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60
  他前世已经走过一次了。
  沈醉谋划过所有策略,他只身周旋于乱世,威逼利诱,糖衣炮弹,甚至不择手段到两败俱伤。
  受过箭伤,中过尸毒,淌过鲜血。
  他拼尽全力失去半条命,杀到中州,围剿皇宫,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斩首,刺空。”
  他的身边有叛徒。
  因此这一世,沈醉才将目标放在裴玄归身上,倘若能获裴军四十万大将,哪怕少二十万兵马他仍有信心颠覆皇权。
  左将立马想其他对策:“倘若我们从北疆南下,一路招兵买马侵吞承军,有朝一日定能正面破了中州攻防!”
  虽是一场漫长的战役,但至少比斩首风险小。
  若营内真有叛徒,那定不能冒险前去。
  反而稳步南下是最好策略。
  沈醉说:“你就是将承军尽数打下,裴玄归呢?”
  “我能有信心借四十万兵马颠覆中州,裴玄归掌亲兵没这个能耐吗?倘若他出手,我们所有的努力皆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左将一愣。
  沈醉平静望向窗外的月色:“你能保证,他不会中途对我出手吗?”
  谁都不能保证。
  沈醉不否认对他的异样情感,可萌生之出最多的,是恨!
  裴玄归是他此路最大的绊脚石。
  杀不掉,拉不拢。
  他有时候倒真想同归于尽罢了,至少李庸没了靠山,乱世总有人能掀翻那无能庸帝。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的执念根深蒂固。
  不杀了李庸仇恨此生难消,他所有的青涩年少皆死在那一年。
  左将欲言又止:“裴国公他应当不会……”
  “他会。”沈醉淡淡垂眸说,“他保持中立,其实就是拒绝我,站在李庸的那边。”
  只是裴玄归的心不听话。
  他早该为王朝消除余孽,可他的剑却下不了手。
  沈醉至今都认为,揽月楼的一剑,裴玄归是想要他命的。
  那人今夜分明被他戳穿所有心思,心跳与灵魂都在诉说本能心意,最后却只是妥协借他一兵。
  “你要寄枫还是廖仪?”
  那时沈醉深呼吸,微微一笑:“滚。”
  裴玄归:“……”
  左将如今听了更是:“…………”
  向来斯文的左将都忍不住了,“他把您摁在树上亲了半个时辰,又是摸您又是掐您,最后欺负够了就借一个兵啊。”
  沈醉:“………………不是这样的。”
  但仔细一想也没差别。
  沈醉想想更炸毛了。
  左将向来智囊团都头疼了,“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站在乱世棋局上,找不到突破迷雾的路。
  “步步险棋与我而言没有好处。”沈醉轻轻摩挲着腕骨的小铃铛,道,“那便再打一局险棋。”
  “找出那个叛徒。”
  依旧趁其不备,斩了李庸。
  只要他亲手杀了李庸,王朝无主,待裴玄归归来便只能奉他为帝。
  他定要将那人百般折辱。
  最后为他红冠十礼,将他永生锁在身侧。
  左将退下时脚步轻顿,还是没忍住轻声问:“殿下,您将此事告知我,就不怕我是那个……”
  沈醉坐在窗前头也没回:“你又怎知,此话是真是假?”
  左将刹那间愣在原地。
  轻飘飘的话温玉润物,却让他刹那间毛骨悚然。
  沈醉懒懒一挥手:“此事谁也不必告知,下去吧。”
  “是。”左将将营帐最后一缕光盖住。
  沈醉独自趴在窗前,望向天边黯淡的明月,孔明灯正飘荡在夜空中,花树将好花瓣吹落至窗前。
  沈醉抬手接住:“死人不会是叛徒,宣玉佐。”
  无人知晓沈醉如何度过那三年,他身畔来来去去死伤多少人,连他自己都苟延残喘只剩一口气。
  边域的夜宁静祥和。
  风雨欲来的前夜,沈醉在想,今夜是他杀不了裴玄归。
  还是他的剑本就没动杀心。
  沈醉望向掌心的淡紫色花瓣:“难道我也在今夜……对你心动了吗?”
