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圈，生产部经理，HR总监，安全员都来了，还差个……
  正想着，玻璃门咚咚两声。
  “抱歉，来迟了。”
  赵覃招手，“齐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总监孙逸平。”
  孙逸平？
  江可宜脑子里的弦嗡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她回过头看，接着吃了一惊。
  确确实实就是她印象中的人。
  那次要不是这孙子，她也不能喝那么醉。
  她死死盯着他看，直到看见恐慌惊惧在孙逸平缩小的眼瞳中具象化。
  只是，很快被他敛去了。
  “你好，吴律师。”
  江可宜听到熟悉声音，牙更痒了，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想往他脸上扫个两拳头解恨。
  “你好，你叫？”
  当那只手伸到她面前时，她气得差点想当场笑出来。
  这人够不要脸的，居然还能装不认识她。
  江可宜回握了握他，“江可宜。”手用了极大力道，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的手变成铁片，最好把他的手指关节都搅碎。
  孙逸平眉头吃痛地皱着，苹果肌却鼓起来，还是笑着：“你好，江律师。”
  江可宜嫌他手脏，放了手，用衣摆擦干净。
  几个人很快坐下来谈事，期间孙逸平没直视过她。
  赵覃反复强调的都是他们的安全线检查都是绝对严格的，“我们公司明年就快要融资上市，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放故障的机器进场？再说了——”
  吴墨打断道：“但也不能保证这台机器一定没有故障，对吧？”
  赵覃说：“保证，怎么不能保证？今天特意把生产部经理和安全员都叫过来了，每台机器都是有安全合格证书的，每天也有安全员去检查巡视，这种问题在我们公司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们请你过来，也是看中景升的能力，这件事不用多考虑，我们掏钱，你帮我们打赢官司。”
  他说来说去，江可宜听得出，明里暗里都是要花钱消灾的意思。
  这种案子她不是没见过，像这样的大公司，倒不是不能按最高标准来赔，只不过，如果承认了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后续融资必定会受到影响。
  孙逸平在赵覃说完后也补：“走工伤流程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新设备作业培训时这个员工都全程参与了，考核的时候是没问题的，加上是夜间，也不能完全排除员工个人操作失误这种情况。”
  吴墨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
  只是江可宜发现，他的眼神始终在那位生产部经理身上徘徊。
  再想到进来前他的嘱咐，江可宜也产生了些疑虑。
  会议结束回律所的路上，她问道：“那个经理是不是有问题？”
  吴墨摇头。
  “没问题？”
  吴墨说：“不确定。”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今天先这样，明天去事故现场再看一下。”
  “好。”
  到律所的时候，恰好到了吃饭时间，江可宜把车停稳，连工位也没去，第一时间去宋存办公室找人。
  隔着百叶窗看见宋存还在。
  她敲敲门。
  “进。”
  江可宜把脑袋探了进去。
  “去吃饭吗？宋律师。”
  宋存正整理庭审的资料，抬眼时，恰好撞上那双灼热目光，指尖在文件上莫名蜷了蜷。
  这人怎么……
  算了，他移走视线，闷声说行，收拾好东西起了身。
  江可宜难得看他答应得那么快，一愣。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爽快了？
  宋存人已经走出去，看她还杵在门口发呆，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不走？”
  “走！”江可宜赶紧追上去，“当然走。”
  她心里嗐一声，想那么多做什么？
  公共区域内已经无人，就剩他俩，脚步一前一后的声音都明晰可听。
  江可宜加紧跟着，脸上收不住笑。
  宋存余光看到她这样，浑身又有些不自在，抿紧唇加快了几步。
  江可宜亦步亦趋跟着，自我沉浸地提议：“那我们去吃什么？火锅？烤肉？或者去那家新开的寿喜烧，昨天我路过——”
