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
风南渡 更新:2025-09-12 09:25 字数:3975
几名警察和医护人员迅速冲了进来。医护人员立刻开始对地上的伤者进行急救,而警察则开始拉起警戒线,保护现场。
一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官,走到了简初和沈砚舟面前。
“是你们谁报的警?”
“是我。”沈砚舟上前一步,将简初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身后。他刚准备开口陈述,简初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是我。”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过后的沙哑,但吐字却异常清晰,“我是受害者,但我属于正当防卫。”
老警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看她那只依旧沾着血迹的右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对简初来说,像一场漫长而抽离的梦境。
她以一种近乎于机器人般的冷静配合着警方的询问。她清晰地陈述了事发经过,从被尾随,到被围堵,再到对方先攻击她,以及她最后如何被迫反击。
她的叙述,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情绪,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沈砚舟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明明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发抖,却依旧能用最专业的姿态,去应对眼前的一切。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简初。
脆弱,却也坚不可摧。
直到警方做完初步笔录,医护人员也将那个伤者用担架抬走后,巷子里,才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老警官对他们说:“两位,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们回警局,做一份更详细的笔录,并且在犯罪小组得出结论之前,你需要在警局待着。”
“当然。”简初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她那湿透的身体,终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沈砚舟顾不上手臂上的伤痛,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先去车上等。”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这一次,简初没有反抗。
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扶着她的肩,带着她,一步步走到警车前。
简初即将上车前,沈砚舟低声道:“我会一直都在。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第27章
简初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上了警车。
他站在原地看着车门合上,红蓝交错的警灯映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直到警车消失在雨夜的尽头。他目光平静,随后转身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关上的瞬间,那份刻意维持的冷静,才轰然崩塌。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靠在座椅上,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沈砚舟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巷子里那一幕——她跌坐在血水里,眼神空洞,浑身颤抖。
一股巨大的、迟来的后怕,在他心里激起巨浪。
倘若……倘若他今晚没有鬼使神差地出去找她。
倘若简初没有在那一刻,爆发出那种不要命的狠劲去反击……
沈砚舟不敢再往下想。每一种可能性,都足以让他后悔终身。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显得沙哑、冷硬:
“我现在需要全英国最好的刑事律师,专打伤害案和正当防卫的。不管你用什么代价,半小时内,让他出现在肯辛顿区的警察局。立刻!”
挂掉电话,他才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去警局。”
警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但简初依旧觉得冷。那种寒意,是从骨头缝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她靠在车窗上,大脑一片空白。
警车最终停在了一家警局的门口。她被带进了一个灯光惨白的等候室里。一名女警给了她一条干燥的毛毯,和一杯热茶,然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警进来从她身上提取DNA,一系列结束后,女警再次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那杯热茶,已经彻底凉透。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寂静吞噬时,门,被推开了。
不是警察。
是沈砚舟。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湿透的西装,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高领毛衣,受伤的右臂依旧用支架固定着。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看起来精明干练五十岁上下的白人男性,是他刚刚用天价聘请来的、全英最顶尖的刑事律师之一,大卫艾登。
沈砚舟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走到她面前,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购物袋,轻轻放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袋子里,是一套崭新的衣服,一双柔软的平底鞋,还有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热的蜂蜜水。
“先去把湿衣服换了。”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的力量。
简初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律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先接过了袋子。
当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那名律师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简小姐,”大卫律师的语气专业而严谨,“我是大卫艾登,沈先生委托我,作为您本次案件的全权代理律师。在接下来的讯问中,您有权保持沉默,所有问题,都将由我来代为回答和交涉。”
简初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沈砚舟,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镇定。
“我知道。”她说,“根据英国的《警察与刑事证据法》,在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我不会单独和警方说一个字。一切,全权由我的律师代理。”
她说得如此专业和冷静,仿佛此刻她不是惊魂未定的当事人,而是坐在谈判桌对面的、另一个律师。
大卫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后悔吗?”他却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简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她摇了摇头,看着自己那双干净的、已经换上了平底鞋的脚,轻声说:
“不后悔。”她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不想死。”
而沈砚舟,则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即便在如此狼狈的处境下,依旧没有丝毫退缩和畏惧的眼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个一直放在旁边的保温杯,打开递到了她的手里。
简初低头看了一眼,是温热的蜂蜜水。她接了过来,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熨帖着她冰冷的皮肤。
甜而温润的液体滑过她干涩的喉咙,也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她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喝了两口,简初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沈砚舟那只还打着绷带和支架的右臂上。因为刚才巷子里的一系列紧张动作,恐怕拉扯到伤口了。
“你的手……”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愧疚,“是不是很痛?”
这是她在经历了这场劫难后,第一次,将关注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没事。”沈砚舟像往常一样,不甚在意地回答。
但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简初内心的自责,就越是*翻江倒海。她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手臂上的绷带,确认伤口没有真的裂开。
就在这时,等候室的门被推开了。
大卫艾登律师走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显凝重。
他看了一眼两人之间这有些亲密的姿态,但专业的素养让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简小姐,沈先生,”大卫律师的语气专业而冷静,“情况有些复杂。伤者已经脱离危险期,但他的两个同伙,也就是从巷口逃跑的那两个人,已经被警方找到。他们的口供,对您非常不利。”
简初缓缓站起身,与沈砚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事情的棘手。
大卫继续说道:“他们为了脱罪,反咬一口,声称是您主动用言语挑衅,并且在他们的朋友只是想和您理论时,就突然用酒瓶袭击了他。因为巷子里没有直接的监控,他们的证词,一旦被采纳,将会对您的正当防卫立场,构成极大的威胁。”
“后果是什么?”沈砚舟的声音,冷了下来。
“后果是,”大卫的目光转向简初,语气严肃,“案件的性质,将有可能从正当防卫,被重新界定为防卫过当,甚至是恶意伤害。如果是后者,您将面临严重的刑事指控。”
空气,瞬间凝固。
“警方需要多久才能出结果?”沈砚舟追问。
“他们需要时间去核实口供,寻找更多的间接证据。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36小时。”大卫看了一眼简初,“在此期间,简小姐不能离开英国,您的护照,也需要暂时上交警方保管。”
当律师离开后,等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简初因为这个突如其来又棘手的困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不怕坐牢,她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被困在伦敦这个她一心想逃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