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
花与灼 更新:2025-09-12 09:04 字数:3372
沈阙的心仿佛被挠了一下,他向盛宣伸出手,后者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将手放入他掌心。
“朕已备好了酒宴,先进去给你们接风洗尘。”沈阙牵着盛宣,转身往殿内走。
盛宣回头看了眼沈朔,后者似乎才回过神,回头向谢辛楼伸手:“走,用膳了。”
谢辛楼看着面前的手,一道道或浅或深的掌纹在温暖干燥的掌心交错,乱人心神。
他小小地动了动手指,手臂如同灌了铅一般,终究是没有伸出手去。
第37章
“殿下先行,属下会紧随殿下。”谢辛楼垂首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只看得见沈朔衣摆上绣着的金线云纹。面前沈朔没动,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后,他才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宫里的路你不熟,莫要跟丢了。”
“属下遵命。”谢辛楼道。
沈朔背身踏上台阶,由太监领去殿内,谢辛楼低头跟随,一路上沈朔没有再同他说一句话。
待入了大殿,脚步声在殿内回荡得无声无息,没等数清人数,沈朔便已在席后入座。
天子近侧,防卫往往严密许多,因此沈朔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只有谢辛楼一人随身近侍。
沈朔一向用不惯外人,也不喜近侍退避三丈的规矩,便将喝酒布菜的活儿都交给了谢辛楼,以便他留在身侧。
福安一边伺候着沈阙,尽量不去看那边,偏偏沈阙兴致上头,时不时同沈朔说话:“肃州景色如何?”
沈朔回道:“山野之地,不比京城。”
沈阙不信道:“少来,你就是仗着朕没功夫像你这般游山玩水,尽说些风凉话。”
盛宣替沈朔辩护道:“我走过大大小小不少城镇,也觉着京城最好。”
“哦?那你觉着京城好在何处?”沈阙转而看向他,盛宣微微一笑,直勾勾看着他道:“好在有陛下。”
沈阙兀的勾起一抹笑:“这话朕听着耳熟,朕后宫那些女人经常这么说,只不过从你嘴里出来,朕倒像头一回听似的。”
沈朔喝了杯酒,冷笑道:“陛下头一回听自是悦耳,往后听得多了,陛下怕就戒了茶了。”
“怎么,这些话他常对你说么?”沈阙笑了笑道:“朕怎么还听出了些许酸意。”
沈朔没再开口,倒是盛宣替他回了话:“澜夜容易害羞,我觉着有趣便时常逗他。”
沈阙收敛了些笑意:“朕倒是不知此事,看来澜夜在朕面前还藏了另一幅面孔。”
“殿下若是动不动便红了脸,免不了旁人非议,也是为了陛下的颜面。”盛宣解释道。
沈阙打量了他一眼:“你倒是护着他。”
盛宣垂了眸道:“我与澜夜总角之交,他若说错了话,陛下降罪,我愿与他一同承担。”
沈阙闻言,缓和了脸色:“席间说笑罢了,什么罪不罪的,朕最多罚他多喝三盏。”
他于是看向默默吃菜的沈朔,后者谢过陛下宽恕,径自喝了三大盏。
盛宣陪着喝了一盏。
一场宴席,沈阙将二人反应看在眼里,吃饱喝足尽兴后,他提出让二人陪他去御花园散步。
圣上的命令,二人自不会拒绝。
喝了半肚子酒的沈朔,被谢辛楼扶着出了殿外,冷风一吹,脚步便有些晃了。
沈阙没有注意这些,和盛宣在前头走着,领着他看宫里新栽的虞美人、蜀葵。
“瞧,那片开得最艳,平时李昭仪就喜欢在那儿赏花。”沈阙认出了其中最大最好的一朵,动手摘下来给了盛宣。
盛宣拿着花在头上比了比,被自己逗笑的同时,不忘问沈朔:“殿下看,我戴着可好?”
