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他小时候有一阵子经常吃，但后来不知不觉就都从超市的货架上消失了，他还以为早停产了呢，原来都改上这儿来卖了。
  “你来点儿啥？”老板问了一句。
  司胜摇了摇头。
  这儿虽然没有火车上卖的那么黑，但也比外头商店里要贵上好几块了。但没想到秀一却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拿两包小羊角。”
  “好嘞。”老板拽了个最小号儿的小薄袋子，装了两包鼓鼓囊囊的膨化食品。
  秀一扫码付了钱，司胜瞪眼儿瞅着他。
  “这个挺好吃的。”秀一笑了笑：“得坐俩小时呢。”
  “……行吧。”司胜说：“有我的没？”
  其实他也挺想尝尝的，毕竟小时候奶奶总说吃零食不健康，不让他放开了管够儿吃。
  “我这不都买了两包了吗。”秀一把塑料袋递给他拎着了。
  上车找到座位，还果真像秀一说的那样是个挨着的双人小座儿。
  司胜把背包扔到行李架上，让秀一坐里头靠窗，自己坐在了外边儿。
  这趟车是始发站，桌子和地板刚清理过，还挺干净的。对面儿坐着俩大妈，都有点儿壮，肩膀挤着肩膀，谁也不让谁。
  车开起来以后，司胜撕开了一包小羊角开始吃。
  这玩意儿又叫小帽子，小时候他们都爱套手指头上拿它当假爪子玩儿，当时吃着感觉老香老香了，但现在再尝，就发现味儿有点儿淡，嚼着也有点儿干巴，不知道是后来改过配方做难吃了，还是剥去了童年滤镜以后暴露出来的残酷真相。
  一边听着车轮车轨咯当咯当地响，一边听着自己嘴里有规律地咔哧咔哧嚼，司胜没多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脑袋枕在座椅靠背上待不稳，一磕一磕地往前倒。
  “给你这个。”秀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U形枕递了过来。
  “谢了。”司胜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说，伸出手想去接，却抓了个空。
  秀一的手往后躲了一下，竟然把枕头又放回了包里，然后偏头看了看他，唇角一翘：“你也可以直接靠着我。”说完还拍了拍肩膀，眼神儿暧昧地眨了眨。
  不是吧？当众公然打情骂俏啊？司胜羞耻的瞬间精神了。
  对面儿那两个大妈本来在刷手机，一听这话齐刷刷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他俩，有一个瞪得肿眼泡都给撑开了。
  司胜不慎跟她们对上了视线，又赶紧各自挪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种火车座隔着个小桌儿面面相对，完全是避无可避，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他都恨不得打开个窗缝儿直接跳出去了，但秀一却仍面不改色，脸上好一副泰然自若，只是能看出来在拼命压着笑意，嘴角轻微地抽搐。
  司胜顿时感觉有点恼火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同时心里也开始纳闷儿，怎么自己脸皮就这么薄呢，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他知道自己怕的肯定不是视线，因为除了丢人的时候被盯着会感觉别扭，其他场合他倒并不介意别人瞅他，尤其是那种能显摆能嘚瑟的时候。
  那么难道是怕被笑话吗？好像也不对。先不说基本就没几个人敢没礼貌到当面嘲笑别人的程度，就算真有人敢，他也肯定会直接骂回去往死了怼的，根本不带怂的。
  思前想后，他最后意识到，自己其实害怕的大概是被人背后蛐蛐吧。这种又讨厌又恶心又没法反击的事儿，光想想就会让他感觉很无力。
  中午11点26分，火车准点到达了津海站。
  司胜和秀一在站口打了个车到预定的酒店里落脚，放下背包下楼找了间快餐厅吃饭，然后回去歇了一会儿，就叫了辆车，前往天音娱乐发给他们的地址报道。
  第20章 拖后腿的累赘
  天音娱乐公司的位置还挺偏僻的，介于津海市市区边缘和城周村之间。
  司胜和秀一到了以后，接待员指了一层走廊里的一个门儿，让他们进去先等着。
  这是一间铺着浅色木地板的大房间，贴着左右两边的墙摆了两排凳子，靠门这边已经有四个人先坐着了，看到他俩进来抬头瞅了瞅。
  司胜穿过房间走到了对面靠窗的那一边儿，在打头的第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秀一也挨着他落座。
  在房间的最前面，有一条铺着桌布的长桌，桌面上摆着一溜儿名牌，一打眼看过去，各种管理部、宣传部、市场营销部、制作部等等的XX经理都是不认识的人名儿，唯有两个名字的后面不带经理二字，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述，毕竟都是天音娱乐的当家歌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光放个名字在那儿就是个大写的“星”。
