之前说正经的洛下音,在王澈来之后说上齐鲁方言,然后开始追求韩黄彩之后,已经是一口流利的江淮方言,就是有时候捏得比较过火,不知道从哪里硬生生又掐出一点吴语感。
韩黄彩起床穿衣洗漱,“你又不晓得,新娘子盖盖头的,要第二天才见公婆,我夜里就又回了呀。”
克托就剩下傻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笑呵呵的,大概是真有了个家的感觉吧,和婆娘一起谈着儿子儿媳要来看望他们的事……
下午,克托和一群朔方郡官员一起隆重地接待了韩大将军,他站在人群中,脸上不笑了,笑容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脸上。
朔方郡现在的临时郡守叫乌方,听起来像什么中医治疗秃头的药方,但这位代郡守和魏朝其实没关系,是实打实的雪域贵族出身。他这个人的含金量怎么说呢,他来自北都,之前的塔塔尔部贵族,是经过林一大清洗之后的塔塔尔旧贵族之中,很少的那几个完全没有做过任何恶事的旧贵族,据说是塔塔尔部那位大萨满的义子,学过一点巫医之道。
现在雪域留在朔方郡的定居人口约莫十万,乌方这个代郡守如果在这三个月里干得比较好,很有可能这次朔方郡守的位置不会出现在考官名录里面,而乌方是真的很想进步啊!
韩小六空闲的时间是真不多,这次战后他的军队被调到了常山郡疏通流民,有林一管着,他也难得有了假期,因为韩黄彩在他成婚后不久就在雪域那边和克托也小办了一场婚事,他一直惦记着老娘这边,这次就打了个申请来朔方这边探母。
啊这个……官职比较高导致继父不得不像个喽啰一样站着迎接,那也没办法的嘛。
克托也不是真的地位就低,这次拿下西北他也是有战功的,好像是说他的军功是累成考官制的加分来的,可以等分配也可以自己去竞争上岗,这里头的东西他也没去细究,主打的就是一个信任,信大汗和可敦不会忘记他的。
一通寒暄过后,韩小六不得不答应乌方明天去他那里吃饭,从下午撕扯到傍晚,又把随行亲兵安置下来,才和自家娘子还有克托三人一前两后走在临戎的街市上,克托也有些尴尬,问道:“小六啊,这是崔、崔娘子是吧,你娘还挺想见见的。”
韩小六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街市尽头拐弯就到民居,远远地就已经能闻见一股浓重的红烧肉香气,韩小六这才打起了精神,都不用问克托具体哪家门户,就准确地认清了家门,他有些近乡情怯,孙晓玉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上前就敲了敲门。
韩黄彩一个闪现就奔到了大门口,打开门先没有去管克托和韩小六父子,马上和孙晓玉对上了视线、对上了……
孙晓玉(`-′)
韩黄彩:(°ヘ°)
韩黄彩差不多到孙晓玉的胸口那么高,孙晓玉常年杀猪的身板也很健壮,韩黄彩那天吃喜酒时全程都是坐着的,还真没感觉到这么大的差距,她又看了一眼韩小六,发现韩小六比孙晓玉也矮一些哩!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工夫,韩黄彩左一眼右一眼地往孙晓玉那边看,这大个姑娘看起来……是真不错啊。
饭后,韩小六就开始给克托规划未来了,一对半路父子相处起来还是挺尴尬的,不过韩小六之前就和克托认识,先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军功制加分,简单解释就是军功不直接封赏了,而是算进考试成绩里。
想做文官比较困难,武职就只要一些基础的考核,军功是加分项,以克托现在的军功,他随便走个流程就能做县一级的县尉。想要做到都尉这个位置,管一郡兵马,就要和其他人一起考武试,而别人正常考,你有一个军功加分的优势,只要能及格,这个位置差不多就是你的了。
这下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克托想了想,问道:“这不会不公平吗?比如别人成绩比我好,而我加分就能拿到想要的位置。”
韩小六比较了解搞出这一套的崔殊,也真的和不少人都聊过这些,他摇了摇头,说道:“比封赏要公平,军功其实是很少见的,想拿军功得打仗,这是特殊时期才会有的事,而你本来就该得到军功的奖赏,有了这个加分制,就相当于还要过一层考核才能拿到它,而就算是考官制,也只是现在过度用的制度。”
克托似懂非懂,他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不熟悉,就是觉得挺复杂,知道自己起步就是县尉,也不失落。他在朔方郡待的时间不短了,他真觉得一个县的地方够大了,魏制万户以上是大县,万户以下算是小县,临戎县不是大县,但好几千户人家呢。
韩小六又给克托解释武试的考核范围,最后嘴皮子都说干了,那边一直偷偷听着的韩黄彩没忍住,问道:“六儿啊,那你秃发叔叔能当个什么官儿?”
