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者:猫芒刺      更新:2025-09-15 10:05      字数:3649
  
  江修抖着肩笑,半晌转背半蹲下,“上来。”
  徐怀霜轻轻贴了过去。
  背着人往上颠了颠,江修揽紧她的腿弯,往萤虫的方向走,一些话也顺势说了出来,“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忙,也真的很想你,满满,你有没有想我?”
  凑近了,才闻见他衣襟上有一股熟悉的沉香。
  徐怀霜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不是不喜欢熏香么?毕竟......”
  毕竟他顶着她的身体时,身上就没什么香气。
  江修扯了扯唇,“你喜欢啊,你喜欢我就熏。”
  又紧了紧她的腿弯,追问:“有没有想我?”
  徐怀霜指尖暗掐他的衣襟,眨了眨眼,陡地将话拐去八千里远,“江修,你穿银色很好看。”
  江修脚步慢下来。
  徐怀霜两条胳膊放松了些,渐渐往前揽着,轻声道:“我先前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情形和今日很相似,梦里你也是穿的银袍,只是看不清脸。”
  “那你喜欢吗?”江修脚步顿停,泄出一丝笑。
  远处隐隐响起两声杜鹃鸟的鸣啼,晚春的夜不复潮湿,月影玲珑,徐怀霜仰脸看向天空,天上是一片星河。
  她道:“星星的颜色,和你的衣袍颜色有些相似。”
  江修顺势抬头。
  下一瞬,徐怀霜攀着他的肩,稍稍歪着脸,慢慢将一记轻吻落向他的脸颊。
  轻嘬一声,江修猛然怔住。
  徐怀霜晃了晃腿,小声催促,“不走么?前面的萤虫少了些。”
  江修说不清心里是股什么滋味,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心能软成天上的云层,她的主动靠近轻轻拨动着他的魂魄,再来一回,他或许将彻底被她锁住所有。
  草蝉低鸣,江修渐渐回神,眼神扫向草丛里的蝉。
  以往他最讨厌这种聒噪的玩意,此刻却生出无限的耐心听着它鸣叫,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都凝聚在一起,他相信,他有足够的耐心与她的含蓄暗自较劲。
  哪怕再过去千千万万个日夜,他也要亲耳听见她说出“喜欢江修”这四个字。
  第56章 相约好端端的
  花前细细风双蝶,林外时时雨一鸠。谷雨匆匆过去,带走淅淅沥沥的小雨,次日是日影流光,高梧巷大清早便使人来请,说是往家里聚一聚。
  徐光佑与徐之翊仍旧早出晚归,徐之翊自打上回犯下那样蠢笨之事便收了要走鸡斗狗的心思,在巡捕屋也益发卖力起来。
  因此今番只有冯若芝带着徐怀霜与徐意瞳前去。
  原先的“家”仍旧是阔气别致,一路穿园过,母女三人进了老太太的苍松斋。
  徐怀霜坠崖一事,徐方隐与徐明谦在宫里听了一耳朵,徐柏舟也瞒不过,便将事情全须全尾地说了,阖家惊愕,后怕的余韵过去,便挨个去洄南巷看过徐怀霜几回,连老太太也出了一次门。
  这厢见到老太太,徐怀霜上前伏腰行礼,轻声喊了祖母。
  老太太上回见过徐怀霜,不知是忆起从前与徐怀霜的祖孙情谊还是后怕这孙女险些没命,先前抑在心头的一股气到底是散了,眼眉复又温和起来。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松鹤纹对襟直领开叉衣,戴了条素净抹额,左手绕着佛珠,右手向徐怀霜勾一勾,“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徐怀霜温顺上前。
  “你母亲将你养得好,这会瞧着是什么毛病也没有了,面色倒比在家中更红润些。”老太太道。
  徐怀霜心知老太太不计较她之前的违逆,老太太不再提,她也揣着明白装糊涂,言语间更为温顺,“是,孙女越好,才越能时常往家里来看您。”
  郑蝉坐在下首,连连掐着绢子笑,“霜姐儿,先过来喝口茶。”
  徐怀霜顺势挨着冯若芝坐,郑蝉笑过了便与母女三人说起一桩喜事:“今个使下人请你们回来,是有大喜事要当面同你们讲,先前音姐儿与小公爷的婚事耽搁住,小公爷一过孝期,申太太便来问音姐儿何时嫁过去,前几日申太太托国公爷找钦天监算过日子,说是这个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两家一合计便打算在那日把喜事给办了!”
