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
持续转向 更新:2025-09-15 08:35 字数:3283
“别笑了。”霍宗琛对沈昭说。
许是他语气生硬了些,沈昭听了这话,表情僵住,片刻后真的放下了唇角:“笑一下也碍着王爷了吗?”
霍宗琛不去理会他的挑衅,只问:“你可好些?”
霍宗琛不让他笑,他便真的不笑了,只轻声嗯了一句。
“那就起来,回去。”天亮后还有将领要来此处商议事项,两人换下的衣服已被架在火堆旁烤干,霍宗琛将衣服收了,立在一旁等他。
沈昭道:“扶我一下。”
霍宗琛就伸手扶了他一把。沈昭借力起来,脸上那点红润一下子褪了个干净,踉跄两步。
“还好吗?”霍宗琛紧抓着他小臂。
“好得很。”沈昭唇几乎没血色,说完还是习惯性笑了下,可能体力实在不支,霍宗琛又不许他笑,那笑转瞬便消失,沈昭站稳后,不再扶霍宗琛,接过衣服慢慢往外走着。
霍宗琛却突然想到之前有过几次,沈昭的脸色也是如此,但他每每总说没事,霍宗琛从未想到过,这样苍白的脸色,只出现在沈昭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他落后沈昭一步,两人快走出山洞,沈昭才又回头,说道:“我是很狼狈,可王爷也不必将错处推到我身上,药是你给的,不是吗?”
第26章
此地事毕,下一站要去往都云。都云离平越近,沈昭自然跟着霍宗琛。
此处到都云,急行军不过三日便到,大军剿匪的消息早已传遍,此刻都云的山上怕没一处安稳,都正风声鹤唳着。
越有防范越难攻破,霍宗琛不再隐匿大军,只规整军队,有序前进。
都云势在必得,因霍宗琛打算提早回京,策略便有调整。
沈昭没再独自出去,那夜后他身体一直没恢复,加上淋雨染了风寒,整个人都提不起气,整日恹着。
自那日后,霍宗琛也变得寡言许多。沈昭不知道那是因为愧悔,只以为霍宗琛在生气,也乐得清静。
只是霍宗琛虽不怎么说话,却也不任沈昭为所欲为,总是带着他,赶路,用饭,休息,都要沈昭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日有人通传,是京中来信。霍宗琛着人来,只见其中一封是给霍宗琛的,另有一封专给沈昭,落款都是太子刘珩。
给霍宗琛的一封信意在嘉奖,称赞霍宗琛势如破竹,是常胜将军,随信许下他许多虚名。给沈昭的一封却冗长,足足写了两整页,还着专人来念,信中用词缱绻,情谊绵绵,爱慕满溢,还在其中加了许多不入耳的荤话,盼他的时安早日回去,好解相思之苦。
来读信的是太子近身侍奉的人,李贵的徒弟。小太监身娇肉嫩,奔波跋涉到这儿,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十足地松了口气,将信折好双手递给了沈昭。
“出去。”霍宗琛道。
那小太监得了令,还是抬眼看了沈昭一眼,沈昭知道他要等一个答复,道:“多谢太子关怀,回去复命吧。”
霍宗琛的脸色冷似冬三月,小太监抬眼觑他,正对上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慌忙低下头,叩拜过退下了。
沈昭把信又折了下,随手丢在案上。熬好的药再不喝就凉了,他能逃一时算一时,用勺子慢悠悠地搅。
霍宗琛走过去,手背碰了碰药碗,道:“喝掉。已经不烫了。”
沈昭便端起碗,霍宗琛立在一旁不走,沈昭躲无可躲,只好喝了个干净。
“给。”霍宗琛手里托着方小帕子,上面堆着几块蜜饯。
沈昭捡了一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压住了苦味,眼睛亮了亮:“哪里来的?”
霍宗琛把那方小帕子放到他手里:“前几日路过启阳城,着人去买的。”
沈昭点点头,又吃了一块,说:“甜。”
霍宗琛欲言又止,还是说道:“太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沈昭嘴里还含着甜,又去拿更多,好像也不意外霍宗琛会对他说这些,淡淡道:“嗯。”
“你可知,他身边不只你一人,”霍宗琛道,“太子早与靖国公家的女儿有婚约,眼下老皇帝撑不了太久,太子即位前必要先完婚。”
“靖国公独女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她与太子完婚前,国公爷与夫人定会为她扫清道路。太子行事招摇,你早已成为国公家的眼中钉,若你还执意留在太子身边,将来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沈昭终于抬头,很轻地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他手上沾到了蜜,黏糊糊的,起身去洗:“人早晚都有一死,若我心愿得成,死了也未免不是好事。”
“别胡说。”霍宗琛气他口无遮拦。
沈昭笑了两声,他手上沾了水珠,细长的手指格外好看。霍宗琛给他递擦手的新帕子,瞧着他把水珠一粒粒擦去,指尖泛着一点红润。
“你若有难处,”霍宗琛将他用过的帕子不着痕迹地攥在手里,“或许可以来找我。”
沈昭点点头,道:“你和太子一样,都是大善人。”
霍宗琛被他说得脸都绿了,甩袖道:“我与他不同。”
“是吗?”沈昭道,“你与太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我在太子那儿讨不到好,在你这儿就行了吗?以后你也要回北境,娶王妃,那时我又当如何立足?”