一对半路父子面面相觑,克托皱巴着脸摆摆手,“你说你说,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在雪域,这也……是常见的事。
第180章
秃发兀耶,韩黄彩在雪域的几个追求者之一,长得就是比普通雪域男人略丑一些的样子,一个脸黑得发红的壮士,曾经在林一举办的第一届比武大赛上勇夺第一成为百骑长。
韩黄彩对男人长相要求是没那么高的,她体弱多病,就图男人有一个好身板能顶门立户抗事情,所以一看就很显老啊不是,很稳重的秃发兀耶险些打赢了克托。不过韩黄彩自打知道他才二十来岁之后就坚决不肯和这小伙子来往了,这不是她已经在和小六他爹那个混蛋老六眉来眼去的年纪,这小伙子才出生不久吗?造孽的事!
在秃发兀耶失恋之后,克托火速给他介绍了苏赫部落里几个有名的会来事的漂亮姑娘,其实他最看好的就是阿真娜了,这姑娘摆布男人和摆布小羊羔一样容易,但是阿真娜吧……看脸,没法子只能退一步,找了其他盯上了秃发兀耶的姑娘。
克托热心得像是过了几十年忽然想起来曾经和秃发兀耶已故的爹是好兄弟了,很急着要给侄儿介绍对象。而雪域男人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被韩黄彩明确拒绝三次后,秃发兀耶就没再死缠烂打,开始试着接触姑娘了,那边韩黄彩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克托立马见缝插针挤进了这段感情里,并最终成为赢家。
这就是从可敦那里学来的兵者诡道也。
当然这事克托谁都没去说,也没有炫耀什么,吃了香自己偷着乐呵就行,他看似五大三粗,其实心可细着。
韩小六震惊之余还是给韩黄彩算了算秃发兀耶的军功,说起来前浪确实是不如后浪,年轻的秃发叔叔这次战功不低,放在正常封赏的光景,一个万户侯是跑不掉的,不过按照现在武职来算的话,就差不多是努力努力学点东西应考,能够一个郡都尉的位置。
韩黄彩明显就有些高兴起来了,但她马上就严肃起来,对克托说:“年轻人敢打敢拼是好事,你就这样挺好的,别老是觉得自己还二十岁呢,听小六说了吗?要学点东西!”
克托顿时也高兴了起来。
战后无事,最闲的就是将军,韩小六能在朔方郡待到开春,不过说起来也是受罪,常山那边的气候比朔方好多了,克托觉得朔方住着舒服,那是因为常年在雪域生活惯了,所以韩小六还是挺关注离南边近一些的武职的,准备给克托补一补课了。
朔方这边雪下两尺深,江东的河流都还没上冻,林一最近和陆行搞贸易,给流民弄点粮食吃吃,河北这边比起江东就穷很多,胶东半岛倒是产盐,但是人家江东也不缺。不过陆行缺战马和铁器,他准备从世家之外再扩建一支独属于他的江东军,那要置办的可就多了,林一交易的主要就是生铁和战马,量大管饱。
江东缺什么都不会缺粮食,光是陆氏就能直接掏出林一想要的数目来,这事林一让崔元在中间跑腿,这才有工夫到雍西四郡那边看一眼,不为别的,就害怕长期不关注的情况下,雍西被其他势力不明不白给吞了,要知道不是打下西北那一片就和雍西连上了,中间可还隔着北地郡、安定天水陇西金城那一大片……
林一在天水郡一处绕村落而流的小溪边准备喝点水捞点鱼休息休息的时候,看到了村里家家户户门口挂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鸡头,有的人家还比较高级,整了山鸡的头,那看起来就更像是她的脑袋了。
她有些迟疑了,上次在清河郡的时候,她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口用竹竿挂鸡头,她以为是什么旧风俗,问了崔殊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就忘在了脑后,后来她慢慢发现在河北胶东到辽东一带,哪里都能看到这些鸡头,慢慢地也就释然了,可是天水郡从前没有这个习俗的吧?她来过很多次了啊。
