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聿简      更新:2025-09-12 08:50      字数:3304
  许惟一支着下巴,打趣道:“殿下风姿过人,等再过几年,京都不知多少贵女要被殿下迷死咯。”
  师离忱忍无可忍,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讨打!”
  “……”
  听着车厢内传来一阵打闹的动静,外头驾车的乐福安眉头总算松快了些。总算叫殿下不在烦心。
  *
  许惟一名下的城郊场子范围挺大,占了一整座山,上山沿途过来栽着银杏树,地面已经铺了一层叶子,还有叶子零零散散的落下来。
  澄灿灿一片,耀眼又吸睛。
  到了庄子里置办的茶歇,安排跟随侍奉的小厮一应俱全,师离忱马车停下后,后头紧随的马车也陆陆续续停下,公子哥们七七八八地下了车。
  庄子门前已经站着八九个早早骑马赶到的少爷们,其中一人喜笑颜开地和众人招手,“都快些来。”
  他指着其中一个身姿魁梧的冷脸男子,嘲笑道:“刚刚房二少等急了,居然在那边踢石子玩。”
  都是血气方刚年岁的儿郎,不拘泥于礼仪,师离忱也不介意这些,只是顺着方向看了眼那抱臂而立的青年。
  恰好对上对方冷漠的眼神,师离忱顿了顿,向对方微微颔首。房家砚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无人注意到这番插曲。
  师离忱很快就被诸人簇拥着进了庄子,都说三个人中会诞生一个点子王,一帮闹哄哄的年轻人,在场没一个及冠的,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岁,啥都敢干。
  左边掏出来一个,“我从我爹书房偷来的砚台。”右边摸出来一个,“我从我兄长金库里淘到的夜明珠。”一股脑的送过来,不知谁说了句“不如我家摆正厅的物件。”一下激起了攀比之心。
  几个人吵作一团,一个说自家兄长厉害,一个说自家父亲更厉害,从天上吵到地下,最后斗起了蛐蛐,以此作为决一胜负。
  这些东西,师离忱叫乐福安一个都别收,回头让他们自个带回去。
  凑在一块玩闹了一日,掐着时间,乐福安提醒道:“殿下,该回了,宫门晚些落锁。”
  他瞧着殿下无声叹了一下,放下捧着的杯子道:“那便走吧。”
  话音落下,乐福安注意到殿下看了眼那帮围坐一团看似要掐起来,实则正在玩乐的少爷们,眼中神色温和。
  他轻声道:“殿下喜欢,改日有机会还能同他们一块再聚聚。”
  闻言。
  师离忱摇摇头,不多说道:“走吧。”
  “我送殿下。”许惟一追上来,嘟囔道:“旁人的贺礼殿下不要,但我送的殿下可一定得带走,怎么能只收柳清宁的,同样是殿下的伴读,可不能厚此薄彼。”
  师离忱还真没注意许惟一要送什么,侧目问道:“你备了什么?”
  “一匹绝佳汗血宝马,赤红的,还是一匹小马。”许惟一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托人寻了好久在找到那么一匹,殿下带回去养一养,再过两年正好骑着外出。”
  师离忱扬眉道:“成。”
  他应了,乐福安便招了招手,指使着跟来的侍从去牵马,这些都是宫中拨来的,办事妥帖。
  到了门前,师离忱便对二人道:“都回去吧,不必再送,玩得尽兴些。”
  许惟一与柳清宁一同行礼,“殿下路上小心。”
  二人站在门前,目送车马队缓缓驶离。
  许惟一嘟囔道:“殿下瞧着似乎有心事……今日都没怎么笑,也就斗蛐蛐那会儿一块闹了闹。”
  柳清宁皱眉,认真道:“殿下身在宫中,被多双眼睛日日盯着,自然不自在。如今能这样出来透透气,已然难得,或许只是不知该如何与旁人自处。”
  当然,也有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虽说今日规矩没那般严苛,可没人真的会摒弃身份地位,真正的和一个皇子打闹在一块,多少都拿捏了分寸,分寸感太重,自然就疏离。
  况且如今京都的风声……
  大皇子与四皇子闹的更厉害,便不会有多少人对六殿下上心,瞧瞧那些备礼的,也没几个是诚心,殿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思索间,二人往回走,正撞上了两三个结伴离去之人。
  有两位是国子监学生,还有一位许惟一不太熟,听闻是房将军家的二公子,叫房家砚,气势倒是非同凡响,不愧是武将世家的公子……
  不过,作为东道主许惟一并未冷落他们,见迎面走来便打招呼道:“你们也要走了?我备好屋子的,不如留宿一晚,明日邀你们一同去后山游湖?”
