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
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19
这条路的尽头终归只剩他一人。
沈醉垂落的手指紧握,掌中缓缓流出鲜血,红梅般绽放在雪地,“是谁?”
他平静问,“是谁?!”
究竟是谁,摧毁了他的左膀右臂,抹杀他此生挚友。
陈宥脚步似顿了下,“殿下。”
他猩红的眸最后看了眼殿下,包含着浓浓的不知名情绪,好似心疼殿下此生,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答案,您猜到了吧。”
沈醉蓦地屈膝,跌坐在了雪地里。
他缓缓闭上双眼,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带他回白鹭书院,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好。”
沈醉强忍着情绪,他不能露出半分脆弱,“我会帮你拿解……”
“不用了。”
陈宥眸中的情绪复杂,“殿下,逆天而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宿命,这是他要我转告您的话。”
六月大雪掩盖一切踪迹。
在许多年后,皇朝流传着一对名将,他们皆死在尚未成名的战役里。
第85章 您要好好的
大雪停歇。
沈醉独身在雪地里坐了良久。
天际白鸟苍茫过境,他恍惚记起父皇的话:“阿徵为什么想长大呢,长大可是要流很多眼泪的。”
沈醉平静擦去眼角泪痕。
轻声道:“我不会。”
明明已经是前世经历过的场景。
他应当不会再软弱哭泣。
“我不会让你们就此白白死去。”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沈醉撑着身子从雪地起身,忽地视线被什么吸引,那是一把青白折扇,被黑色镣铐静静锁着,半埋在茫茫的大雪中。
那是宣玉佐的折扇。
陈宥不会舍得丢弃,那是故意留给他的。
沈醉脚步顿住,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直到滚滚热泪顺着下颌滴落,才颤抖着捡起那两份遗物。
偌大天地只他一人。
沈醉死死地握着折扇,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我为什么救不了你们……”
明明他救下了凝香,守住了鲁噜,可为什么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其实或许已经改变了。
前世宣玉佐临死都不知是陈宥故意背叛,这一世他分明知晓,可他依旧选择为陈宥赎罪。
守住来之不易的城池。
“喜欢一个人,便能为他付出一切,即便是生命吗?”
沈醉抚过折扇,道:“也太可笑了。”
他此生从未想过,会有谁因爱而放弃生命。
那个温文尔雅,笑容干净的左将无法回答他。
沈醉却好似知道他会说什么。
“爱便是如此。”宣玉佐晃着折扇,半垂着眉梢,“即便他十恶不赦,并非良人,但爱就是爱了,能怎么办呢……”
“殿下,我改变不了我的结局。”
“但您可以,您要好好的。”
“……”
滚烫的泪滴落在雪里,融化成不见底的黑洞。
那是宣玉佐自己选的结局,哪怕重来千万次,只要陈宥是引来的祸端,他都会想尽办法平息,是责任也是代价。
他爱陈宥,也恨陈宥。
沈醉将遗物收好,终有一日,他们会见到改变结局的那天。
陈宥的暴露不是没用。
他替沈醉挖出了最深的引线。
那是他前世功亏一篑的根源,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阴谋。
沈醉转身之际,面前停了一个人,那人眸光复杂地望着他,“阿徵,我们该谈谈了。”
……
“太师,为何六月飞霜?”
李庸站在亭廊之下,望向灰沉沉的天气。
太师谢宗恭敬在他身后,苍老浑浊的眸情绪复杂,“天降异象,必有隐情,只是老夫还未参透。”
“陛下不必为此困扰,这世上总有常理无法解释之事。”
譬如天子殿下降生时满宫花开。
大皇子降生时天星闪烁。
这场雪,或许是冤是恨。
李庸似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南域,出事了。”
沈白徵一己之力吞下整个南域。
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已经到了李庸不得不防的地步。
南域山水富饶,经商之地,沈醉拿下南域便是威胁他承德盛世。
李庸说:“听闻南域民心不稳,在战役中瞧见山石是太子之形,这也是天降异象?”