  “哟!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了!”冯若芝端起腰来打扇,闻言也高兴起来。
  郑蝉捧着茶盏呷一口,珍珠耳坠晃了晃,脸上笑意更甚,“所幸在年关时知道小公爷要出孝期,两家早早就开始准备,现下是什么也不差了,连嫁衣与翠冠我都差人制好了,我这心头啊,可算是松泛了些。”
  徐徽音端正坐在郑蝉身边,羞怯怯笑一笑。
  徐怀霜是知徐徽音因为申麟守孝而受了些闲言碎语的。
  好在申麟温柔体贴,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一经有,他便使人去堵嘴。
  又放出话说:徐大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因我守孝才被耽搁,若再叫申家听见些不好听的,休怪申家不客气。
  因此那些闲言碎语哪怕是传到徐徽音耳朵里,她也没有起初那般在意了,如今也算是迈向圆满。
  思及此节,徐怀霜便冲徐徽音笑一笑。
  徐蓁蓁是个机灵鬼,捉着裙边起身,又往徐怀霜身边一坐,别有用心地揽住她的臂弯,亲昵将脑袋欹在她的肩头,语气里牵出一丝刻意:“大姐姐喜事将近,瞧着是益□□亮,四姐姐,你想不想沾一沾这喜气呀?”
  “......你说什么呢。”徐怀霜窃窃答话,偏头要去拦徐蓁蓁的嘴,偏被徐蓁蓁笑嘻嘻躲开。
  “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我也想沾一沾喜气,我就是问一问,四姐姐脸红什么?”
  徐怀霜晃着扇要去堵她,徐蓁蓁便挨个往长辈身后躲,堂内蓦然哄笑一阵,余琼缨轻掐徐蓁蓁的胳膊将她拽回去,不叫她再打趣徐怀霜。
  连袁淑兰也捂着绢子笑了笑。
  长辈们都知这件事,偏老太太还有些没明白,觉察到气氛有些微妙,故问:“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话音甫落,老太太眯了眯眼,扭头问冯若芝:“老四媳妇,你已经开始给霜姐儿议亲了?是哪家的公子?严家还是方家?”
  冯若芝稍稍敛了笑,正经答道:“还不曾议亲,但满满自己有主见,我替她选的她未必喜欢。”
  老太太:“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霜姐儿有了心仪之人?”
  见徐蓁蓁抖着肩笑,徐徽音也向徐怀霜掷去打趣的眼神,老太太目光一转,落向年纪最小的徐意瞳,笑问:“瞳姐儿,来祖母跟前,你最小,你这些个姐姐与长辈都瞒着祖母,你来和祖母说。”
  徐意瞳扭头望了眼徐怀霜,又望了眼冯若芝,见二人没有要拦自己的意思,遂朗声答:“烜赫将军喜欢我姐姐。”
  老太
  太一愣,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也倏然回想此前种种。
  堂外花枝晃悠,斑驳光影挥洒进堂内,连窗柩里也透进一丝光,落在榻上。
  老太太眯了眯眼,细细问起来:“老四媳妇,择婿需慎重,这位烜赫将军先前是匪,如今虽是官身,可盘问过他的家世是否清白?他既喜欢霜姐儿,准备何时上门提亲呢?若他身后无人,议亲时他又该请谁来?”
  老太太沉吟片刻,又道:“最重要的是,他品行如何?我老婆子虽见识不比别的老太太,却也是教出了四个好孩儿的,品行不好可要不得。”
  四位太太一听就暗道老太太的老毛病又犯了,好端端地又拿自个与别的老太太暗自较劲。
  好在老太太只是说顺嘴了,郑蝉转一转眼珠子,朝刘妈妈睇眼。
  刘妈妈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挂上笑就去搀老太太下榻活泛活泛,“哟,老太太是不是忘了,先前您办寿,那将军不是还上门贺寿么?老太太是亲眼见过的,若是实在记不起了,可还记得他在园子里替咱们家里出气?”
  老太太立在原地眨了眨眼,恍然想起,故又稍稍放下心来。
  先前替家里出气的哪是江修呀?堂内几位知情者互相睇眼,见老太太不盘问了,倒也默契着不接话了。
  渐渐地,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又将话绕回徐徽音的喜事上,郑蝉斜着眼将几位姑娘家望了一圈,便笑道:“音姐儿,带妹妹们出去玩吧。”
  徐徽音也心知长辈们有话聊,点了点下颌,随即起身领着妹妹们出去。
  今番正是好天气,将热未热,春末的风吹过满园花香,几位姑娘一路穿过园子,往一处僻静凉亭里坐。
  婢女奉了些时兴瓜果,又端上几碟子点心,徐徽音就摆摆手,使婢女都退了下去。
  对坐几晌,徐蓁蓁噗哧一笑,望向徐徽音时不时扭着绢子的手,“大姐姐,总算要嫁人了,你在紧张?”
  徐徽音笑着嗔她,倒是坦然,“我头一回嫁人,哪有不紧张的?”
  徐蓁蓁喜滋滋荡开一双笑眼,手撑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低声道:“大姐姐,那咱们猜一猜,眼下是你紧张,还是未来的大姐夫更紧张?”
  这句话叫一直沉默的徐文珂没忍住,窃窃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