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呢！”突然喊了句。
  六一腾地从沙发上起来，显然被她吓到。
  “没事儿啊，”江可宜摸着它安慰了句，“妈妈不是针对你。”
  六一又安心躺了回去。
  ……
  转眼就是乐康医疗的案子结案，吴墨在其中不知道做了什么，家属撤了诉，金莉莉告诉江可宜，撤诉的当天赔偿款就到了，还多赔了两万，并且答应等她师傅痊愈了，还能回公司上班。
  是啊，她站在律所楼底下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流，有小摊贩骑着早餐车收摊回家，行人们步履匆匆，马路上是此起彼伏红了又暗的刹车灯。
  都在汲汲营营，都在为了生活卖命。
  她叹了一口气，上楼去了吴墨办公室。
  叩了两声门，里面传出“进来”。
  吴墨在收拾公文包，另外，桌边还放了一个拉杆箱。
  “你这是要走吗？吴律？”
  “嗯，启星要在德国法兰克福交易所挂牌上市，要去德国驻场。”
  江可宜没听他说过，“我不用去？”
  吴墨把拉链拉上，没抬眼，“你不用，带小邹他们几个去，我走这三个月你跟着宋律师。”
  “宋律……”她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有困难？”吴墨问。
  江可宜摆摆手，“没事，没困难。”
  “行，”吴墨把公文包架在拉杆上，“我现在就得出发，有事电话联系。”
  “那我送你到电梯口。”江可宜跟上去。
  吴墨看她跟在身后表情犹犹豫豫，“怎么了？”
  江可宜抿了抿唇，开口说了句抱歉，“乐康的事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不是你不周全，江律师，”吴墨说，“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腔热血不是坏事，不用放在心上，而且，该付出代价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电梯门开了，吴墨让她回去，最后还嘱咐了句：“别多想。”
  江可宜招手看着他隐进了电梯门内，站在原地想他那句话。
  付出代价……
  重新进去时，邹晓乐正手忙脚乱收拾自己东西。
  江可宜提醒她：“吴律都下楼了。”
  “卧槽，这么快，”她扣紧包背上，拎着行李箱匆匆站起来，“好了好了，我走了！”
  “拜拜。”
  邹晓乐却又想到什么，倒退回来戳了她腰窝一下，“换宋律师带你，抓紧机会哦！我看好你！”
  抓紧什么？看好什么？江可宜想反驳一句，但箱子轱辘早飘远了。
  她坐下来，撑着下巴发了会呆，又往宋存办公室瞄了眼，他正埋首在看什么东西。
  半个月了，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吴墨那儿听到是他来带自己的时候，有点七上八下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能拿的起也放的下的人，原来也不是。
  但宋存特殊在哪里？除却外貌因素来看……她食指无意识地在颧骨上一下下点着，最后定住。
  好像没法除却，她一开始不就图他长得好看吗？
  “矫情。”喃喃自语了一句，手放了下来。
  桌面上还摊着几份诉状要理，她没再想下去，一直忙到中午。
  伸着懒腰要出去的时候撞见从玻璃门外进来的宋存。
  四目相对之下都怔住，空气里浮着一层不可名状的尴尬。
  江可宜下意识同他嗨了一声，余光瞥见玻璃门照出的自己的样子，赶忙把手收了下来，视线慌不择路地移到了左边墙上。
  她要向左走，却瞥见底下一双黑皮鞋也移到了一个方向。
  又向右，又是一个方向。
  再换，这回直接撞上了肩膀，脚下高跟鞋一打滑，人踉跄一下。
  宋存伸手扶稳她又松开，“看路。”
  “……你先过吧。”江可宜没抬头，看着他鞋尖顿了下，又略过她走了过去。
  她终于松下劲，用余光看见人走远，伸手按下墙上按钮。
  宋存回头时，只剩下一个背影，看见她手扶着右腿，下意识抿了抿唇。
  走回办公室坐着，但心绪正乱，让他平静不下来，紧紧按了下桌上放着的骨头木雕。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还回来的，就连这个她都不要了。