  “不必。”回话的是房家砚,客气道:“阿母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便不留宿了,改日有机会再聚。”
  另外二人差不多也是如是回答。
  许惟一笑着送离了三人,扭头一看柳清宁真皱着眉头盯着那几人的背影,奇怪道:“怎么了?”
  柳清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左右想不出来,收回视线道:“……没事。”总觉得那笑假。
  许惟一没好气道,“让你少看会儿书别做那书呆子,多到外头走走,你这幅样子我还以为你撞邪了呢!”
  两句话一搅,刚有点眉目的柳清宁思维顿时被搅乱,斯文叫他骂不出脏话,烦躁之余又瞪了许惟一一眼,加快步伐离开此人身侧。
  *
  落日余晖尚且停在房檐的最尖端,忽闻鼓声响彻,守城禁军听到动静,迅速出动皇城正门提前封闭,禁止一切出入。
  京兆尹调遣人马,悄无声息地出动,四处搜寻,对外宣称——“有重罪刑犯出逃”。
  实则火光最前方,是阴沉着面孔,目露杀气的乐福安。
  他丢出令牌,低声对京兆尹道:“陛下特令,严禁走漏风声。都抓紧些办事,今夜要是寻不到六殿下,咱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京兆尹接住令牌的手都在抖,哪能想到六殿下进城没多久就便走丢了,火急火燎地赶紧吩咐底下人仔细盘查。
  乐福安急得跺了好几回脚,恨恼之下,甩了自己两巴掌。
  就不该听殿下的!
  他就是听了殿下的,殿下说不想要那么多人跟着,想在城中走走,才将侍从遣到周围远远的跟着,连他也是不远不近的距离,谁承想马市里的马儿受惊,突然从马厩中窜出,扰乱了人群。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
  殿下就从一帮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乐福安怎能不自责!
  都怪他!
  都怪他没跟紧殿下!
  殿下明明只是个刚过七岁生辰的孩子,就因为平日言谈老成了些,他就放松了警惕!
  怪他没有步步跟紧!
  也不知殿下现下是否害怕,是否心慌,是否安全……无意识间,他捏着角落砖块的手掌下发出一丝细微的“咔嚓”声。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殿下。
  乐福安心慌得厉害,急忙扭头跟着在殿下走失的那条街四周开始寻找,分析错综复杂的地方位置。
  那块被捏过的砖,在片刻后,分崩离析。
  被内力震得稀碎。
  第96章
  半笼乌云盖住了少许当空正月,任凭京都城闹得人仰马翻,也无小殿下一丝一毫踪影。
  师离忱迷迷瞪瞪地醒了。
  周遭一片黑暗,被束缚住的手脚蜷缩在一块,由于勒得太紧,麻过了劲,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
  他好像待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师离忱不太舒坦的扭了扭身子,大口呼吸了几下,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浑身发软没能爬出来。
  “呼——”
  忽地一盏烛火亮起。
  师离忱被光亮刺到了双目,闭了闭眼,缓缓睁开后他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在烛影中忽阴忽暗,森然可怖。
  “……房家砚?”
  师离忱辨别出了对方,白日才在许惟一的庄子上见过,那双毫不掩饰冷意的眼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殿下好记性。”房家砚笑了,站在箱子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师离忱,“殿下似乎不怕?”
  师离忱动了动脚,娇嫩的肌肤被粗粝绳索磨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缓了缓道:“你胆敢冒着诛九族的脑袋绑我,自然有绑我的道理,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杀我,又何必等我醒来。”
  “错了。”
  房家砚微微摇头,他几乎整个人都在阴影中,只有半张脸被烛火映出一层暖色,却显得更是森冷。
  “边关有种刑罚,最适用于折磨不肯开口的探子。”
  他款款诉说,抽出匕首一下下在刀鞘上研磨,刀刃泛出寒光,“先把人嗓子毒了,然后以药灌入口,吊住性命,随后麻住舌头,让人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割下,好刀好手艺,可以保证每一片肉都薄如蝉翼。”
  刀尖抵在了师离忱脸颊,轻轻说道:“也不知殿下的身板,可片出多少?”
  师离忱面上不见任何怯意,直勾勾盯着房家砚,“可你恨的不是我,杀我只可泄一时私愤,还会给房家带来灾祸,你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