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43
  苏凝香虽春心萌动,但也从不强人所难。
  于是她惋惜道:“那好吧。”
  沈醉:“?”
  情劫这便破了?
  沈醉扭头看向太师,太师目光落在苏凝香身上,听到小太子疑惑的声音:“她便是我的情劫?”
  太师扫过那直爽女子,苍老声调沉沉:“但愿。”
  沈醉踏过苍凉的夜色,掀开军营的帘帐子。
  太师后来道,凝香并非他的情劫。
  可罗盘指示,他的情劫分明诞生在那日。是坐在马车中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古烬,还是另有……
  “诶!”
  沈醉不知被何物绊了下。
  整个人摔进头狼滚烫的银毛中,窄薄的腰深深陷了进去,被铺天盖地的热潮尽数包裹气息。
  他忍不住仰头:“你好烫,裴玄归……”
  这人是要着起来了吗?
  头狼被他砸了个半死,后背的伤口刹那间开裂,裴玄归疼得禁不住闷哼一声:“沈醉!”
  沈醉一愣,“你醒着?”
  那他方才外出归来,岂不是被抓个正着?
  裴玄归意识昏沉,俨然并不想同他多说什么,身上的人贴着凉丝丝极为舒服,他却伸手将人拨弄到一边,“下去。”
  沈醉冷不防被他推开,乱七八糟地摔到地上。
  他懵了几秒:“你……”
  “我在发热,离我远点。”裴玄归将头埋下。
  不过多时,湿凉的软帕贴在他额上。
  沈醉半支着下颌借灯看他,那张总是冷漠睥睨的脸,竟也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其实种种迹象都表明,裴玄归今夜身体不适。
  只沈醉没细想,他也会生病。
  “你不就是跳进河里洗了个冷水澡,将抵御风寒的大氅给了我,着湿衣行了一路还吹风等我换衣……”
  沈醉唏嘘:“这你都不死?”
  倘若换成任意一人,只怕都已经半死不活。
  裴玄归这次没说话。
  以他的嘴毒程度,多半是没听到,否则怎会任他百般嘲讽。
  沈醉拎着夜灯垂眸看他。
  男人轻贴着他微凉的手,沉沉睡去。
  “这般看,倒也顺眼。”
  前世沈醉以蛊为引,想要将裴玄归收入麾下,却阴差阳错自己成了他的解药。
  沈醉后来顺势而为,顺从他,利用他,便也是因为这张脸。
  生得极好。
  他漫不经心地挑起裴玄归下颌,少见能如此细致打量,倘若裴玄归就这般脆弱无害,他又何必次次想置他于死地。
  “你还不如从了我。”沈醉道。
  蓦地,这人张口咬住他作乱的手指。
  沈醉:“?”
  昏暗夜灯下,裴玄归睁开潮红的眸,倦意未醒地凝视他,“沈白徵,我还没死呢。”
  沈醉:“……”
  沈醉蓦地抽出手指,盯着湿淋淋的指尖呆滞看了几秒,而后一言不发地去水盆边洗手。
  同手同脚地爬到塌上将自己盖住了。
  裴玄归。
  才像他的情劫。
  ……
  裴玄归体质向来强悍,翌日一早醒来便恢复如常,扫了眼床榻上的人踏出营帐。
  “大人,人已到齐。”
  天光将明,裴军会在卯时准时训练。
  裴玄归淡淡颔首:“去河边。”
  “去河边干嘛?”寄枫还在拔鞋子。今日的鞋怎这般大,完了,他好像穿了廖仪的鞋子。
  裴玄归同看傻子般睨他,“找妈妈。”
  裴军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寄枫挠挠头一脸不解,“我们又不是小蝌蚪找什么妈妈,大人今日好似心情不错,你说是不是啊廖仪。廖仪你的鞋子小不小啊,我们好像穿错鞋子了,廖仪你要不要跟我换啊,廖仪你的脚不紧吗?”
  廖仪:“……”
  为何要去河边。
  这一人便能吵翻整个军营。
  “不小。”廖仪冷脸向前,“是你穿错了鞋子,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吵死了。”
  寄枫切了一声:“年龄没我大,脾气还挺大。”
  还没他沈兄可爱。
  待半个时辰的晨练结束,寄枫跳起来同沈醉挥手:“醉醉,醉醉……”
  廖仪扛着长枪偏眸:“你叫他什么?”
  裴玄归淡淡掀眸睨了过来。寄枫道:“醉醉啊,你不觉得沈兄太生疏了些吗,你平时都怎么叫最亲近的人。”
  廖仪:“呆子。”
  寄枫:“。”
  沈醉避开裴玄归的眸光,走过来淡笑问,“刚醒吗?”
