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
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73
裴玄归蓦地思绪被拉回。
他将古籍翻来一目十行,锋利眉梢略微蹙起。
最后什么也没说:“多谢。”
老者含笑点头,也自觉不多问,便要告退了。
“等等。听闻叶老年轻时博学多才,可曾知晓一种蛊。”
裴玄归不紧不慢道:“子母蛊。”
老者目光微怔,似顿了下:“子母蛊是世间三大烈性剧蛊之首,乃永生蛊。”
“一旦种下,二人同生共死。一方死,一方灭。”
不用劳烦裴大人问,老者便如实告知。
“此蛊,无解。”
“世间可有流传?”裴玄归问。
老者抚了一把胡子笑呵呵道:“早就没啦。这世间三大剧蛊分别为,子母蛊、穿肠蛊、噬春蛊,并非最疼痛难忍的蛊,而是三种蛊皆无解。”
“蛊伴一生,直至消亡。”
对上老者笑意温和的眸,裴玄归冷冷笑道:“是吗?”
此等剧毒沈醉倒是也敢乱下。
甚至如今全然不当一回事。
不过倒也是,听闻那地头蛇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哪怕中途换个解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去吧。”裴玄归拂袖而去。
所过之处的下人颤巍巍下跪,皆被国公大人吓得不轻。
老者望着裴玄归的背影,抚了一把白胡子摇头。
算着日子好似是今日吧。
不过这两个小友好似并不知晓噬春蛊的真实毒性与解法。
百人论的命题为爱。
中了噬春蛊的人,只能寻求心爱之人解蛊,双方需心意相通视彼此为唯一。
否则无论找谁来解,都将被春刺贯穿五脏六腑,从此彻底死在这烈性剧毒之下。
“孽缘啊。”老者笑着离去。
……
“大人,醉醉他……”
寄枫又风风火火地跑到了新宫殿。
明明新宫殿有些偏僻,但自从变过呆子以后,大人似乎总爱跑到这地方来住。
“让他滚去下人间睡,一炷香后我再过去。”裴玄归冷冷地说。
疼死那小流氓算了。
但这蛊是世间剧毒,他能受得住吗?
那身子娇得跟一片纸似的,一炷香怕是能直接下土埋了。
“人呢?”
裴玄归冷冷丢了笔,站起身来去找人。
“人,人没来啊。”
寄枫颤巍巍地说:“醉醉他,在战役中伤了腿,听说还挺严重的,至今都无法挪动……大人,大人,您去哪?”
第77章 没见过你的信
“疼……”
沈醉是被疼醒的。
浑身烈火烧灼般刺骨疼痛,耳畔是兵荒马乱的声响。
“你究竟会不会医治?!”地头蛇勃然大怒。
“大王,大王饶命啊。”
医师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面对剧蛊束手无策,“并非小的不想医治,沈王此病症不似腿伤引起,更像是一种,一种……”
玱阆呼吸粗重:“一种什么?!”
“蛊。”
床上传来微弱的嗓音。
沈醉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墨发蜿蜒在薄湿颊侧,整张脸白皙得近乎透明,“情蛊,无解。”
他抬起薄湿的眸看向左将。
“去备马车。”
左将面露忧心地看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殿下如今腿伤严重,尚且行动不便,又加上情蛊肆意蔓延,这种身体状态怎么能受得住遥远路程。
“不能去!”玱阆一口否决,“区区情蛊有何难,我这就去为你寻来天下神医!”
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倒也尊重沈醉的意愿。
“别白费力气了。”沈醉半撑着身子,额前冷汗阵阵。
“噬春蛊自古无解,一下便是终生。”
他看向腿上厚厚缠绕的渗血伤口,神色看不出半分疼痛的端倪。
殿下醒来便冷冷的,左将想。
其实殿下有差遣他去送信,甚至信封还是粉色的,别了一株盛艳的桃花。是殿下重伤时强撑写下的。
他知道自己会昏迷,很快便是情蛊日,便难得说了好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三日醒来后。
却是兵荒马乱的刺骨砒霜。
沈醉虽疼得五脏六腑快挪位,可面上依旧是冷淡的,连眼红都不曾有片刻。
只是平静地说:“备马车,我过去。”
那瞬间左将忽然觉得,殿下的尊贵傲骨都碎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玱阆近乎怒吼地质问。
沈醉缓缓阖上眸,没什么力气回答他。
我不能死,他想。
“他明明收了你的信却故意不来,为何还要执着于他。”玱阆执意不肯让他离开,“我就不能……”
“不能。”沈醉平静打断,“让开。”
他甚至在右腿大伤的情况下,还能撑着站起身来,如今蛊毒已发八成,再耽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玱阆面色阴沉:“倘若我不让呢?”