林一离那些死不瞑目的鸡头远了一些,往雍西那边飞去。
与此同时,姜命人在安定郡,安定是他手下女将白二的老家,白二带着雍西军刚打下这里不到两天时间,或者更严格一点来说,十天前他被通知了白二偷偷摸摸组织起了一些民兵占领了金城郡,星夜兼程赶到金城郡的时候被通知了白将军已经带着军队出发赶往安定郡了,等他再赶到安定郡的时候,安定这边已经被打掉大半个了。
姜命真不是打仗的那块料,他在雍西主要是带着庞家姐妹和祝若嫣搞经营这一块的,中原如今大乱,很多货源地都在发生战乱,但商人仍然多,甚至因为一些奢侈品的货源短缺而卖价更高了,掌握着这样一条堪称独一无二的商路,想发展起来也是很快速的。
之前在辽东也是这样,姜命只是发展经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经营了两年,就把辽东经营得人人敢战,辽东军舍生忘死不避强敌,成为如今林一手中军团里最悍勇的一支。
白二刚打下安定的郡治,盔甲还染血未擦,就兴冲冲地过来向姜命复命,“姜郡守,这回打仗可多亏了咱老乡帮衬!鸟大王的名声,早八辈子就响彻天下了,老乡们黑天白日地巴望着咱来嘞!俺剁了那狗官的头,尸首叫老乡们拥上去捶成了烂泥,啥是众望所归!这奏是。”
姜命揉了揉太阳穴,但还是很高兴的,说道:“白将军立大功了,上次传战报来,大王已经攻下西河一带,这样只要打通北地郡和上郡,我们就能和大王的地连成铁板一块,不过这次不可轻举妄动,等战报传过去,我们和朔方那边左右夹击此二郡,使其不能互援,能减少很多战损。”
这就有一些过分惜兵了,按照白二的想法,现在手底下士卒的士气正盛,一口气吃下两郡这多显得她能!等报上战功,这战绩又得多漂亮?但是她习惯听姜命的话了,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没吭声。
姜命又道:“等过几天,把安定郡守府修一修,不要大动,门框挑高一些,这些府邸本身里面房梁架得就够高了,只是门框修得矮了些,不够大王鸟身出入,再打一套大的桌椅茶几,按照张掖那边的规格来。”
这话不是对白二说的,是对身边的随侍吩咐的,白二就咧开了嘴巴,“还是郡守心细,就是大王都好久没来……”
话音未落,林一伸进门一个鸟头。
这里不是安定郡守府,而是一座县城的县衙府邸,门框是有点小,小得姜命第一次看见林一还能从一只金红五彩的漂亮巨鸟把自己缩得扁扁,脖子往里缩,背脊向下压,以一种很像是夜鹭夜师傅的猥琐田园企鹅姿势挤了进门,然后扑棱扑棱身子又蓬松魁梧了起来。
白二也是第一次见,嘴巴张得老大一个,林一险些以为朝她要鸡蛋吃呢,口吐人言乐呵呵地道:“行啊,没想到你们都打到这里来了,我刚才从武威过来的,今年那边战事多,来得少了些,想不到一来就是个大惊喜!”
她张开翅膀就给了满身血气的白二一个鸟抱,扑面过来就是蓬松温暖的羽毛,白二差点呛了,等林一松开她,已经激动得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姜命冷静地道:“这次主要是白二娘子和庞家姐妹的功劳,雍西军……我之前真没有想过招兵的事,都是入冬以来庞家姐妹张罗,白将军亲自训练……”
林一管他这个那个的,也给拖过来不由分说抱了一下,姜命被放开时,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发冠底下就被插了一头的绒羽,看起来颇为滑稽,滑稽之中又透着一股清澈的正气。
林一很自然地道:“不过打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三万雍西军是吧?很多新兵没打过仗的,先等一等,等我从朔方那边调一些雪域骑兵,我们争取在过年之间把地盘给连起来。”
这话要换成姜命说,白二至少心里也得嘀咕嘀咕,但换成林一就不一样了,她涨红着脸像个点头娃娃一样,林一都笑了,一点都不吝啬夸赞道:“白二,你是我非常看好的武将!”
