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更新:2025-09-11 10:53      字数:3713
  
  “我曾听闻,吴奋与刺史有往来。不知此事确否?”
  刘柯露出难堪之色,又叹了口气。
  “吴奋与区康关系密切,区康确实曾向下官引荐他。区康之意,让三仙教乱党盘踞在大庾岭的官道上,以阻挡朝廷的势力。不过,下官一再推拒。身为朝廷命官,一州刺史,怎会与草寇为伍?下官所言,乃句句实情,请世子明鉴!”
  司马隽没有追问下去。
  “原来如此。”他说,“刺史放心,此事既然澄清,便无后患。调兵一事非同小可,我须去信与太子商议。”
  刘柯却很是着急:“此去建康,往来数月,只怕不等世子回来,广州便已经易手。”
  “刺史之意?”
  “南康就有江州守军,世子何不就近调集?”
  司马隽想了想,摇头道:“南康守军只五千,如何解刺史的燃眉之急?且容我想想办法。”
  正说着,殷闻在外头道:“世子,外面来了刺史府的信使。他说府中有紧急之事,要请刺史回去处置。”
  刘柯赶紧起身道:“这是区康的人,下官不可再久留。调兵一事,还请世子尽快。”
  司马隽问:“刺史处境如此危急,不知日后如何联络?”
  “请世子派人送信至听泉巷西起第一间宅院,下官自会知晓。”
  刘柯说罢,便不做逗留。
  司马隽站在廊下,看着刘柯离去,若有所思。
  忽然,他转头看向孙微:“那梁温的家中,果真能挖出石神主来么?”
  孙微没想到他还在惦记着这个,不由地笑了笑。
  “能不能,世子过几日不就知晓了?”
  她知道,那里必定是能挖出来的。
  上辈子,梁温当上广州刺史之后,一年夏季大涝,淹了全城。水退之后,梁温老宅东南角因围墙倒塌,清理了一番。挖掘之时,挖出了一块水神的石神主。
  他那时当政颇不得人心,此事发生之后,番禺城中更是传出流言,说这水患,就是梁温老宅里埋的水神引起的。水神要惩戒梁温,所以招来大水,所以罪魁祸首就是梁温。
  而后,梁温迫不得已,将这石神主造祠供了起来。建康的贵人们本来就爱好各地的神鬼故事,孙微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司马隽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纠缠下去。
  “夫人以为如何?刘柯的话可信么?”他又问道。
  这也是孙微一直琢磨着的。
  方才,司马隽和刘柯说话时,她只坐在一旁听着,并不插嘴。在她看来,刘柯虽摆出一副忠厚的样子,但她上辈子的经历,才是实实在在的。
  刘柯此人,并不老实。
  “些许可信,些许又经不起推敲。”孙微道,“例如他说区康因为宁将军所作所为而迁怒朝廷,甚至于让祝阿深去劫世子的道。每年往来于建康和广州的官员不少,从不曾听闻劫道之事,难道他只盯着世子来劫?再说,区康当下还不成气候,如此作为,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司马隽颔首。
  “还有一事。我从未说过我此行目的是吴奋,可这刘柯,言语之间全是吴奋。”他说,“我问起来,他也全推个干净,仿佛早有准备。”
  孙微道:“这广州,想来还有高人。只是我等在此间,周围无人可信。”
  “却也不是。”司马隽却道。
  说罢,他对孙微笑了笑,转身走进堂中。
  孙微讶然,跟着进去,却发现里头已经候着二人,竟是邓廉和阿茹。
  孙微惊喜道:“回来了?”
  可阿茹却神色悲愤,道:“那无耻刘柯满嘴胡言,冤枉了父亲,还请世子和王妃替我做主!”
  第202章 真相
  孙微这下才知晓。邓廉和阿茹刚刚才回来,正要与司马隽回话,刘柯就来了。
  两人在南海打听到了许多事。
  方才向刘柯问话之前,司马隽让人把他们带到了屏风后面,让他们听听刘柯的说法。
  果不其然,二者说法大相径庭。
  “父亲确实与区康矛盾重重,但此事起因,并非父亲强占区氏的庄园,而是区氏在南海郡以强买强卖,侵占民田。乡民苦不堪言,告上刺史府,请父亲做主。父亲保境安民,何错之有?我父亲为乡民出头,与区康反目,这才招致他的忌恨。区康联合几个豪族闹过几回事,可父亲手中有兵,他们终究不是对手。于是他们想到了收买刘柯,让刘柯对付父亲!”
