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42
  沈醉并未问出口,答案也一定是否。
  裴玄归早知他所有底牌,却并不动手杀他,灭他的天教党羽,只是将他锁在身边,带着他。
  沈醉呼吸轻沉,心道,“我且再忍忍。”
  将前世被压之仇报了再离开。
  “你这是何目光?”裴玄归对他偶然带颜色的目光极为敏锐。
  沈醉莞尔一笑:“在想是何方女子能俘获大人芳心,让高高在上的裴大人有朝一日也能,为她让步,护她生死。”
  “你想让我从了你?”裴玄归反问。
  话题忽然挑得直白。
  反而沈醉怔了下。裴玄归睥睨的眸垂看他:“顺从,服从,还是……被你所囚?”
  哪怕言语间皆是下位,可那双眸总是俯瞰众生。
  裴玄归知他执念深重:“沈醉,‘承天命,复正统’,你知是条多么艰难的路吗?”
  彼时的裴玄归不知前尘往事,他只觉沈醉太渺小了。
  幼小的像只懵懂幼崽,在这乱世中无法生存,他吃不了太多苦,偶尔笨得有些可怜,可偏偏选了死生不复的路。
  “我知你是正统,是太子殿下。这天下起义军你可知有多少,每日都有不同的起义军发动暴乱,有农民,商贩,甚至藩王。”
  裴玄归少见的心平气和,在通往北疆路上同他道:“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起义,镇压,覆灭,周而复始。”
  即便他是正统,即便乱世腐朽,他也会落得万劫不复。
  裴玄归来北疆的目的从不是为借兵。
  他是承德王朝最锋利的剑,他所出现,必是为了镇压。
  沈醉却笑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人是悬在权贵上方的巨剑,可这世间从不缺前仆后继之人,当压迫成为常态,生存成为奢望,人人都会站起来反抗的。”
  马车停在千花谷入口。
  沈醉站起身来,侧眸看他,“谁不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本就站在势力的两端。
  裴玄归向来耐性不多,少见同他心平气和的讲话,不过是只有一个原因。
  安分点,待在我身边。
  沈醉从不是附庸之人,无论是当今皇子,北疆蛊国,还是万人敬仰的王朝鹰犬。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掀开布帘之际,沈醉折返回来,将他摁在塌上。
  “你错了。我要你顺从我,从不是为笼络你。”
  沈醉到底气不过。
  裴玄归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竟是为了拒绝他。
  他还记着昨夜的仇,当场就报。
  沈醉在裴玄归耳后重重咬了一口,骨子里隐藏着的劣性初露矛头:“我迟早将你一层层扒光,摁在地牢里做恨。”
  第36章 沈醉是……北疆王的人?
  千花谷锦簇花攒,笼着紫色毒障。
  寄枫率先跳下马车去探察,手刚要落在毒障上,马车内传来大人的冷喝声:
  “沈白徵!”
  寄枫吓得缩回手:大人是疯了吗,这名是能当众喊的吗?
  旋即沈醉拎着白袍垂眸走出,鸦黑密长的眼睫轻垂,一言不发地抿唇跳下来,清瘦身影好似坚韧不拔的小白花。
  寄枫顿时老母亲心泛滥:“我说大人啊,您怎么又凶醉醉呢,您一天能凶醉醉八百回。”
  虽说他沈兄脾性好,但也太可怜了不是。
  沈醉眼底润着水:“嗯嗯。”
  裴玄归:“……”
  倘若不是耳骨隐隐作痛,那胆大包天的话太过惊人,他都要信了沈醉的温润无害。
  将他一层层扒光,摁在地牢做恨。
  亏沈白徵说得出来。
  “大人,您看这千花谷,简直是仙境啊。”寄枫先抑后扬,“世界如此美好,您却如此暴躁,这般不好,不……”
  他对上裴玄归冷摄目光。
  恭敬鞠躬:“对不起,是我不好!”
  待裴玄归想找采花贼麻烦,沈醉已经事不关己地采花去了。
  从那背影便能看出。
  咬了一口,爽。
  “……”
  “别碰那毒障。”沈醉提醒寄枫,“这是千花谷终年蛇气形成的天然屏障,对肌肤有腐蚀作用。”
  寄枫一听有蛇,立马一退三米远。
  裴玄归正欲冷讽他倒清楚得很。沈醉握着秾丽香艳的花,回头道,“我先前中过招,此花可免受侵蚀。”
  他将几朵花分给众人,选了朵最为艳丽的递给裴玄归。
  “大人?”沈醉弯唇轻笑,“开个玩笑,别生气了吧。”
  裴玄归平静扫过他手中的花,没接。
  也没找到他何处被毒障侵蚀过,大概率是沈醉又在撒谎。
  “不需要。”裴玄归冷淡道,“让古烬亲自来请。”
  沈醉举着花的手落在空中,暗紫色衣袂擦过手指,惊落一片淡粉色的花瓣。
  廖仪怒斥:“千花谷人死绝了么,这便是今日的待客之道?”
