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者:
猫芒刺 更新:2025-09-15 10:05 字数:3611
“无奈之下,明净只能收养我,带我去官府造籍,随他俗世的姓,姓江,又替我取名修,大约是见我顽劣,便有修生养性之意。”
说到此节,他抖着肩笑,“我顽劣到什么地步呢?”
“武僧教我练功,我能扯了他的腰带四处跑,明净罚我跪在佛祖脚下忏悔,我能爬到佛祖身上打盹......”
徐怀霜没忍住在脑中勾勒一道幼小的身影,在金光寺的沉寂里绽出鲜活气,便不自觉弯唇笑了。
身侧一时没了声音,徐怀霜偏头去望,他正静静看着她。
四目相对,冷不丁他道:“你长得很好看,等换回来了,多笑笑。”
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时间仿若在此刻暂停,明月高照,徐怀霜心中像是淌过一条溪流,溪水绵绵无尽,她踏着溪水往前,不知不觉间,溪水渐渐往外阔,蓦然便成了一片宽广的海,乍然卷来惊涛骇浪,她便直直溺进海底。
海水也不再冰凉,淌在她的四周暖到极致。
徐怀霜飞快垂下眼,不再看他。
岑寂间,只听他又倒了杯酒饮下。
四周静得出奇,头顶是清朗的月,不知几晌,忽然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徐怀霜。”
喊得很是直接。
徐怀霜一抬头,唇上立刻贴上一片柔软,她惊愕睁大眼,隐隐窥见头顶划过几丝光亮,顾不上心中的振荡与一丝破土而出的隐秘,攥紧膝前的衣料,慢慢阖紧了眼。
四片唇贴在一起很是酥麻。
彼此的鼻息有些繁重,她不敢睁眼,生怕失败,只敢轻轻张开唇,让唇缝濡.湿,让两条柔软的舌慢慢纠缠。
胸口上的玉佩烫得有些尖锐地疼,徐怀霜紧闭着眼,从唇间蔓延出的炙热感流连到指间。
大约是坠星的缘故,玉佩只是发烫,不再贴合,几息功夫的晕眩,指间下的衣料消失,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回来了。
江修睁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极缓、极慢地将唇从她的唇上移开。
徐怀霜颤着乌密的睫,喃喃道:“玉佩没贴合,彻底换回来了。”
江修低眉看她,没说话。
廊下的灯火时而闪亮,浩浩夜风卷荡而来,吹散了一丝旖旎,徐怀霜紧紧攥着裙,冷不防起身。
她越过他,往他身后走,“我先走了,若有什么事,待明日确定不会再换回来后再说吧。”
她的脸如红玉,柳眉轻攒,面上几分慌张。
走过他身后,未行几步,陡地被揩住手腕。
徐怀霜一怔,回身望他。
江修坐在椅上,指间摩挲她纤细的腕骨,蓦然起身叩过她的腰,带翻了矮几与酒水,稀里哗啦一片响,轻轻使力往上一抬,将她放在了廊下的栏桥上。
徐怀霜挣扎往下,被他一把摁住。
“不许走。”
江修顺势将手悬在她的腮旁,轻抚鬓发,“这么着急走,你是在怕什么?”
徐怀霜敛态垂着下颌,要说没有在怕,还未开口,唇角被他俯低啄吻一下。
近在咫尺的呼吸勾缠着一丝酒香,他的嘴唇贴紧她滚烫的侧脸,又重复了一遍。
“不许走。”
话音甫落,轻如羽毛的啄吻落在脸侧,眉骨,鼻尖,最终往下落。
衔住了她的嘴唇。
徐怀霜惊愕下忘了动作,没闭眼,用最直接最明晰的方式,在此刻看清了他眼底的情丝。
扑通、扑通。
一颗心已跳得杂乱无章,牵着她四处乱撞,想要冲出这一瞬间。
她想往后躲,他却印着她的唇,又将手叩在了她的腰上。
几番呼吸交缠,他轻轻松开她,抵在她的肩头低道:“不喜欢?”
语调隐含一丝委屈。
徐怀霜被他完全包裹在怀里,想躲也躲不了,只得从嗓子里喧出一丝颤抖,“......不是,我......”
话未说完,他又贴了上来。
衔着她的唇厮.磨,又问:“这样呢?”