  第76章 连拿三座城池的新王
  翌日卯时。
  天边堪堪破晓一点初日,浩浩荡荡的军队悄声撤离东域。
  “大人,天教南下了。”
  裴玄归踏上城墙,在朦胧微光中看向军队,为首的人又换上一袭白衣,同玉般清透疏离。
  不似昨夜一颦一笑都勾人的小桃花。
  “寄枫呢?”
  “还在府中。”
  裴玄归冷沉的面色未动,沈醉没要寄枫或廖仪。
  明明那么想从他手中得到什么,如今他少见地松口,那人却又赌气的不要了。
  无论他借出多少兵,朝堂都会盯上沈醉,届时那才是一场恶战。
  沈醉为何偏偏总要觊觎他……
  或许,沈醉要的便是一场恶战,同他并肩搅动风云,颠覆这乱世。
  其实听起来。
  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倘若功成名就,他便同沈醉一起名垂青史。
  “大人,大人?”廖仪叫了两声。
  裴玄归蓦地回过神来,唇角的笑意微微敛下,“你方才说什么?”
  “自古地势从北向南倾斜,北方占据高势分明更易进攻,太子为何要退至南方选攻?”廖仪多少也略懂一些军事,因此看不太懂沈醉如今选择。
  裴玄归淡淡说:“他并非进攻,而是巧战。”
  “倘若他有四十万兵马,自然会借高势下冲,士气十足越攻越勇,可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
  沈白徵除了靠自己,谁都依附不了。
  像是池塘里的小鱼,四四方方皆困境,他只能拼命寻找生路。
  “南域通水路,多丘陵,易埋伏。”
  “他要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步步杀回中州。”
  天际的星月与日轮转,裴玄归眺望着远方。
  三日后。
  南域传来天教与南域地头蛇达成共识的消息。
  “大人,醉醉跟地头蛇做了交易,双方合谋反了一座城!!!”
  寄枫跑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丞相,丞相都快气死了!听说摔了一套青玉瓷茶壶呢!”
  裴玄归正在看案宗头也不抬:“日后有他气的。”
  沈醉在哪里不是搅得天翻地覆。
  只要他在。
  天地因他动荡。
  又过三日。
  廖仪沉着脸穿过长廊,对正挥拳训练的人禀告:“大人,太子联同地头蛇与隔壁城主,又要进攻南域城池了。”
  “隔壁?”
  裴玄归半裸着上身,身上覆着一层薄汗,“如今朝堂对他心生不满,全靠太师劝阻拦着,哪个城主敢这时当出头鸟?”
  “是陛下的人。”廖仪说,“听闻这次要攻的是起义城,陛下是想借太子之手灭起义城,太子此番怕是要中计了。”
  裴玄归停下动作,最后道:“让他作。”
  大战又打了整整三日。
  这次无需属下前来禀报,裴玄归便知晓了此战结果。
  双方两败俱伤。
  但伤得是起义城和与沈醉合谋的皇帝城。
  寄枫简直要高呼一声天选之子,“醉醉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廖仪道:“最好是运气。”
  正好死了两个碍眼的王,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裴玄归慢悠悠地抿茶,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
  长指漫不经心地轻扣算着什么。
  快到了。
  “大人,醉醉是不是以后……”
  寄枫有些忍不住叹息,“再也不会跟我们见面了。”
  如今沈醉已经在乱世中占据一方地位。
  他手握北疆军权,东域同他相安无事,如今南下拿了三座城,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慈悲城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们保持中立便是最好的选择。
  裴玄归没有说话,只是算着时日,今夜便是十五。
  那连拿三座城池的新王。
  也要来找他示弱求饶。
  思及此,裴玄归抿着清茶,唇角微微翘起弧度,心脏好似都跟着细微酸痒。
  只是等到暮色降临。
  远方也没有白马青带的身影骄纵而来。
  “大人,您要找的人到了。”
  裴玄归旋即向下看去,简陋的马车停在城下,面色这才跟着好转了些。
  接着马车布帘掀开,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下,苍老的眸光含笑眺望上空:“老朽来自万毒门,见过国公大人。”
  “……”
  后院的睡莲在夜间蔫蔫睡着。
  裴玄归掐算着时间,沈醉只怕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连拿三座城池的新王好大的脾性,莫不是还要他亲自送上门去。
  “这些是大人要的卷宗,老朽翻遍古籍才找到,食魇狐之心的确有延年益寿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