  司马隽道:“你可有证据?须知刘柯乃朝廷命官,若空口污蔑,罪加一等。”
  “有!”阿茹大声道:“我还有证人!”
  接着,阿茹提起了冼容。
  这冼容,是她父亲的旧部冼良之子。
  在大庾岭遇袭那日,阿茹就是见着了冼容,于是与邓廉一道尾随这冼容到了番禺。
  他们目睹冼容入了一处田庄。打探之下,才知那田庄的主人就是区康。
  而冼容,正是在为区康做事。
  “邓司马想悄悄打探消息,可我耐不住性子,一个人生擒了冼容,将他逼问了一番。”阿茹豪气道。
  邓廉在一旁挠了挠头。
  孙微笑了笑,道:“他既然愿意替你作证,想来,是友非敌?”
  “正是。”阿茹道,“却是我等误会了冼容。冼良当年因着我父亲的案子牵连,被免了官,郁郁而终。冼容与我一样不服,这些年来,他一直想方设法查清当年的真相,盼着有朝一日替他父亲洗清冤屈。”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司马隽问:“除了你的父亲的冤情,他这些年还查到了什么?”
  阿茹道,“还有一件要紧事。区康之所以让祝阿深截世子的道,其实是因为北边有人给区康送了消息,说世子知晓了父亲的冤情,特地到广州来查。不仅要查,还要将区氏和吴奋一道收拾。因此,区康才起了杀心。”
  简而言之,北边有人想让他们有来无回。
  孙微很是吃惊。
  她看向司马隽,只见他倒是并没有什么很意外的神色。
  较刘柯而言,孙微自是更相信冼容。
  他是杀害宁修的凶手,所以,须得把宁修说成坏人。也是因此,宁修与区康的争端一事,刘柯对司马隽撒了谎。
  只一步说谎,便要步步圆。
  所以当问起区康与司马隽有何恩怨,为何截道之时,刘柯的说法丝毫经不起推敲。
  “妾以为,就连刘柯向世子求救的缘由也未必是真的。并非区康对他失去了耐性,而是他对区康的处处设防失去了耐性,所以想借世子的手除掉区康。”
  司马隽颔首:“我料,这本就是他与区康谈下的条件。区康愿尊他为刺史,不找他的麻烦,可区康不想再有一个宁修与他对着干,所以在刘柯身边安插了自己人。”
  说罢,他问阿茹:“那北边传话的是何人,你知道么?”
  “冼容还打探不到。”阿茹,道,“他说,区康因着宁将军,对北边的人很是忌讳,鲜有往来。连走动也说不上,何来信任?可区康却偏偏对此人的深信不疑,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孙微沉吟:“冼容可见过北边来的信使?他们穿着什么衣裳,或是操什么口音?”
  “冼容说不曾见,也有可能是他看漏了。毕竟每日区家人来人往,他不能一一顾及。”
  司马隽思索片刻,忽而道:“也可能这北边的人,在区康身边安插了说客。这说客,区康必是十分信任,对他言听计从。”
  孙微觉得,司马隽这想法倒是最合情合理的。
  但虽是如此,众人也一时没有头绪。
  司马隽并不纠结,让阿茹和邓廉去歇息。
  过了几日,番禺城中传来消息,说梁温的老宅里,果然挖出了一尊石神主,是水神的。他当即找了工匠,要在原地建一个小祠堂。
  司马隽来告诉孙微这件事的时候,孙微倒是有了些想法。
  “妾以为,世子当好好查一查这梁温。”她对司马隽道。
  “他是区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夫人还想知道什么?”
  “妾以为此人不简单。妾先前说刘柯有血光之灾,并非吓唬他。那个要杀他的人,正是梁温。”
  司马隽看了她一眼,问:“梁温是区康的手下,会对刘柯动手也不意外。”
  孙微想想,也是。
  上辈子,梁温对刘柯动手,最终得了刺史之位。
  这刺史之位的易主影响深远。后来王磡投毒太子,司马隽将太子护送至江州,并昭告天下,令天下兵马勤王。其中手握五万兵马的广州刺史梁温纹丝不动,让司马隽的后方空缺了一大块。
  孙微曾猜想,那时王磡、崔泮或闾丘颜结盟围攻江州,梁温可能是他们中任何一方的人。可若他是得了区康的意思,令其不可参与朝廷的纷争,也无不可能。
  “夫人莫不是想当广州刺史?”
  孙微抬眼,司马隽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