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点了点头，拿着U盘往门口走去，路过司胜身边儿时微微一笑，朝他递了个加油的眼色，司胜也单手握拳，胳膊肘往下挥了一下，用口型悄悄地说：“没问题。”
  他这一小节歌儿写的感觉相当好，填词的思路也很顺畅，只还差最后两句就要完成了。
  等写完以后，他和黄梓轩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但黄梓轩的位置更靠前，比他先一步出门上楼，司胜也懒得跟他争，排在他后面才录了Demo。
  回到一层那个评委面试的房间门口时，秀一和黄梓轩正站在走廊里唠嗑儿，看到司胜过来，秀一转身迎了上来：“录好了？感觉写的怎么样？”
  “还行。”司胜说：“你的已经给评委听过了？”
  “还没呢。”秀一说：“评委让等组合的两个人都到了再一起进去。”
  “哦，那现在进吗？”司胜边问边瞥了一眼黄梓轩。
  “你们去吧。”黄梓轩说：“我的搭档还没来。”
  司胜点了点头，敲敲门和秀一一起进去了。
  把U盘交给评委后，他们让他俩在旁边儿的凳子上先坐下，用电脑播放了Demo。
  先放的是秀一的，果不其然受到了一致大力好评：“堪称完美！词曲唱功都完全挑不出毛病！”
  “这是面试这几天到现在为止现场创作最好的一个了吧？”
  “是啊，杨秀一对吧。”大肚子男经理看了一眼桌上的简历表，冲秀一竖起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
  秀一有点儿害羞地笑了笑，司胜也为他高兴，跟他轻轻地撞了下肩膀。
  但是，当司胜的Demo开始播放后，随着曲子的渐次推进，评委们脸上原本兴奋的笑容都消失了，热情的气氛也冷了下来，连同司胜的心也跟着一起发冷。
  他清楚，自己的水平和秀一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根本也没奢望过能得到像他那样的夸赞，但本以为至少也能有个“还可以”、“合格”之类的评价的，毕竟自己今天确实发挥的不错，可现在看到评委们的脸色，他只感觉害怕。
  “曲子……太平了啊，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嗯，副歌和主歌听起来区别不明显。”
  “词还凑合吧，写的挺有文化的。”
  “但是有点儿掉书袋的意思……”
  后面再说了什么，司胜已经听不清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沉，落进了一片冰冷的黑湖里，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朦胧，连本来明亮的灯光都猛地暗了下去。
  秀一暖和的手伸过来，用力握了握，他才从浑身僵硬的状态里缓过来了一点。
  “……走了。”秀一看着他小声说。
  司胜有点茫然地点了下头，评委们的点评已经结束，有几个喝了口水，抬眼诧异地瞅着他们，似乎在问怎么还不出去。
  他赶紧动了动，被秀一拉着站了起来。
  门外的一个助理带他们进了另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张沙发和茶几：“请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评委老师们商量出结果了我就来告诉你们。”
  “好，谢谢。”秀一对她点了点头。
  司胜呆呆地盯着茶几，感觉心里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他意识到，这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如果没发挥好，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提升，那他永远都可以下次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但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却还是被否定被差评的情况，他是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他开始绝望地看清，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编织着勤能补拙的美梦，但真相是没有音乐创作的天赋才能，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永远不可能做到像秀一那样，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十分钟后，助理过来通知他们：“评委老师最终的决定是不通过，所以很遗憾……”
  “为什么？”秀一站起来打断了她：“如果是因为对我搭档写的歌儿不满意，那我可以帮他！他们不是对我的歌儿挺满意的吗？既然是说唱组合那为什么非得两个人独立创作？明明就可以合作的！”
  助理张了张嘴，但他太激动了，语速很快地接着说了下去：“就算胜他不写歌儿，他的Rap唱功也很强啊！可以由我来负责全部创作，由他负责合唱，这样我们组合肯定也很能打的吧？”
