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绝色美人成为路人甲 第55节
作者:丹桂红      更新:2025-09-16 10:01      字数:5235
  合完影, 克里斯还想要联系方式, 拉斐尔冷冽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再度响起。拉斐尔又在赶人了。
  一声无形的叹息拂过克里斯的胸膛, 他只得将取得联系方式的渴望暂时摁灭。
  待他离开一段距离,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骤然牵引, 目光穿过空气的尘埃, 烙在云烟身上。
  私人飞机上,克里斯静静凝视相册里的照片。即便是全世界最顶级的相机,也无法触及真正流动于云烟周身的, 令人窒息的绝美光芒。
  照片完全无法呈现出她真正的美。照片所呈现的轮廓, 不过是她耀眼存在投下的最浅淡,最苍白的影子罢了。连她十分之一的美都没展现出来。
  克里斯可惜地抚摸照片。
  旁侧。经纪人喝了一口香槟,道:“这小女孩, 进娱乐圈绝对能大红大紫。真想签下她……”
  她仅凭这张造物主偏宠的容颜, 在名利殿堂中便足以令一切美的定义坍塌!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庸美的碾压。无需锤炼的表演技, 无需婉转的歌喉, 无需任何才艺或实力的加持, 仅用这张奇迹般的脸庞,她就如磁石般,仅需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便足以让千万目光狂热燃烧, 驱使万千灵魂在疯狂中朝圣奔涌。
  这个幼嫩得如花朵般的孩子,进入娱乐圈,必然会绽放成席整个世界的焰火!
  妥妥的一个摇钱树啊!他仿佛听见金币叮当作响的未来在叹息中消散了。经纪人被失落浸透的心房,此刻充盈着一种痛彻心扉的痛苦,他如同刚刚丢失了世界上最无价的稀世珍宝,胸腔里回荡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巨大遗憾。
  “德安,拉斐尔少爷是否说过,她下一个生日庆典依然由我献唱?”克里斯忽然出声。
  经纪人一愣:“你下次还想去?你不是最讨厌……”经纪人忽然想明白过来。
  克里斯如此积极地想再次献唱,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天使般的小女孩。
  这天夜里,云舒华与云志高清点拉斐尔少爷送给云烟的生日礼物。
  私人岛屿,水晶宫殿,皇室珠宝,手绘云烟画像的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含生日数字,百达翡丽孤品腕表……数不清的奢华礼物,这些层层堆叠的奢靡,如一重重令人目眩的金光,几乎要灼伤夫妻俩眼睛。
  他俩为云烟高兴的同时,又不免嫉妒起有钱人来。有钱人真是不拿钱当钱,钱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可以无限复制的废纸,随便就可以浪费。
  清晨,云舒华从睡梦中缓缓苏醒。她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她在寻找脸上岁月流逝的痕迹。尽管她脸上没什么痕迹,但一个确凿而厚重的感知攫住了她。无可争议地,整整十二载光阴已如细沙般从她指尖流逝无踪。
  她随着女儿一同住进拉斐尔少爷这广袤的庄园,整整十二年了。
  养尊处优的十二个春夏秋冬,如同无数双温柔无形的手,奇迹般地抚平了她脸上时光刻刀必然留下的沟壑。
  这十二年,她仿佛浸泡在延缓衰老的甘泉中,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比以前更为年轻的状态。
  不用为生计发愁,养尊处优的好日子,果真能让人越来越年轻。她摸摸自己的脸,戴上宝石项链。
  云烟照例是要晚起的。要等到阳光更为慷慨地铺满房间时才会睁开她的眼眸。是以云舒华没去她房里叫她起床。
  她在惯常的时辰里与丈夫一同享用了丰盛的早餐,与丈夫相携,踏入洒满初晨日光的庭园之中,消食散步。
  当他们的脚步无意间掠过那片如同巨大绿丝绒毯般铺展的宽阔草坪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经意地闯入了云舒华的视野里。
  是拉斐尔少爷,他在草坪上画画。他坐于画架之后,手执画笔,正全神贯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色彩。
  他穿着蓝色丝绒外套。华美的底料之上,金丝银丝精心刺绣出的花纹,在游移不定的光线触碰下,焕发出一种自主的生命脉动。每一道金线银线都仿佛拥有了呼吸起伏。
  他的领口和袖口层层叠叠,缠绕堆砌至极致繁复华奢的蕾丝花边,明明繁复如此,却又宛如天将破晓时飘浮于河流之上、被微风任意拨弄的乳白色薄雾,充满了轻盈感。
  沿他前胸垂落,排列整齐的闪耀银制纽扣,如银河中的星辰洒落,承载了清晨阳光氤氲的金色辉芒。
  这金色辉芒,切成金线,勾勒出他如精雕细刻般的漂亮轮廓。他微微侧脸,长卷的睫毛笼罩着灿烂日光。