大约是酒意作祟,徐怀霜已无从计较他的亲吻方式是怎样,只能攥着衣裙维持沉默。
没听到答案,江修顿一顿,又俯低去含她的下唇,把舌尖在她的唇.肉上轻扫,竭力汲取她的呼吸。
徐怀霜被亲得连背脊上的骨头都在发麻,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要她拒绝,又有一道声音始终盘踞在她心房蛊惑着,两方彼此拉扯。
盯着他的脸,他的眉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此刻仿若有了实感。
他在不舍。
她好像也有些什么东西是很难说清的。
徐怀霜缓缓阖上眼,任由自己在此刻摒弃所有。
以后不会有了。
那就放纵吧。
呼吸快到极限时,她轻轻张开了唇。
江修逼近几分,顺势窜了进去。
岑寂间,彼此只闻呼吸声,刻意斯文温柔的亲吻渐渐变得急迫,像是要把这样的感觉变得刻骨铭心,再也不能忘。
江修咽下她口中的津.液,濡.湿的声响渐渐放大,衔着她的唇有些毫无章法,又有些怕她不适,没几时又放缓了舌尖。
徐怀霜有些慌张地去攥膝上的衣裙,柔软的衣料从她指尖滑走,她迫于找个地方稳住自己,只能蜷着指骨抵在他的肩上。
她在慌什么呢?
酥麻感让她的思绪陷入混沌,直到半空绽开几丝烟火,砰地一声,她才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他。
依稀还记得,恒文帝在城楼观星,想必这烟花也是从那处传来。
徐怀霜急喘着气,胸口有些控住不住的起伏。
江修被推开,也没让开身子,仍维持那个环抱她的姿势,低目看着她,近乎贪婪地看着她。
接二连三的烟花腾空绽开,徐怀霜冷不防抖了一下。
江修心底牵出一丝幻想,他不信鬼神,偏在此刻想求一求老神仙,让此刻的时间再慢些。
折磨他的不是亲吻带来的欲.念,而是心中已经万分明晰地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即将失去。
过了今夜,甚至等她回家,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彻底覆灭。
徐怀霜垂着下颌,连耳根都红得像是冬日里的红梅。
稍刻,她轻轻将他往外推了推。
江修闭了闭眼,渐渐地,松开了她,转背俯低身体。
“上来,我背你回去。”
徐怀霜忙不迭要绕开他往下跳,“我自己能回......”
“上来。”江修难能固执。
徐怀霜踌躇在原地,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最终轻轻将自己贴在了他稍显宽广的肩背上,两条胳膊也浅浅攀着他的脖子。
刚行几步,徐怀霜挣扎往下跳,说是有什么东西在寝屋里,她要带走。
江修只得放她下来,独自在外等她。
没几时徐怀霜垂着脑袋走出,见了江修便有些红了耳廓。
转身捞过她的腿弯,江修自顾往外走,“你一个人翻不了墙,摔了怎么办?”
“放心,外头虽然还没有宵禁,但如今换回来了,只要我不想,没人能发现我们。”
淡淡的夜雾有几分迷茫,徐怀霜趴在江修的背上,眼不敢透过他的肩往外看,生怕叫人瞧见,不想江修避开人的身手果真好,虽还未宵禁,街上却是还有行人在走。
她想,她沉寂多年的情绪在今夜都得到了释放。
她定是拼了十八年的勇气,才博得今夜的
心跳如雷。
蜇进一条无人小巷,江修的脚步缓了下来。
勾着她腿弯的手使使劲,将她往上颠挑一下,“这样背着,有没有不适?”
他很早就想这样背一背她了。
先前在去巡捕屋的路上,他撞见一对有情人,男子便是这样背着心上人。
他犹记得,那位女娘脸上的笑容很是幸福。
那她呢?
可惜他背后没长眼睛,什么也瞧不见。
半晌她的声音在耳畔小声响起,“......没有不适。”
换作从前,江修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位如她这般的女娘有什么牵扯,他是无父无母的匪,哪怕成了将军,与她之间也隔着迢迢银河。
此刻二人贴得这样近,他仍还有一丝这样的感觉。
因此揽撷她双腿的手臂愈发紧了紧。
徐怀霜趴在他的背上,远远看着巷子尽头斜映下的微黄光线,没来由忽然开口:“江修,谢谢你。”
江修脚步一停,“谢我什么?”
徐怀霜忽然将两条胳膊松了松,歪着脑袋将脸轻搭在手背上,而手背下,便是他的肩。
她的话漂浮在他耳畔,“谢谢你与我说那么多,我很受教,以后我会多想一想自己,多笑一笑,我知道,你很好,你为我做的那些,我很高兴。”
此刻,江修恨不能重新做回山匪,不管不顾掠了她回桃花寨。
可他不能这样。
他连她到底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