  “其实……”助理犹豫着开了口，看了秀一一眼。
  秀一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她。
  “其实是因为我们公司高层在说唱这个企划上打算做两手准备。”她解释说：“因为现在说唱刚刚开始从地下走上台面儿，以后会怎么发展、什么形式能火，谁也说不准。所以老板就想先签一个组合试试水，看看市场情况，要是后续组合形式不好做的话，就打算让两个人单飞，作为独立歌手再继续发展，所以想选两个唱功和创作能力都强的来签，好方便应变……”
  秀一愣住了，盯着瞅了她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但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请自便。”助理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秀一跌坐在沙发上，眼睛里的光消失了，一片灰突突的心灰意冷，但看到司胜那副失魂落魄模样，他就还是想要尽量安慰他。
  “……没关系的。”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至少咱们见着明星了，也不算白来啊。要不要走之前再过去看一眼？后边儿的人还没到的话，他俩应该有空，可以进去要个亲签什么的。”
  “……嗯。”司胜应了一声，机械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秀一在这种时候都还在努力想逗他开心，他就觉得自己怎么样也得表现的轻松一点儿。
  到了面试的房间外，黄梓轩还站在走廊里等搭档，抱着胳膊对他俩点了点头。
  房门半掩着，司胜抬手正想敲门，却忽然听清里面的评委在聊的是他和秀一，伸出去的手滞在了半空。
  “……但是那个杨秀一很不错啊，要不考虑单独签他？再找个别的厉害的跟他搭档？”
  “最好别。本身就认识的俩人才好拿共同经历炒作，背景故事可是组合的重要卖点啊。而且陌生人也不好培养出默契来，他们这种搞艺术的本来就个性。”
  “再看看吧，反正又不是没人了，后面还有那么多等着面试呢，里头好苗子少不了。”
  “嗯，还是得按原计划，选个俩人都不错的来签。”
  “唉……可惜了，这杨秀一这么优秀，怎么就找了他这么个拖后腿的累赘玩意儿一起搭档呢？其实海选的时候我们几个听他的个人曲就不太满意，是小刘说他有外形优势，后面才决定给过的，但没想到现场创作能差成这样，估计个人曲那个水平还是杨秀一帮了他的吧。”
  “嗨，这种人现在可太多了。”大肚子男经理的声音传了出来：“自己没本事，就想靠抱别人大腿出名，谁知道他是耍了什么手腕儿才说动人家跟他搭档的？”
  “谁知道呢……”
  屋子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带着讥讽，含着嘲弄。
  司胜感觉每一声笑都像带刺儿的荆棘一样抽打在自己的神经上。他只想马上逃离，但脚下却跟被铁链锁住了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开半步。
  他浑身僵硬，感觉有一层寒冰顺着腿蔓延上来，把他冻在了原地，囚禁封印，冷得就快受不了了。
  这时，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却突然在他耳畔震响，震碎了那层坚冰，震得他全身一颤，惊恐地回过神来。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秀一，竟然一脚踹开房门，愤怒地闯了进去。
  第21章 誓言
  这一脚踹得太过突然，不止司胜，连评委们一时也都呆住了。
  鸦雀无声间，秀一已经快步走到了大肚子男经理面前，两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成天就知道抱别人大腿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肮脏堕落，不努力不上进只会耍手腕吗？胜他向来勤奋刻苦，做事光明磊落自尊要强！你了解他什么啊？上来就敢给他扣屎盆子！造谣是张嘴就来，诽谤是开口就编，就因为有你这种脑残老登，成天以己度人，自己心脏就把别人也想的一样脏，这世界才越来越完蛋！”
  他喘了口气，狠狠瞪着男经理，眼睛像要冒火一样布满了血丝。
  这段输出实在骂得太快太狠，男经理整个人都被怼懵了，又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保安！保安！”他扯着嗓子暴怒地尖叫，嗓门儿都喊破了。
  两个蓝衣服的保安应声而来，伸手就揪司胜的衣领，想把他拎走，司胜脸色僵硬，也立刻手脚并用地抡了回去，场面一时一片混乱。
  他和秀一在本能的驱使下，由着脑子里那团混沌的烦躁乱闹了一气，然后才想起来，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待在这里了。
  “我自己会走！”司胜吼了一句，一把推开了那个保安。
  秀一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