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伽莲      更新:2025-09-11 09:08      字数:3370
  以尧新雪为首的黑羊乐队下场时恰巧路过休息室。尧新雪只记得自己当时同样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轻轻敲了敲休息室的门,王允就这样红着眼睛将恼火的目光转向他。
  “很抱歉打断你,王允队长。但是主办方想让我来提醒你,不要因为过度愤怒就砸坏东西,毕竟……”尧新雪好脾气地笑了笑,“毕竟影响不好,总是得不偿失,对吧?”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称得上温柔绅士,眼底的情绪却幽微得深不可测,似乎总有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怜悯。
  无边的雨落下来,千万滴水珠坠落着倒映着千万张面孔,其中一滴划过宋燃犀的头盔,让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呢?狐狸怎么样了?”他问,仿佛对尧新雪的断章很有意见。
  “然后一颗苹果突然从树上掉下来,浣熊为了拿到这颗红得熟透的苹果,居然跳进了河里,狐狸就这样走过了桥。”尧新雪回答道,他的声音不带波澜,似乎无所谓着自己给出了一个草率且敷衍的结局。
  “坏狐狸。”宋燃犀嗤笑道。
  “为什么?狐狸什么都没做。”尧新雪挑起嘴角。
  “因为我不信是天上掉下来的苹果,我只信是狐狸做的小把戏。浣熊遇人不淑,偏偏遇到了狐狸,就注定了没有好结局。”
  “你在说什么啊?”尧新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因为狐狸就算自己的尾巴断了,耳朵缺了,腿瘸了也还会想要爬到山顶,一只挡在路上的浣熊算得了什么呢?狐狸一定会干掉他的。”宋燃犀回答道,他透过后视镜想要看尧新雪,却因为头盔的遮挡始终看不清尧新雪的表情。
  他只在呼啸的风声中听见尧新雪喃喃道:“是啊,狐狸就算尾巴断了,腿瘸了也会想要爬道山顶的。”
  车停了下来,这是城郊里被废弃的一座亭子,却因为海拔比较高,有着很好的视野,几乎能俯视整座城市。
  和在宋燃犀房间里看到的天差地别,这里既没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场,也没有近处清晰可见的写满脏话的墙。整座城市在此刻亮起,如同分散的光点。因为下雨,空气极其潮湿,草木的气味也格外明显,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的猫叫和汽车的鸣笛。
  尧新雪享受般闭上了眼睛,他撩起一绺长发然后夹在耳后,再次睁开眼时宋燃犀已经不自觉地向他走近。
  宋燃犀看着面前眼睛微微眯起的尧新雪,想到刚刚来路上的故事。从十八岁离家出走至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无所有地要“爬到山顶”是多么困难。
  因为“苦心人,天不负”的古语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应验过。
  所以宋燃犀不会指责狐狸,他清楚狐狸可以为了爬到山顶付出多少,也知道即使是付出诸多也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只是于他而言,在和浣熊竞争一条唯一的路时,他也只会选择让步换一条路走吧。
  宋燃犀并不清楚黑羊乐队在夺冠路上经历了什么,但抱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忍不住扬起一边眉说:“恭喜黑羊夺冠啊,狐狸队长。”
  “也恭喜你杀青,半年了吧?”尧新雪笑了下,他并没有因为宋燃犀的靠近而后退,只是站在原地。
  “是啊,我们也认识半年了。”宋燃犀心不在焉地说,他没有去看尧新雪的眼睛,只是把目光落到了尧新雪的嘴唇上。
  “为什么来这里呢?”尧新雪问,他的唇因为被雨淋湿,仿佛笼上了一层水光。湿漉漉的长发贴着他的身体,他如同刚从水池里走出来一样。
  宋燃犀才注意到他的唇其实很薄,人们都说,嘴唇薄的人都很薄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宋燃犀心想,他回答道:“你之前说我那里风景好,现在就想带你看风景更好的呗。”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给我灌酒?为什么亲我?两个问题一下子又从宋燃犀的心底冒了出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尧新雪却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如同他心底里想的那样,吻了上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他们站在废弃的亭子中央,却仍然浑身湿透。夜色使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蓝紫调,宋燃犀半睁着眼睛,他心底忐忑着望着尧新雪近在咫尺的垂下来的长睫毛,忽然觉得鼻子很酸。
  是尧新雪先亲上来的。宋燃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第21章
  回到出租屋时,宋燃犀仍然感到浑浑噩噩,他们没有开灯,没有说话,只是将门虚虚地掩上后就开始接吻。
  尧新雪似乎太惯着他了,当他再一次迷糊地低着头,目光落在尧新雪的嘴唇上时,尧新雪就会亲吻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宋燃犀快要晕了,他怀疑自己淋了雨之后发烧了,眼前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的幻觉。
  亲完之后尧新雪却把他晾在原地,将湿透的背心脱下,顺便晃了晃脑袋,赤着脚踩在地上说:“我要去洗澡。”
  他侧过头,目光落过时钟之后再向宋燃犀投来一瞥,于是宋燃犀喉结滑动,试探着问:“一起洗?”