太师顿了顿:“这……应当是太子刻意为之。”
他那得意之徒过分聪明。
知晓该如何笼络人心,听闻不光如此,他还在斩首中杀了一个酷似陛下的人,将太子复正统的民心打得十足响亮。
李庸面色极为难看。
经此一战,他不能放任沈醉了。
“听闻他左膀右臂皆失,如今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
李庸威严面上露出有恃无恐地冷笑,“去召裴卿前来。”
即便天下动荡不安,李庸仍旧有恃无恐。
只要裴玄归在。
他的江山便稳步不移。
“命裴卿即刻出征,围剿前朝余孽。”
——
今天略短,收尾有点卡,这一卷也快写完啦。
幕后无奖竞猜:大皇子×太师
第86章 太师可愿陪我下完此局?
御乾宫外白雪皑皑。
李庸不怒自威的嗓音传来,“召裴卿前来,命他即刻出征,围剿前朝余孽。”
沈醉已然威胁到他了。
那少年当真可怖,隐姓埋名多年,一出手便夺了他的南域。
长此以往,王朝必将倾覆。
“做梦。”李庸在心底冷声,“你父皇不行,你也一样。”
至少他还手握王牌。
裴玄归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亦是这王朝的定海神针。
太师却缓缓欠身笑道:“陛下,裴国公无法前来受命,他如今已身在外域平反敌寇。”
“什么?!”
李庸震怒,“谁准他去外域的?”
李庸并非是昏君,他前身是武将,上位时便平反外域。
如今王朝内乱居多。
他非正统皇室继承而来,自古不得民心,而他又残忍嗜杀,这天下人人都想推翻他,建立新的王朝。
裴玄归在这时跑到外域去了?
“裴大人主动请缨。”太师嗓音平和,“三日前便去了,是我代陛下允的。”
三日前,正是沈醉进攻南域的日子。
裴玄归从未表明立场,而这次却是公然站在沈醉那边。
至少他避战了。
“陛下,长乾倒是……”
不等他话落,李庸冷冷拂袖否了,“区区南域三城,三日都未攻下来,还被对方杀了回马枪……趁早让他滚回来,丢人现眼。”
太师摇头叹息:“长乾擅文,不擅武。”
李庸听了这话脸色忽地有些难看。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小太子。”
这般昏头李庸更不可能让他发兵,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会拥有半点背叛他的机会。
李庸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动用裴玄归。
“赵公公,去召裴卿回来。”
“回陛下,外域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三日。”
“那便让他再嚣张三日。”
太师没再继续听后面的话,缓缓退出了御乾宫。
不远处一声高昂的鸟叫传来。
他看向永徵宫的方向,缓缓眯了眯眸,叹息着走下台阶。
“又一场棋,开始了。”
……
永徵宫花树摇曳。
汀兰水榭覆着薄薄细雪,太师来时沈醉已摆好棋局,在一旁斟着温热的清茶。
那场景让太师有些恍惚。
仿佛还是太子幼时时的模样,一切都未曾变过。
“太师可愿陪我下完此局?”
面前的棋盘已经摆上两子,是他们平时落首子的方式。
两人这些年间曾下上千场棋局,深知对方千万套路。
“老夫当然……”太师落座时一顿,苍老的眸望着棋局,“殿下今日怎换了黑子?”
沈醉偏爱白色,玉子颗颗剔透,如今正放在他面前。
沈醉长指轻捻着黑子,“想试试黑子是否当真捉摸不透。”
“人心叵测。”
太师如往常般教诲,“就是白子,也并非净彻无暇。”
他深知沈醉如今是何心情。
“殿下,虽损了左将,但三城至少守住了。”太师叹息道。
如今局势于沈醉而言甚至是明朗。
南域已尽在他手,后路被左将用命守下来,沈醉为此要少流许多鲜血。
找出了深埋的叛徒,裴玄归因他避战。
为何还是那么多的烦恼呢?
太师温和苍老地注视他,直到沈醉捏着黑子落下,“倘若我没守住三城,如今该是什么场景?”
“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