  “面试官里还有明星呢！”秀一也看见了，凑近司胜的耳朵小声说。
  “待会儿看看要是有机会就去要个签名！”司胜兴奋地嘀咕。
  “嗯！”秀一也点了点头：“还有合影。”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对组合进来了，三个抬着音响和麦克风的工作人员紧随其后。
  “我点下到啊。”拿麦克的那个人放下架子后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张纸：“天涯侠客？”
  对面有两个人举了举手，他抬眼看了一下，又接着点：“夜羽？秀胜？金字塔？星河流浪者？”
  四组人都举了下手表示示意。
  “都到齐了。”工作人员说：“评委老师马上过来。”
  他们把音响和麦克风连上电以后就走了，但过了五分钟，迟迟没有人来。
  司胜闲得无聊，打量了一下其他四对组合，其中有个染了满头黄毛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为说唱歌手，他们其他几人都是清一色的黑怕打扮，唯有他穿了件精致的小马甲，不像rapper，反而像那种最近新流行起来的韩国“爱豆”。
  他长得挺帅的，但是装模做样、扭扭捏捏的气质看着也挺招人烦，鼻头上高光抹太厚了，跟猪油一样，而且司胜总有种感觉，本能地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仔细分析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他的眼角和嘴角长的都冲下吧，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好像很温柔，但下半张脸的面相却又透出一股狠劲儿，显得很违和。
  也许是同帅相斥的原因，这黄毛也注意到了司胜，斜眼瞅了他好几次。
  又等了大概五分钟，评委们才陆续就位。
  那两个歌手进来的时候大家虽然都很激动，但也只是眼神儿布灵布灵地闪了闪而已，没人闹腾尖叫。
  在这样一个面试的场合下，他们是仰视前辈的后辈，而不是追捧明星的粉丝，做艺人的自觉，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诞生了。
  “先现场唱一下你们报名时交的合唱曲。”一个肚子很胖的男经理说：“清唱啊，听听嗓子。谁先来？”
  司胜瞅了秀一一眼，但秀一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脸色微微有点儿发僵，还是胆子小。
  “我先来吧。”刚才那个黄毛举手站了起来，走到了麦架前。
  “叫什么名字？”
  “黄梓轩，夜羽组合。这是我的搭档叶文。”
  司胜撇了撇嘴。
  ——连同伴的自我介绍都不让人家自己说，这是得有多霸道啊。
  “开始。”评委朝他们点了下头。
  这俩人拿起麦克风，唱得还算不错，之后，第二组的金字塔也顺利完唱，但第三组的什么流浪者翻了车，估计录歌儿的时候修音和电音都加满了吧，现场跑调儿很严重，还唱破了几句，吓得评委直接就委婉地让他们滚了。司胜和秀一第四个上场，也正常发挥，最后，第五组也顺利通过。
  “……这还真不能偷懒儿，现在的小孩儿修音修太邪乎了。”评委里有两个人在小声地交头接耳。“是啊，光这两天这筛出来都已经第三个了……”边说边皱着眉摇了摇头。
  “小王啊！”那个大肚子男经理朝门口喊了一句，一个戴眼镜儿的小助理跑了进来。
  “你们跟着小王去楼上，限时两小时，每人创作一节主歌加副歌。”他对剩下的人说：“作词作曲编曲都自己弄好了，然后去录音室录一段Demo出来，再拿到这儿来给我们听听。”
  “不两个人一起写吗？”有人问了一句。
  “不，要单独写。”男经理说：“对你们各自的创作水平摸个底。”
  他们跟着小王到了二楼一个全是电脑的房间里，特别像大学英语口语考试的考场，小王甚至都坐在前头当“监考”了。
  电脑里有编曲软件，桌上有纸有笔也有耳机，写歌期间禁止交流，时间很紧，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创作。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沉，司胜全情投入在音乐的世界里浑然不觉，直到“啪”的一声开关响，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桌面，晃得眼前一阵轻微的炫目，他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
  “我写完了。”秀一站在墙边的开关那里，对小王说。
  “哦，好。”小王应了一声：“录音室在三楼，门上有牌子，你直接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