  云舒华感叹。十二年过去了,拉斐尔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像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娃娃”两个字浮出脑海,云舒华心头一窒。拉斐尔少爷仍然像个娃娃。
  他已经二十岁。但他的身体却停止生长,停留在了八岁的模样。
  娃娃。拉斐尔少爷,在一种最直接,最字面,也最令人心碎的意义上,确确实实是一个“娃娃”。这个称谓已从比喻退化成赤裸而残酷的真实。
  通常情况下,一般人会把他这种症状叫做侏儒症。但是,拉斐尔少爷却并非侏儒症。因为,患有侏儒症的人,虽然矮小,但身体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儿童身体,与真正的儿童身体有明显的区别。
  侏儒的身体,短肢体,长躯干,大头,骨骼粗,身体比例十分不和谐,一眼就能看出是侏儒,而并非儿童。
  而拉斐尔少爷,则完全呈现了与侏儒迥异的面貌。
  无论是其四肢的长度与纤细度,其躯干的形状与轮廓,其头颅骨骼的尺寸与线条走向,整体各部分的衔接与过渡,都极其精确地符合着一个完全健康的八岁男孩所应有的身体发育特征。
  其比例之匀称和谐,线条之流畅自然,无一处不在宣告着一他身体的完美正常。
  他躯体的和谐感是如此的浑然天成,任何一个人看见他,便会本能地认定他绝对是一个健康发育着的八岁男孩,不会产生一丝一毫关于侏儒的怀疑或者迟疑。
  拉斐尔少爷不是侏儒,但得了长不大的怪病。于是,拉斐尔少爷便以这样一种悖论的姿态存在于世,他并非传统的侏儒,却又背负着一种无法归类的,奇诡的,令躯体永久滞留在童年的残酷宿疾。
  到底是什么怪病?这病症的名字或许只有上老天爷知晓。
  每当这份清晰而残酷的认知袭上心头,云舒华心中就会被一种深沉的的同情所占据。
  然而拉斐尔本人并不将自己的怪病当回事。
  拉斐尔的眼尾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正于步道上缓慢移动的云舒华夫妇的身影轮廓。
  他微微侧过那颗如同雕塑般精美的头颅,向他们投去优雅的一瞥。仪态周全,礼貌考究,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良好教养与高贵气质,宛如一位真正出身显赫的贵族小公子,在向领地的访客致以日安问候。
  他轻启双唇:“云姨,云叔,早上好。”
  “早上好。”云舒华与她的丈夫应声立即回应,言语间透出惯有的谦恭与礼貌。
  “云烟醒了吗?”
  “还没呢。她还在睡。”
  得到了确认,拉斐尔便不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再次将全副心神沉入他面前的画布之中,笔尖开始继续在色彩的世界里徜徉。
  阳光在花园里恣意流淌,花匠玛莎正专注地俯身在一片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丛旁工作。
  她修剪枝条的动作轻柔而精准。空气中时不时传来“咔嚓”轻响。形态多余,不合时宜的残枝绿叶应声坠落。这些残肢绿叶,完成了生命的最终旅程。
  前一段时日,庄园辞退了一位花匠。玛莎生怕自己也被辞退,近来工作更加辛苦认真。若真是被辞退了,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云烟小姐了!
  一想到以后若是不能见着云烟小姐,她就如同吞了毒药,浑身都痛得难受。她绝不能被辞退!
  想到此,她更加卖力工作起来。
  二楼窗棂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卡嗒”,在晨光里轻轻叩击了玛莎的耳膜。她闻声仰首望去。
  就在这毫无预兆的瞬间,少女的身影便这般猝不及防,带着惊人的视觉冲击力,蓦然闯入了玛莎的视野之中。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沉沉的天空。
  晨光泼洒浸润在窗棱之上,仿佛一位最高明的画师用天然的清辉作为画笔,细致地勾勒出床边少女的轮廓。
  少女仅裹着一袭薄纱质地的睡裙,色泽无暇,恍若是用尚未落入人间尘埃的、未经沾染俗世喧嚣的纯净月光织就而成,纯洁中带着一种梦幻般的光泽。
  睡裙两袖端赫然跃出的红色滚边,如未经漂尽的胭脂残痕,又似悄然绽开的剧毒花朵,在风中漫舞不停。
  其色泽艳烈如初凝的血,映衬着雪白剔透的肌肤,极致的红与白,在人的视网膜上猛烈碰撞,对峙,竟孕育出一种带着撕裂感的视觉美感,令人屏息。
  少女的头发,如乌黑发亮的瀑布,浓密丰盈,此刻正被微风温柔地拂动。黑发被清风拂动着纠缠她红色的袖口,似黑纱与红莲诡异地交织翻卷,美得妖异惑人。
  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完美无瑕的光泽,光滑细腻得如同名窑烧制出的最上等白釉瓷器。
  她肌肤上的光泽,并非生硬反光,而是一种如同最优质蚕丝缎面般散发出的细腻柔光,仿佛她的肌肤本身就能发光。
