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胸口起伏着，她罕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但对上徐图的眼睛，她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走上前直接开口：“你做了什么？”
  徐图挂断电话，麻鹰把烟往烟灰缸里按了按起身，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柳芸又问一次：“你对他做了什么？”
  “谁？”徐图看着她。
  “你明明知道，何必还问，”柳芸眼圈红着：“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几天不接我电话，不和我联系，今天忽然跟我说他决定要走了，要离开X城回老家去……”
  “他不该走吗？”徐图问。
  “所以是你逼他的对不对？徐图，你又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你终于还是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了是吗？你觉得你如今把他逼走，我们就能回去了吗？”
  徐图看了她许久，恍然笑了一下。
  一切真的都变了，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他熟悉的样子，她以前虽不是那种柔弱的娇娇女，但性格温婉知性，他们夫妻多年，不是没有过矛盾，但这是第一次，她用这种冷硬决绝的眼神与他对峙。
  为了一个插足他们婚姻的男人。
  徐图的心一片寒凉。
  “舍不得他？”他问。
  柳芸没回答。
  但徐图知道，她今天站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们上过床了吗？”
  “没有，”柳芸直直挺立着，“没有上床，没有接吻拥抱，我和他最亲近的接触也只限于几次握手。”
  徐图表情有些动容，他没说话，但眼神透出一丝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不信，徐图，但只要一天没离婚，我还是你妻子的身份，我就不会越雷池半步，我没能管住我的心，这是我的错，但我会管住自己的行为，我对不起你，徐图，但我不后悔。”
  “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吗……”
  “是。”
  “为什么？”徐图声音终于不再平稳，他问：“我哪里对你不好？我对家，对你和孩子，哪里做的还不够？柳芸？”
  “你没有什么不好的，”柳芸眼泪终是滚了下来，“但我跟你过得不踏实，徐图，这么些年了，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有两面，一面是完美丈夫，完美父亲，但另一面，你心狠，算计，处心积虑不择手段，这些年来你确实给了我和孩子优渥的生活，但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不是一点儿都不清楚，你在玩火，徐图，我不想有一天因为你做的这些事被引火烧身，不想和孩子一起被你拉着万劫不复！以前我可以麻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一切已经脱离你的掌控了，徐图，我和孩子正处在危险之中，你心里其实也知道，不是吗？”
  徐图喉头干涩，说不出什么。
  柳芸说：“所以我遇到了冯怀清之后，被他的人品、性格渐渐吸引，他让我觉得踏实，有安全感，但我自始至终没背着你做过出格的事，他也一样，他是个君子。”
  “他是君子，我是小人……”徐图笑了一下，转开了头。
  “徐图，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干涉过你做的事，可我不说不代表我支持你，相反我很不喜欢，你一直也清楚这一点，不是吗？你在外头做的什么从来不会告诉我，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就好像在这个家里你只负责拿钱回来就够了，别的我都没资格置喙……”
  “我给的只是钱吗？你只看到了钱吗？”徐图回过头看着她，“我这么些年，作为一个丈夫，我给空间，给自由，给尊重认可，给关心体贴，我把腾出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付给了家庭，包括你想要的情绪价值，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尽我所能为你和孩子把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了！你知道有多少男人只凭这其中一样儿就能换女人死心塌地一辈子？我为你毫无保留，结果你跟我说你被别人吸引，你要跟我离婚？”
  柳芸不说话，她眼泪一直流着，但又强撑着，不否认，也不肯退缩。
  徐图打火机攥在手里，用力按了好几下，才点着烟。
  “这年头谁赚的钱是百分百干净的？你想要的那种干净人，除了一身坦荡两手空空还能有什么？人这辈子什么得来不靠算计？你看不惯我，难不成我穷困潦倒日子捉襟见肘你就看得惯了？你就替你自己、替孩子甘心了？我能走到今天凭的是我的本事，我有能力去得我该得的，我有什么错？！”