  拉开抽屉放了进去，还是起了身。
  ……
  江可宜下班的时候才看见办公桌边上挂着一个纸袋，打开来看是治跌打损伤的药，邹晓乐不在，她问对面同事，“谁给的？”
  同事毫不知情，摇了摇头。
  江可宜犹疑着把气雾罐塞了回去，“行吧，我下班了，走了。”
  右脚还是有点痛，是中午那一踉跄的时候崴了一下，只能微微屈腿小心地走，还好今天不用开车，江德兴和彭丽回来了，还有张蕾欣，一家人约在红家宴吃晚饭。
  张蕾欣来接她，还带着小宝，她一上车，后座小宝表甜甜喊了声干妈好。
  “想干妈了没有？”
  “想！”
  “嚯，”江可宜看了张蕾欣一眼，“这声可够大的，感冒是全好了吧？”
  前两天，小宝半夜发烧生病，她和张蕾欣在医院陪了半宿。
  张蕾欣笑着也回头看了眼，嗯了声，扭回来时看见她从纸袋子里掏出瓶云南白药，对着自己的脚喷，“脚怎么了？”
  “扭了下，”江可宜五官拧作一团，熏得慌，喷完把盖子合了放一边，开了点车窗把气味透出去，看眼自己的脚踝，还好，倒没肿，“你说怪吧？中午扭的，然后就有人给我送了这瓶。”
  “谁啊？”
  “不知道，下班的时候看见的。”
  张蕾欣笑：“这是有人暗恋你吧？你爸你妈可以安心了。”
  “少来吧。”她也笑了声。
  到红家宴的时候，江德兴和彭丽早就在包间里了，还有张蕾欣的父母，江可宜的姑父姑妈。
  起初气氛挺好的，几个长辈抱着小宝你捏一下我抱一下的，后来话题转到江可宜身上时，无非也就提了句该找对象了，江可宜胡咧咧对付两句，也还过得去。
  但后来说起张蕾欣的事，就慢慢不妙起来。
  因为又提到了刘文旭，张蕾欣的前夫。
  张蕾欣是闪婚，和刘文旭两个人在海城认识，当时刘文旭也没那么混，讲起话来也讨人喜欢，就这么被套了进去，没想过婚后会动手打人。
  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张蕾欣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只是觉得小摩擦，过段日子就好了，谁知道，刘文旭生意失败，邪火全往家里发，打她的次数与日俱增。
  那时候，江可宜还在海城工作，为这件事找了刘文旭好几次。
  刘文旭次次态度良好说会改，可转过头，又是对着张蕾欣一顿拳打脚踢，甚至把她手机没收，锁在房间里。
  张蕾欣提离婚的那天，江可宜也去了，刘文旭下跪认错，扇自己巴掌，痛哭流涕求张蕾欣再原谅他一次。
  张蕾欣心软，差点真要掉进又一次的陷阱里，是江可宜捏住了她被脚踢得青紫还没好的手腕。
  姑父说刘文旭来了，找到他们家里，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要看小宝。
  张蕾欣捏着手，表情不好看，显然是知道刘文旭这么做的缘故。
  江可宜低声问她：“什么意思？他想跟你争小宝？”
  张蕾欣默了会儿，接着才点点头，“他……他要跟我打官司，把小宝要走。”
  姑父姑妈完全不知道这事，听完霎时变了脸色问张蕾欣，“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姑妈说：“不可能！小宝绝对不可能给这个畜生！”
  “小宝还在，不要吵。”
  但她这一声提醒得毫无用处，争吵声开始此起彼伏。
  江可宜只能抱小宝下来，推门出去，留几个人在里头争。
  隔着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像炸了锅。
  小宝扁着嘴，下一刻哇一声哭出来，流眼泪拽她衣角：“干妈，我怕……”
  “不怕不怕，”江可宜拍她后背安抚，“干妈带你买糖糖吃好不好？”
  小宝这才勉强收住了那么一点点哭声。
  可江可宜右脚疼，走一步跟被人抽了筋似的，小宝有了点重量，她一面要顾小宝不被摔着，一面嘶哈嘶哈倒抽气。
  到了门那儿，更是腾不开手去推。
  刚托住小宝屁股，腾了只手出来，背后扑了层阴影下来，修长手臂落进视野里，往那门上推了一把。
  门开了，一阵热气烘进来。
  “谢……”江可宜看到宋存的那一刻是懵的，后半句落在嘴里没跟出来。
  咽了一口唾液才继续道：“谢谢。”
  宋存说没事，跟着她出去，离得不远不近，踩在她斜过去的影子上。
  “我见客户。”他说。
  “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