  “我们都训练完啦。”寄枫道,“在河边,你是没见我耍的花枪,哇,全军都在为我着迷。”
  廖仪凉凉补充:“就是鞋子飞出二里地。”
  “啊啊啊!”寄枫将他撅到一旁,想起什么对沈醉说,“醉醉,你今日得穿的得体些,我们过会要去北疆王府贺宴。”
  沈醉垂眸:“我何时不得体?”他分明每日都干净整洁。
  寄枫品鉴:“倒也是……但你的腰带为何总是歪的?”
  这没头脑偶尔也会找回没用的智商。
  “啊,我想起来了,你先前是太……唔唔唔。”
  廖仪单手捂住他的嘴,将人头也不回地带走了。
  “大人,稍后出发。”
  “嗯。”
  裴玄归视线冷淡落于他面上,沈醉神色平静没什么情绪。这采花贼向来脸皮厚,不会系几根带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过来。”
  沈醉停顿片刻,朝他走去。
  裴玄归指骨沾了点儿薄灰,他漫不经心地用袖口擦去,随即将他的腰带拽开,不紧不慢地垂眸重新系好。
  他没提起昨夜之事,也没问沈醉学会了没。
  看着他眼睫垂落的浅灰色阴影。
  “饿吗?”裴玄归问。
  许是昨夜帮他退了热,这人温和的不止一星半点。
  沈醉抬眸:“嗯。”
  “去盛饭,两份。”裴玄归随手拍了下他脑袋,“我在帐中等你。”
  沈醉:“…………”
  你是狗吧裴玄归。
  ……
  北疆正值春景,满城鸟语花香。却不见寥寥几人出门,家家户户大门锁上生怕引火烧身。
  偶有面黄肌瘦的孩童开门,又被母亲急忙拽了回去。
  寄枫坐在马车外叹息:“南北疆战乱苦得还是百姓……”
  沈醉放下窗幔:“他们怕的不是南疆。”
  是北疆王。
  古烬此人心狠手辣,兵不够,那便抢。家家户户男丁皆被抓去充兵,不想去,也好说,拿钱来。
  北疆不比东域繁华,边域多饥荒战乱,挨家挨户吃饭都困难,又能拿出几个钱来。
  古烬如今是在以生辰之名借兵。
  但倘若再借不出兵抵抗南疆,就是老弱妇孺也得上战场。
  天灾泛滥淹不死当官的,乱世身死的还是无辜百姓。
  “你对古烬了解多少?”裴玄归闭目养神。
  “不多。”
  闻言,裴玄归睁眸:“旧识好友?”
  “谁说是好友。”沈醉纠正,“年少萍水相逢,如今早忘差不多了。”
  他每次说谎时都理直气壮,但睫毛会无意识颤两下,面上冷淡没什么表情,扑闪的长睫像蝴蝶羽翼。
  裴玄归看他几秒,声调冷漠阴阳,“忘性挺大。”
  沈醉隐约从这话听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可要深究时,裴玄归闭眸不看他。
  裴玄归总说沈醉天性狡猾,步步试探也不是没有理由。
  不过多时,沈醉便老本行了。
  “大人此番前来,可有借兵之意?”
  这话一出,向来话多的寄枫都不敢吭声了,平时插科打诨都是小打小闹,一旦涉及到兵权他们便不敢妄言。
  裴玄归倒是淡定:“你想问还是替古烬问。”
  沈醉不懂他为何总提北疆王。
  “我。”
  “那便想着。”
  “若是北疆王呢?”
  裴玄归冷冷掀眸,“那你跟他一起滚。”
  沈醉:“……”
  早知如此,他便趁着昨夜撬开裴玄归的嘴。
  但沈醉自知没那么容易,哪怕是裴玄归奄奄一息,也能在濒危之际反杀他。两人关系难得缓和,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既为俘虏便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我亲手将你嘴堵上。”
  裴玄归并不喜他的心思耍到自己头上。
  淡漠声调裹着威慑力,“天教教主,沈白徵。”
  沈醉心脏一震。
  果然,昨夜他还是听到了。
  只是身子不适懒得多说,也不愿听他虚假辩驳。
  裴玄归依旧是平等看不起每个人的模样,乱世之中各方势力分权,裴玄归即便非权利正统,却仍然是一座巍屹大山。
  得天子独厚足够他凭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
  ——倘若我称帝,做你永远的靠山,你可愿站到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