  “那你做这些的时候就不想想后果吗？你就不怕报应在我和孩子身上吗？”柳芸哭出来，“浮世赚的是什么钱？你的那些借贷公司，你那些暴利，就算你把自己摘得再干净有什么用？人在做天在看，你睡得着，你想过每天躺在你旁边的人能不能睡得着吗？”
  “我不想跟你继续下去了，徐图，对也好错也好，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你放我走吧……”
  柳芸一直在哭，她咬牙想忍着，但眼泪不停地流。
  徐图沉默许久，走过去，握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徐图说：“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这么痛苦，那就分开吧。”
  “你想要的我从来没不给，这次也一样，柳芸，我曾说过不会让你哭，如果有一天你在我这儿哭了，就说明我在这段感情里，是失败的，是我没做好。”
  第36章 你是最好的
  徐行被徐图接到别墅养伤，徐行不想跟徐图拧着，眼下不是犟的时候，他知道有些东西要慢慢来，所以没拒绝，但是几天里他发现再也联系不上闻淙，心里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哥……闻淙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他晚上趁徐图回来，试探着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徐图洗完澡出来到吧台喝酒，他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看着徐行：“你倒是知道找不见他了就来问我。”
  徐行没说话。
  他不是察觉不到，徐图最近性情阴沉了很多，他以前在徐图面前那种嬉皮笑脸和耍赖再也不敢拿出来了，以前的徐图对他再怎么严厉，他知道他哥实际是疼他、惯着他的，但现在他只能尽量不去触他哥的霉头，不敢惹他动怒。
  可闻淙联系不上，徐行没办法，他实在寝食难安。
  “哥，”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挪到吧台凳上，“……你就、信我们一次好不好？现代社会……你怎么还兴起封建家长那一套，还棒打鸳鸯了呢？闻淙他品性没问题，真的，之前他在浮世的原因你也知道，你就算看不上他这一点，也不能全怪他吧，而且他跟之前的男朋友已经断干净了，欠的钱也都……都准备好了，他随时可以还上，他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跟我好好在一起了……”
  “那钱不是你出的吗？你把两个店账面儿搜刮了个干净，还找刘鹏拿了二十万，这也算他还的？”
  徐行没说话，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他知道。
  “还有他那个前男友，”徐图喝了口酒：“他能反手就把人送进监狱，各方收集证据找律师把对方往死里判，你觉得他骨子里是什么人？徐行？”
  徐行辩驳：“那个人他活该进监狱，他害了闻淙，差点毁了他一辈子，他罪有应得……”
  “我也害了闻淙，”徐图指了指自己，“你的心尖尖儿当初下海，我逼的，你不知道吗？你觉得他又会怎么报复我？”
  “他……”徐行张嘴结舌，“他不可能，哥，他如果恨你，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我是你弟。”
  “对，”徐图点了点头：“那他一个报复心这么强的人，为什么明知道你是我弟，还要跟你在一起？”
  “哥……”徐行手指捏紧，“不管你信不信，闻淙他本质是个挺善良的人，真的……他从来……没表现出恨你，我跟他从认识到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都没提起过你，他只是想结束那一切，只想回归正轨，他不想生活在胁迫和恐惧之中，他对我是认真的，如果他想报复，在我差点被车撞差点被绑架的时候，他不会那么不顾一切保护我，这不是对一个仇人该有的态度，是他救了我哥！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已经足可以说明一切！”
  徐图等着徐行急切地把话说完，慢慢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放回到桌上，说：“他该庆幸我现在没有证据，徐行，如果有，我会弄死他的。”他看着徐行惊颤的眼睛，凄凉地笑了一下：“可现在，隐藏很深的是他，在明面儿上陷入被动的是我，明白吗？尤其是……现在你也被拉了进来，如果我之前还只是怀疑，看到你对他这样之后，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哥！”
  “听哥一次话，徐行，我只希望你能跟他断了，我这是在保护你，明白吗？他没利用你，没抱着伤害你来报复我的目的最好，你就当断个炮友，可他万一要是呢？如果我今天的处境跟他有关系，他想弄死我，那么我和他之间，你选谁？”
  徐行说不出话。
  徐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这次确实遇到难处了，行儿，我在尽力把你们每个人可能受到的伤害减到最低，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承担的，我这几天老在想，如果你还跟当初一样走肾不走心，当个花心大萝卜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