  旋即紫雾中响起男子大笑声,一道幽绿色的身影踏雾而出,衣袂绣着繁杂的蛊文图案,腰间镶嵌着艳丽的宝石,面色阴柔,形若鬼魅。
  女灵侍道:“廖统领此言差矣,裴国公远道而来,烬王不胜欢喜,早已派了人暗中护送至此。”
  寄枫天生怕蛇,离他们有点远:“人呢?”
  这北疆人个个生得诡谲,女灵侍手上满是复杂蛊纹,看得他毛骨悚然。
  北疆王似笑非笑的眸滑过几人,径直落于沈醉身上,“你说呢,醉醉?”
  此话藏着点儿不可言说之意。
  裴玄归不为所动,沈醉眸光浅浅含笑。
  在北疆王身后,女侍从们提着花灯,将毒障驱散,露出已到的宾客面容。
  “国公大人的新宠竟是北疆王的人?”
  “听闻裴国公对那男子宠爱有加,日夜同住,马车行欢,看来他此番前来是要助烬王之势了。”
  “那我们借还是不借……等等,马车行欢?”
  几人捂住口鼻,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
  “北疆王此招虽险,但却极有用啊。”
  “等等,这毒障似乎散了?我怎跟国公对视上了呢?”
  “我也跟那美人对视上了,天呐他生得好好看啊……”
  几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发觉不太对劲……
  旋即挨个噗通噗通地跪地:“拜、拜见国公大人!!!”
  古烬听着他们谈论,面色亦微沉不愉。
  他的确存了点儿笑刃藏花的心思,姑且算沈醉近日同裴玄归形影不离的惩罚,可他竟真敢同传闻那般,日夜同住,马车行欢?
  廖仪寄枫天也塌了。
  沈醉是……北疆王的人?
  埋伏在他们身侧便是用美人计,为了给北疆王借兵?
  寄枫幼小的心灵受到打击。
  裴玄归倒是冷笑出声,低眸轻贴在沈醉耳侧,沉冷的嗓音带着轻嘲:“你的旧识?”
  沈醉手中还握着花,看似万众瞩目,实则孤身一人。
  周身虎狼环伺,吃人不吐骨头。
  他面不改色轻笑:“烬王此话算问错了人,按照过往交情我是该为烬王证明,可这些时日我家哥哥……大人实在未曾放行。”
  沈醉仰头看了眼裴玄归,含情眸噙着一汪水色。
  “终日寸步不离,我未曾见过别人。”
  他将手中的花塞给裴玄归,一点手指触碰到男人掌心,像是柔软的小动物。
  裴玄归明知他虚情假意,却还是被他眼底的水光刺了下。
  “嗯,没说你是他的人。”
  裴玄归抬眸反问:“烬王此话何意?”
  古烬还未开口,身后众宾客窃窃私语。
  “原来他不是北疆的人……”
  “北疆个个心思深重,哪能生出这么水灵的人。”
  “天呐他快哭了他好看他说什么都对。”
  “烬王这张嘴好生厉害,三言两语竟颠覆事实,让你我差点误解那美人……”
  古烬:“………”
  女灵侍上前一步:“诸位误会,此事烬王交由奴婢来办,误以为所派之人是知交好友沈公子,此事是阿蛮失职,请国公大人恕罪,阿蛮愿领罚。”
  裴玄归已表不满,此事需要一替罪羊。
  古烬随手轻挥:“三十鞭。裴大人可满意?”
  裴玄归同他对视两秒,而后垂眸,指尖轻抚过沈醉侧脸,“可满意?”
  沈醉视线随着他指尖游离,眼尾波光流转着依恋,用脸颊轻蹭过他指腹,半垂眸道:“嗯。”
  裴玄归:“……”
  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这小狐狸。
  众宾客眼睛都直了。
  在世、妲己?
  寄枫捂着脸直往廖仪身上钻,“原来他是这样的沈兄,看得我好羞羞好羞羞……”
  廖仪:“能滚吗?”
  古烬冷笑着拂袖而去,“诸位,开宴!”
  待众人齐齐朝主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