沈醉蓦地抬眸看他,已经下意识摸向身后的银剑。
玱阆朝着沈醉缓缓走去,面色略微缓和道,“醉醉,听话,我会……”
蓦地一道冷厉黑芒闪过,出鞘的破妄穿过门槛,直直刺在两人中间,玄墨色的身影翻身下马,扫过修长健硕的玱阆,冷淡地一扫而过。
“廖仪。”
“是。”
墨色身影近乎融入夜色,玱阆微微眯眸:“来者何人?”
裴玄归视线落在沈醉身上,“我不跟死人说话。”
玱阆:“你说什么?!”
不同于他的怒气外泄,裴玄归只道“廖仪”二字,其中夹杂多少情绪只有廖仪知晓。
廖仪上前一步拦住,“玱城主,出去谈谈?”
玱阆占山为王久了,还未被如此挑衅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
他目光落在廖仪手中的兵符上。
暗金色虎符,可掌四十万大军。
“谈什么?”玱阆问。
……
室内重归于寂静。
裴玄归居高临下睨着那人,十日未见,他眉眼间多了清凌凌的锋芒,那是长日战役中磨灭不掉的锐气。
“新王?”
裴玄归停在他面前,“十日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瘦得何止一圈半圈,巴掌大的脸一点肉没有,腿上缠绕着厚重的绷带,正丝丝缕缕往外渗着血。
哪怕沈醉平静地一声不吭。
裴玄归也知道他疼得快意识恍惚了。
不知为何,他好像能感知到,噬春蛊疼痛的滋味。
沈醉缓缓抬眸看他。
按理来说,他该继续锋芒毕露,平静淡漠地无视他,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分明都是他自己扛下来的。
“哭什么,说不得你一句?”
温热指腹轻蹭过眉眼,将冷白面色蹭出一点薄粉,湿润的水痕顺着他指尖淌过。
沈醉蹙眉,别开眸,“滚。”
呼出的气息极其滚烫,烫得裴玄归指尖都一顿。
面前的人一身单薄雪白,漂亮脆弱的流着眼泪,却又极其淡冷地赶他走。
“没见过你的信。”
裴玄归随手解了蟒金腰带,扔在一侧,俯下身来半蹲在他面前,开始查看他大腿上的伤口。
“消息是我派人查的。”
沈醉意识模糊的大脑瞬间清明,薄唇轻启正欲说话。
裴玄归略微沉气,面色冷了下来,“伤成这样怎么睡?”
“……”
他甚至不敢随意动绷带,里面的伤口深可见骨,可想而知这一刀是多大的伤。
“别废话。”沈醉耷拉着眸看他,嗓音轻轻淡淡的,“再不解蛊,我又要死掉了。”
裴玄归正在思索着什么。
没太深究他的话。
直到沈醉低眸朝他靠过来,今夜眉色冷冷淡淡的人,如今泪珠成串地掉,滚烫的唇落在他下巴上,还急得吻错了地。
柔软滚烫的唇一愣,缓缓上挪去找他,湿漉漉的泪珠砸在裴玄归手上,顺便高冷地吩咐他,“你轻一点,不死就行。”
只要能暂时压制下去,他再慢慢养伤。
裴玄归没应他。
保持不动任由他亲了会儿,接着把人捏着后脖颈拽开,情蛊下的人意识迷离,用鼻尖轻抵着他示意还没亲完。
裴玄归停顿两秒,俯身化为主动,直到人仰着头避开他,示意太多了不要了。
“……”
“呵。”裴玄归没忍住笑了下,将锦被垫在他腰后,声调冷冷淡淡的,“坐好别动。”
沈醉不解看他。
直到裴玄归长指勾着他腰带解开,单膝跪在地上冷淡下睨。
沈醉忽地眸光动了下,“你……”
这样睥睨高傲的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裴玄归单手握住他的膝盖,以绝对掌控的姿态禁锢住,防止他乱动伤得更重,缓缓俯下身去,冷冽的气息尽数喷洒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