“不如这样,”沈昭眯了眯眼,靠近霍宗琛一步,“你娶我做王妃,救我出水火。这样的话,我定日日亲手为你做羹汤,陪你睡觉,给你生小世子。”
霍宗琛刷一下脸红起来,扭过头去,耳廓都带了绯色,羞恼地说:“谁要娶你。”
“还说你们不一样,”沈昭从后面弹了下霍宗琛的耳朵,“不娶便不娶吧,别再说大话。”
霍宗琛被他弹这一下,心脏摁不住地砰砰跳起来,简直要跳出来了。沈昭撩拨过他便拿着蜜饯出去,一准是去逗凌羽。霍宗琛原地缓了会儿,耳朵里都是那句“陪你睡觉,给你生小世子”,脸上的红迟迟褪不去。
可巧转身又看见案上那折信,霍宗琛拿起那信,用油灯点了,一把扔进了火盆里,喃喃道:“不知羞,说得跟真能生似的。”
去往都云的路上,官府一直在往外散播消息,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的连累妻女。因这次剿匪势大,霍宗琛名号又响,打到此时,处处匪患都收敛许多,各地自发组织剿匪,官员们战战兢兢,一半抢着立功,一半想将功折罪,从轻发落。
平越隶属都云,柳在溪曾说他追到最后,只在平越得到了一些江文锦的消息,沈昭便格外留意。
他出去过几次,段明都跟着,也带了太子的人,明里暗里探过,仍是不见消息。
过了半月,都云的山匪被清扫一空,贼首被逼逃窜,被霍宗琛一箭射中大腿,活捉起来。
可疑的是,霍宗琛并未像往常一样,将贼首交付当地官府,也并未处死来鼓舞士气,反而不声不响地将人压起来,随军关着。
沈昭打探过几次,霍宗琛只说尚有军情未定,别的不再多言。
这天夜里,沈昭轻手轻脚地起床,跨过霍宗琛,从他腰上拿了令牌,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都云的事已了,他们在城外扎营,只待收尾事宜完备,便可去往下一处。而贼首赵义白日才被霍宗琛提去县衙牢狱,应是为了方便审讯。
沈昭没骑马,换了深色衣服,一路走到县衙。都云不算个大城池,若不是刚经历一番战事,守卫要比此刻更松懈。
沈昭出示了霍宗琛的令牌,守卫便恭恭敬敬将他迎了进去。
赵义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魁梧,脸上横肉刀疤交错,经过几日折腾,从头头混成了阶下囚,带着一身伤,颓唐地席地坐着。
“沈大人,请。”狱里黑冷,狱卒周到地多留了盏油灯。
“你去吧。”沈昭道。
他的声音清冽,不似这几日见到的煞星。赵义转过头来,勾了勾唇,桀骜笑道:“是个美人。”
“你见过她。”沈昭将那画像展开,是今夜他从霍宗琛枕下拿到的,画中人正是二八年华的江文锦。
赵义上下扫视沈昭,眼神十分露骨:“你过来,叫我摸摸,我就告诉你。”
沈昭上前两步,黑衣显得他更白了,精致的下颌往下延伸,锁骨漏出一点,一把细腰恰到好处地收起:“好哇。”
赵义色担包天,竟真的磨蹭过来,一只手攀住狱拦,另一只手朝沈昭的腰够去。
“你可真带劲……”赵义试探着看沈昭,“要能跟你睡一觉,老子死也值了……”
“是吗?”沈昭道。
“哈……哈哈哈,”赵义的手贴到沈昭的腰侧,刚要用力抓握,便觉刺痛钻心,“啊……”
低头看去,一把匕首闪着微光,由上而下刺穿了他的手掌。
“小婊子……”赵义咬着牙,冷汗从额角留下,“敢戏弄你爷爷……”
沈昭便将那匕首转了半圈,那手掌立时血肉模糊,不成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