  “烤肉，街尾那家。”宋存打断她，以免她继续滔滔不绝下去。
  江可宜看看他，唇抿着，神色出奇的严肃。
  又干嘛？
  她往里侧走几步，手指头轻轻往他那边带，一下碰到他手背。
  宋存立马把手抬了起来。
  “行，我烤肉手艺一流的，宋律师，我只能说，你今天有福，有大福。”
  宋存：“……”
  什么大福小福的，他垂睫看她，“不用你动手。”
  “你怕我累着啊？”江可宜抬起手晃晃，“都好了。”
  宋存：“……”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谁说我烤给你吃？”他看向街对面跟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走的律所员工，示意江可宜，“今天是为了迎新，吴律没告诉你？”
  第8章 夏，雨，和你
  吴墨告诉她了吗？
  好像没有啊。
  江可宜坐下来，看到坐在对面的吴墨正云淡风轻地跟人玩笑，看见她来，还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没半点意外神色。
  难道他真说了？
  江可宜有点摸不着头脑，跟被人盗窃了记忆似的。
  正琢磨着。
  “墨哥？没告诉江律师今天要聚餐？”宋存进门遇见了发小闫葛，让江可宜先进去，这会子姗姗来迟。
  他推开椅子，坐在唯一的空座位上，挨着江可宜。
  坐下来时，两个人的手臂意外撞到，夏日季节，衬衫袖子都挽着，肌肤毫无防备地贴了下。
  宋存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把手收到了桌下。
  江可宜看见了，也把手收回去，“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呀～宋、律、师。”
  宋存撇她一眼没理会。
  心里想装模作样。
  吴墨抬头，看着宋存，“哦，她下车就跑了，我想着你反正还在律所，就没说。”
  江可宜当时回去急着找宋存，没空搭理吴墨。
  她闻言尴尬笑笑，“人有三急嘛，没想到大家走得这么快。”
  “小江律师还挺心直口快的。”有人说。
  “这性格好，”有人接，“你说对吧，宋律？”
  宋存敷衍嗯了声。
  “没有，是真的，”江岁宜笑了声，又看向宋存，“宋律师也知道我刚才回律所去干嘛了，对吧？”
  宋存满脸困惑。
  他在办公室里坐着，听见外面皮鞋由远及近，接着，自己门就被打开了。
  哪来什么急？胡诌。
  看了眼江可宜，她冲他单眨了下眼。
  “眼睛疼？”问她。
  疼屁疼，江可宜回过头，低声吐槽了句：“没情趣。”
  “行行行，不重要啊，”因为早上都介绍过了，无需多添一个环节，顾恒便站起来“主持大局”，“人都齐了，那我先提一杯，下午还要上班，就以茶代酒了，欢迎江律师加入我们。”
  “对，今天主要是欢迎小江律师。”有人也附和说。
  话落，大家都怀着笑齐刷刷起来，举着茶杯一一相撞。
  “江律师，欢迎哦。”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江可宜跟其他人都碰了杯，最后落在宋存的杯旁，看他没任何表示，轻轻向上一撞，“多多指教。”
  宋存点点头，也短促道一句：“欢迎。”
  江可宜冲他笑了下。
  宋存扭开头。
  大家都一齐干了一杯茶水，其乐融融一片。
  坐下来之后，刚进来时跟吴墨对话的律师还在拉着吴墨说话，“等我转正了，你可也要带带我啊吴律。”
  吴墨笑眯眯说一定。
  江可宜不知道他们先前聊了什么，更没闲心加入不感兴趣的话题。
  她的注意力都在宋存身上。
  服务生站在旁边替他们烤肉，烤板上，一剪刀落下，肉就如土委地般地散下来。
  江可宜夹了片刚烤好，还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给宋存，一面偷偷问他：“你不需要助理？”
  宋存没吃那肉，手退得老远，左手就连桌子上都没放一下，“不需要。”
  江可宜装作无心，碰碰他膝盖，还准备开口，旁边的旁边，顾恒扯着嗓子：“诶诶诶，小江律师，这什么意思？厚此薄彼啊，你把我们吴律师放哪里啦？”
  江可宜反应了一会儿才懂，笑容漾开来，“哎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就近原则，当然应该先给宋律师，吴律师当然有啦。”
  又麻利地站起来用公筷夹了片肉放进吴墨碗里，“吴律，以后多多指教呀。”
  宋存看她得心应手、笑容满面的样子，把腿挪开一点，在心里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