沈朔眉眼不动,嘴角扯了扯,无甚感情道:“很好,很适合。”
沈阙将盛宣的身子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径直将花给摘了随手扔走:“这花妖艳太过,反倒污了你。”
盛宣双眸轻颤,红了脸颊道:“陛下过誉。”
“朕的审美无出其右,你也不必自谦。”沈阙笑着,又拉着他继续往桥上走。
御花园大得很,除却大片的花丛外,内里还有活水引灌的池塘。池上有水榭连廊、白石拱桥,两侧杨柳低拂,置身其中,仿若到了烟雨江南。
盛家本就在江南淮扬府,长平在淮扬府西面,因而当二人走入这般景致后,熟悉感油然而生。
沈朔在河岸边停了步,呼吸着新鲜空气,酒意缓和了不少,谢辛楼适时便松了手。
不远处,沈阙带着盛宣立在桥上,指着水中成群的锦鲤道:“这些锦鲤是今年外邦进献的,生性活泼好动,稍有动静便会散开,很快又会折返。”
盛宣莞尔:“听上去很是有趣。”
“来人,将那盒东珠取来。”沈阙一声令下,很快太监就捧着一紫檀木盒上来,打开盖子,露出满盒莹白璀璨的珍珠。
“哇,好东西啊——”盛宣没忍住,在脑海里和系统感叹了一声,同时沈阙随手捡起一颗拇指大的珍珠,挥手扔进了池中。
珍珠“咚”的一声落入水中,瞬间惊起鱼群摆尾躲闪,一时间无数金红色的彩虹在水里交错变幻,水花四溅。
“如何,可有趣?”沈阙得意地看向盛宣。
作为见多了娱乐方式的盛宣,默默心疼那颗珍珠,面上依旧回道:“有趣,很有趣。”
“来,你试试。”沈阙信手抓了一把珍珠到他手里,盛宣犹豫道:“珍珠这般贵重,扔进池里未免可惜。”
沈阙笑了笑:“无妨,池水没有多深,叫他们捞起来便是。”
不好拂了圣上的意,盛宣便依言往池中丢珍珠,池鱼被一个又一个珍珠砸得晕头转向,拼命在水里挣扎,池塘成了一池沸水。
就在盛宣将手里的一捧珍珠一次性全都扔下去后,身边的太监突然惊叫一声:“陛下,东珠也在里头!”
盛宣被他惊了一跳,沈阙立即瞪了太监一眼:“东珠扔了便扔了,叫唤什么。”
太监一脸惶恐,立即下跪道:“那颗东珠是陛下取来送昭仪娘娘的礼,若是丢了,奴该如何同娘娘交代?”
沈阙淡淡道:“李昭仪仁慈大度,一颗东珠而已她不会说什么,何况她还怀着身子,珠宝首饰沉重不宜多戴,便是迟些给她也无妨。”
太监自是不敢多嘴反驳,盛宣听完,却紧张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都把珍珠扔下去的。”
“无妨,是朕叫你扔的,叫人再拾起来便是了。”沈阙安慰了他,随即命人去底下将东珠捞起来。
池水再次沸腾,过了一会儿,太监们湿着裤子来到沈阙身前请罪:“陛下,水里鱼群太多,东珠又落在池中心最深的地方,奴才们实在难以靠近。”
“废物,将那群鱼捞上来不就得了。”沈阙皱眉道。
“锦鲤不可离开水太久,鱼群数量太大,若是现在捞上来,恐怕捞到东珠后它们就都死了。”
盛宣适时阻止了沈阙,并提出一个建议:“谢侍卫身手矫健,轻功一流,请他落至池中顺手将东珠捞上来便是了。”
听了他的话,沈阙命人去叫沈朔和谢辛楼过来。
沈朔一直站在靠河岸的这边,在得知沈阙的传召后,他回头看了眼谢辛楼,后者点点头。
这么多年下来,谢辛楼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石桥与水面还有些距离,桥面也不窄,通常情况下只要保持看着地面就好。
谢辛楼始终镇定,一切如常地来到桥上,却在听到盛宣的提议后,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
“东珠而已,你若真喜欢,我给你再寻一颗来。”沈朔护在谢辛楼身前,替他挡住盛宣和沈阙的目光。
沈阙挑眉道:“东珠由外邦进贡,私下不允交易,澜夜去何处寻?”
“池水太深,东珠陷在淤泥里也极难寻找。”沈朔看向盛宣,算是商议道:“我王府的宝物随你挑,何必同一颗珠子过不去。”
盛宣悄悄瞥了眼谢辛楼,又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殿下误会了,捞取东珠非是为了我,那东珠是陛下送给昭仪娘娘的礼,全天下仅此一颗,是旁的宝物无法比的。”
“那便多派些人将鱼转移到别处,再命人慢慢捞就是,何必急着今日。”沈朔道。
“只是捞个珠子而已,谢侍卫轻功这么厉害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殿下为何不肯同意?”盛宣追问道。
沈朔忍了忍心中燥热,寻了个理由道:“他近日染了风寒,不宜入水。”
“既染了风寒就该去驿馆好好歇着,殿下那么多侍卫不带,偏喜欢使唤谢侍卫,真不知殿下是心疼他还是不心疼。”盛宣委屈质问。
“这与你无关。”沈朔冷脸道。
两人这般争执着,倒是叫沈阙反应了过来,他疑惑地看着沈朔:“儿时你不是最护着阿宣么,如今怎的为了区区一个下人与阿宣这般生分?”
沈朔呵呵一笑:“同窗不过三载,相逢也才不到一月,陛下指望我与他有多少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