  ——热雨淋了下来。
  在那么窄小的浴室里,他们相互依偎着。
  宋燃犀迟缓地注意到,他和尧新雪之间皮肤的色差之大——尧新雪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他的却更粗糙,肤色更深。他的手臂也比尧新雪的更粗一点,肌肉和青筋的要更明显。
  尧新雪的手臂肌肉很漂亮,线条优美而流畅,既不是普通的无力的瘦削,也不会过于夸张,总是观赏性很高。
  以至于当他的手搭在宋燃犀身上时,宋燃犀能清楚地感受出区别。
  水流涌下来,争相地奔流过尧新雪的手以及宋燃犀的肩膀。
  尧新雪背靠着墙,他并不迎合着宋燃犀的亲吻,只是稍微仰着颈,顺从地让宋燃犀吻过他的下颌与喉结。
  晃眼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颈便落下一层阴影,此刻尧新雪如同主动引颈等待被屠戮的天鹅,带着诱人的脆弱。
  宋燃犀看见他颈侧有一颗极小的痣,如果不是这个距离,他根本不知道,于是他极难自控地再一次吻了吻尧新雪的侧颈。
  尧新雪背靠着冰冷的墙,身上是滚烫的热水,从他这个角度,能越过宋燃犀的肩膀看见对面的镜子。雾氤氲着室内,他只能看到宋燃犀锻炼极好的有力的脊背以及自己被淋湿的脸庞,自己的整个人在镜子里几乎被宋燃犀尽数遮挡。
  尧新雪的呼吸稍重了一些,他将侧脸与宋燃犀的脸相贴,仿佛极为亲昵地蹭了蹭说:“新橙今晚不回来。”
  宋燃犀的肌肉有一瞬间紧绷,然后放松了。
  他看向尧新雪,用高挺的鼻梁去蹭尧新雪的鼻梁,哑声问:“可以吗?”
  尧新雪则露出了狡黠的笑,这个笑容落在宋燃犀的眼里显得有和平时区别开来的可爱,他把双手环在宋燃犀的颈上偏了偏头问:“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我不听。”宋燃犀也笑,他的笑容有几分坏,似乎仗着尧新雪心情好,干什么就都要摇尾巴。
  而尧新雪的心情也确实很好,允许了他胡作非为。
  这里太逼仄了,却更合宋燃犀的心意,因为尧新雪这样就不得不完全依靠他,也不能逃、不能后悔。
  宋燃犀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一颗一颗水珠滚落过尧新雪仰起的脸与因为痛苦而微微皱起的眉,这样的尧新雪总能使宋燃犀产生一些错觉——那就是至少是现在,当下,尧新雪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属于他。
  氧气稀缺,热雾弥漫,尧新雪不得不加重了呼吸,他在这时并不从容,连表情都带着美妙的痛苦意味。
  他的手按在宋燃犀的肩膀上,动作很快就从扶变成了欲拒还迎的推与挣扎。
  宋燃犀恍然觉得此时他们的身份对调了,尧新雪不再是他们关系的掌控者,不再能肆意玩弄他的心情和情绪,现在他才是那个主导者。
  尧新雪此刻不得不听从他。
  仅仅是想明白这一点,宋燃犀就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因此而兴奋地战栗着。
  “啪——”
  外面清晰的、玻璃杯被碰碎的声音让两个人一瞬间回神,宋燃犀却已经毫不在意,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吻着尧新雪,故意将水声调低,仿佛无论外面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他的占有欲似乎被突如其来打断他们的声音强烈地刺激着,他紧紧抱住尧新雪,既虎视眈眈着唯一的帘子不被人掀开,又试图高调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尧新雪因此不得不仰高了颈来躲避他的亲吻,他将水淋淋的手指抵在宋燃犀的嘴唇前笑道:“有人来了。”
  “这是你希望的,对不对?”宋燃犀忍不住笑了,他直直地看进尧新雪的眼睛,眼底有着些许戏谑、缱绻的意味。
  他捉过尧新雪的手指放到唇边吻着,咬着,在尧新雪无暇的手指上留下一圈牙印,低下头看着尧新雪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在利用我。”
  “你故意选在这个时间,是想让我那个骄傲得像公鸡的表哥看见我们,对不对?他要被你甩开了。”宋燃犀吻着尧新雪的耳朵,将他湿淋淋的头发撩到耳后低笑道,“但是你利用我,我却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