啊对对对,这就是鸟大王的词汇量了。
反正白二也没怎么听过夸,喜得已经想脱了盔甲下河游一圈冬泳了。
姜命这个时候就没有插话,他一向非常谨慎识时务,虽然作为白二的直属上司,他可以在这个时候找点存在感的,揽功劳上身更是简单,但他的人品就是金字招牌,是林一信任他的因由所在。
不过林一确实没想到雍西这边能带给她这样大的惊喜,主要也就是打仗忙起来的这小半年没怎么来啊,一来就得知雍西四郡变成六郡了,还自己组织出了一支雍西军,总觉得好像没有她这个主君,她的手下好像也都能……自己创业的样子啊?
鸟大王摇了摇鸟头,把这点怀疑从脑子里摇出去,怎么可能呢?她难道不是创业奇才吗?
第181章
这个冬日对大多数林一地盘上的人来说,是个难得和平安定的冬日,世族忙着备考,平民无税无灾,可以安心地过冬。
但其实三大势力没有一家闲着,林一准备打通雍西到西北一带,让自身的地盘不再分离,可不止是北地郡,还有陇西和天水郡呢,这样直接就和江骋的三辅之地接壤,以后想去锤他也很方便。
而江骋,林一其实是偷偷去看过的,作为一个鸟人,她不光在这片大陆溜达,闲下来的时候也往山的这边海的那边飞飞,对如今九州这片地方有更深刻的了解。
江骋如果只是逃亡,那按照林一的想法宰就宰掉了,她可以单挑弄死他,但江骋说起来也不是一个人,他是整个西北军势力的首脑,就和那个世族的比喻是一样的。一个杀人如麻的军团失去了铁血统治的首脑,无论是落入其他人手里,还是流散成为溃兵匪兵,都是对中原几个郡的天灾级别的人祸。
江骋的约束力该说不说是真的强,西北军习惯了服从,习惯了江骋的缰绳,张弛之间指哪打哪。距离洛都沦陷已经有些时日,清理了原本的旧官僚和贵族之后,西北势力正式登台,这个过程之中,洛都和周边的百姓基本上没有受害。
还是那句话,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江骋也不是什么魔鬼,他是名将世家之后,父叔双虎共镇三关,他少时也曾想过保家卫国,也曾被祖母牵着手走过军镇,变卖家业接济旧部遗孤,后来祖母去世,他也从少年走到了青年,见过人间疾苦。他的横暴是有目的性的,有时为了减少军队战损,有时为了震慑守城势力,在没有这些目的性的时候,他甚至是对百姓非常好的。
没办法,自从魏朝乱起,林一见过的抽象反王太多了,巴蜀那边一直散装得厉害,最近百姓们也团结一心了。起因就是出了一个叫孙达的吃人魔王,他是山里盗匪出身,在巴蜀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拉了兄弟起事,然后张小刀许开荒那一批义匪不是响应魏朝号召去讨逆了嘛?山中无老虎,孙达称了王,带着自己的匪军到处烧杀抢掠。因为匪军悍勇,连续占下巴蜀两地以及广汉郡,基本上可以称为巴蜀王了,只要自己不作死,毕竟巴蜀这些地方还没有过江龙跑来占场。
但是孙达不一样啊,他在做土匪的时候就好吃活人心肝,还喜欢自己动手来剜,以前在山里待,只能抓了过路人就吃,是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的。
自打当上了巴蜀王,他马上就挑嘴起来了,一时要吃少女心肝,一时又听狗头军师分析,说孩童心肝更滋补,只是他一个人吃的话,说实话不遇到林一这种鸟人,老百姓想着刀子没落在自己头*上,真能闹起来反抗的不多。
可孙达做了上位者了,他自己可能对“王”的理解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天下第一,不晓得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有人想讨好他,就先研究吃人心肝的菜谱,也有人想拉进关系,培养和大王一样的兴趣,总之吃活人心肝这么个残忍癖好就流传开了,受害面变广了,把治下黎民完全推到对立面了。
然后他就嘎得很不安详,众志成城推翻这吃人魔王的百姓有样学样剜出了他的心肝分吃,因为人数太多,最后一人从他身上片一片肉下来生吃表示痛恨,算是近年来的抽象反王里死得最惨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