  她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无法用尘世标准衡量的组合。每一处都如同神祇经过千万次心无旁骛的雕琢而成。
  这种美超越了常人的想象,令人惊心动魄之余,更油然生出一种虚幻不真切的错觉,美得惊心且不真切。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光洁额头的正中央,一颗小巧,色泽潋滟欲滴如新鲜血珠的朱砂痣,美得恍若眉间画了花钿。
  朱砂痣下面,是摄人魂魄的漆黑眼眸。她的眼睛,蕴蓄着一种难以名状却又动人心魄的彩色光影。
  如同将整个星河的碎光都融化吸纳在瞳孔深处,安静地释放着令人神摇目眩的魔性光彩。
  少女的美貌已然逼近凡人所能理解感知的极限峰值。
  她周身悄然弥漫萦绕的气息异常复杂而矛盾。一方面,她散发着仿佛隔绝尘世的幽谷中初升晨雾般的气息,纯净缥缈,空灵欲仙,超脱于凡尘俗世之上。
  另一方面,在这股仙气之下,却又无比清晰地,无可置疑地渗透出一种魔魅妖鬼所特有的气息,那是一种靡艳到近乎病态,直击灵魂深处最隐秘欲望本的气息,如同最烈性迷药般的蛊惑力量。
  这神性与魔性二元对立,相互撕咬却又完美交织的诡谲气质,如同一张由无数魅惑之丝编织的透明蛛网。
  这张网,在她身周诡异地盘绕缠绕,形成一种巨大的精神引力场。使得任何见过她的人,无法不瞬间心魄摇荡,神魂被攫,几近窒息难当,仿佛整个精神宇宙都在这一眼前后崩塌。
  玛莎痴立在原地,视线被窗内少女牢牢锁住,魂灵已被少女全然抽走。
  手上的剪刀不知何时松脱,直直坠落,锋刃正嵌进柔软的泥土里,擦过脚背激起疼痛。
  然而这疼痛,她竟浑然不知,脚上的疼痛仅如极轻极细的微尘落上脚背,立刻在更浩大的震撼中碾得无影无踪。
  在内心世界早已完成了一个短暂的臣服过程后,玛莎已彻底沦为被这窗中惊鸿一瞥的少女所捕获的俘虏。
  她的身心完全解体,完全遗忘了自己此刻正身处何地,肩负何职。
  她呆呆静立,只剩下一种任人宰割般的完全臣服姿态,无怨无悔地任凭窗中少女无意识散发的魔力引渡她沉沦,沉沦向美与恐怖交织的无底深渊深处,直至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风大了起来,窗边少女红袖飞扬如火苗舔舐窗框,少女便伸出雪白如玉的手臂,以一种慵懒随性的姿态,果断地关上窗户,截断风的侵袭。
  少女消失在紧闭的窗户后,如同神迹被收回,只留下一片令人惋惜的空洞。
  少女物理意义上的消失如同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拨动,瞬间解除了施加在玛莎灵魂上的魔法锁链。
  犹如溺水之人骤然被推出水面,玛莎猛地一个激灵,刹那间魂魄归位。她用布满老茧,沾着泥土的手用力扶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要按住那颗即将跳脱而出的心脏。
  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如同鼓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她贪婪地吞咽着带着玫瑰清香的空气,试图找回被掠夺走的氧气。
  尽管在这座巨大庄园里,玛莎几乎是日日都能有幸看见云烟小姐的惊鸿身影。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她那目光有幸触及云烟小姐存在的瞬间,她那颗在厚实胸腔内搏动的心,依旧会以全然失控的疯狂速率在胸腔里擂动。
  心脏发出如同战鼓的轰鸣,根本无法也无力稳住丝毫,她每一次见到云烟小姐都是一次全新的精神坍塌。
  不由自主地,玛莎的思维回溯到方才仅仅几秒钟前定格在她脑海里的画面。
  云烟小姐的面容,每一寸细节再度如鬼魅般重现于她的脑海,云烟小姐的眉眼,鼻子,嘴唇,非……玛莎喉头竟不自觉地随着思绪滚动,干涩地吞咽下一口唾液。
  十八岁的云烟小姐,时光并未磨灭其光辉,反而如同名贵的陈酿,在岁月窖藏中不断提炼升华,其容光比之稚嫩的童年时期更增添了一层成熟的深度之美。
  这美已全然超越了玛莎所能理解的现实边界,抵达了让人难以置信、乃至怀疑自身理性的可怖高度,其光辉足以灼伤凡俗的眼眸。
  “呼!”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按了按还在狂跳的心脏,接着干活。她手指的动作颤抖,试图在繁重的劳作中麻木那尚未完全消退的灵魂战栗。
  云烟洗漱好,下楼吃早餐。雷诺管家殷勤地为她布置好一切餐食:“云烟小姐,早上好,您今天的早餐是养身药膳,黑松露煎鸡蛋卷,南极菌丝,白鳇鱼子酱,香蕉蓝莓甘蓝蜂花粉拼盘,基因优化奶牛特供奶……”
  云烟理好襟前素巾,轻执羹匙,默默而食。雷诺管家侍立一旁,凝睇不移,目光渐沉渐定,如浸幽潭。
  眼见云烟小姐脸上苍白,隐有病容,雷诺管家心中便起微痛。这许多年过去,云烟小姐的身子总是难以调养,终无起色。一直都治不好,无论如何都治不好。
  几百万欧元一针的特效药,在她身上也无任何效果。
  医生说,她或许要一辈子如此病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