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第34节
作者:
希昀 更新:2025-09-16 10:11 字数:4603
裴越看着她睡熟的模样,蓦地想起傍晚她依偎在母亲身旁,画面格外温煦,鬼使神差抬手,慢慢将她抱在怀里。
明怡当然被他弄醒了,缓缓睁开眸子,迷迷糊糊看着他,“不怕我夹你了?”
竟敢在她睡着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万一左手也不保呢?
这话说得裴越脸色微僵,甚至泛红。
幸在吹了灯,她瞧不见。
方才他清晰感受到她到了两回,后面那回弄了他一下,他才跟着倾尽。
是以明怡这么一问,问得这位一贯矜持内敛的男人,哑口无言。
“你睡吧。”他丢下这么一句,眼神偏向外侧。
这一回滋味比上一回还要好,明显更契合,可见女人要哄。
翌日卯时初刻,裴越照常醒来。
今日神清气爽,不早不迟。果然日子算好是没错的。
他很满意,也很欣慰。
今日是他休沐,将同房日子安排在休沐前一夜实在最好不过,不用担心迟了朝议。
他习惯了万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习惯了一切在握。
第22章 被家主逮了个正着……
明怡是被炫目的晨曦给刺醒的, 张目一瞧,外头竟然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天也已放了晴, 付嬷嬷听到动静带着人来伺候她梳洗,明怡拥衾坐在榻间, 问道, “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雪?”
付嬷嬷将暖好的鞋放至脚踏,“可不是,一夜寒风飕飕地响, 下得又急又大,到今日卯时又停了,这会儿竟出了太阳, 可见这老天爷行事也讲究个利索。”
明怡裹了件袍子起身, 将将迈开几步, 方觉这腿间酸的厉害,“表明老天爷通情达理,如此既有雪可赏, 也有冬阳可沐。”
明怡从不为难自己,舒适时便去上房转转, 身子不适就不做表面文章, “烦请嬷嬷去上房替我告罪, 说我今日身子不大爽利, 不去请安了。”
付嬷嬷看出明怡随性洒脱,这后宅规矩等闲框不住她,“您就歇着吧,老奴去上房对账时便替您说一声。”
荀氏是过来人,心知肚明, 遣人送了些人参燕窝来,只叫她好好养着,别的不多想。在荀氏看来,明怡离掌中馈少说还要历练两三年,且不如先生个孩子下来,待有了嫡长子,也能安心接手中馈。
明怡当然不晓得婆婆打着这样的算盘,她偎在炕床上打盹。
年关将近,各地租子陆陆续续进了仓,裴越趁着休沐料理了一番族务,甚至闻喜老宅的族人也慢慢在往京城赶,来见他的族老就更多了,应付完府上,户部的人又追来,几乎没个歇停的时候,幸在他博闻强识,有过目不忘之能,十人围上来,各说各事,他均能条清缕析给与答复,至下午申时,又被皇帝宣入宫去了,恰巧这一夜当值,就没能回来。
明怡这一日也没闲,到午后几位姑娘来寻她,原来都得知了冰嬉之事,商量着明日入宫去玩耍。上林苑不在宫墙内,却还在禁苑区,也不妨有贵人在场,荀氏又将大家伙唤去春锦堂嘱咐一番,请来府上过去入宫当值过的傅母教授规矩。
散席时,明怡最后一个走,悄悄与荀氏说,“母亲,能否多报一个名额上去?我想带青禾去玩耍?小丫头想去见见世面。”
荀氏看出明怡待青禾如亲妹,想了想答,“那就以表姑娘身份入宫。”
上林苑也在禁苑范畴之内,是不许各府带婢子进宫的,不过到底不是皇城,出入没那般严苛,只要名额对得上,也无碍。
次日天蒙蒙亮,明怡便起床,换了一身窄袖缎面袍子,外套一件银白绣暗竹文的披风,头发简简单单盘起,用了早膳带着青禾出门,侧门处姑娘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相较之下,明怡素净许多,只是她眉眼英气,瞧着也是神采飞扬。
谢府与裴府并不毗邻,相反一个在皇城之东,一个在皇城之西,不愿谢茹韵绕道,她便拒绝了谢茹韵来接,与裴家姐妹一道入宫,明怡的马车最为宽敞,四位姑娘均挤在她这儿,论年纪明怡和四姑娘裴依彤居长,只是她们二人,一个乡下来的,一个平日出门机会不多,七姑娘裴依杏恐她俩没有入宫经验,自告奋勇说,
“今日我来做东,进了上林苑,但凡有事要告知我一声,我帮你们联络宫人。”随后抖了下腰包,表示自己捎了不少碎银子,等会可打赏宫人,便宜行事。
六姑娘裴依语不高兴了,“你是咱们这儿最小的,哪里能听你调派?还是听我的。”
两人都要充老大,头头是道讲了一番规矩,
明怡看着她们闹,不插一言,最后还是四姑娘依彤摆出长姐的架子,“罢了,就这么几个人,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大伯母不是托人叫二姐也进宫么,有她在,你们都消停吧。”
上林苑在皇城西北角,裴府的马车绕去北安门附近,打这里进宫,早有宫人与禁卫军侯在宫墙下,核对各府名额,搜身放行。
宫里提供弓箭武器并马匹,不许任何人私带兵刃进宫,青禾来之前,将袖下的银链给卸下,只缠了一条长长的绸带,宫人念着是官眷,也没细查,便叫她进了。
入北安门,往西面折,过一条宽宽的白玉石拱桥,便见河对岸铺开一片阔丽的草原,正值隆冬,草场已枯,随处可见前日落下的残雪,草原尽头绵延一片茂密的森林,那便是圣上闲来狩猎的上林苑了。
马靴踩着旧雪发出咯吱咯吱响,寒风从河面穿来,拂在姑娘们的面颊,映出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入了宫,四姑娘依彤悄悄塞了一锭银子给引路的内侍,内侍客气引着姑娘们往冰场走去。
依杏将方才那一幕收入眼底,悄悄将依彤拉到后头,“不是说好由我打点嘛,你急个什么?”
她并非责怪庶姐抢她风头,实在是依彤与她不同,依彤为姨娘所生,平日不为她母亲所喜,哪能比得上她手头宽裕,方才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可是依彤好几月的月例呢,依杏担心姐姐回头没钱花。
虽说母亲之间不怎么和睦,几个姑娘私底下倒不至于勾心斗角。
依彤抚着她手背细细解释道,“傻妹妹,大伯母是什么人?岂能不知入宫要打点,念着我是长姐,早早嘱咐了我,支了银子给我呢,你就放心吧。”
这就难怪,依杏扔开她,又寻前头的依语说话去了。
大晋盛行玩冰嬉,每年十月起,皇城司便召集侍卫在预定的冰场蓄水,入了冬,冰结了足足一尺厚,四周插满旌旗,冰上马球,冰上射箭,甚至摔跤比武,各类比试应有尽有,也层出不穷。
冰场靠山的北面搭建一条长长的游廊,后面垂下竹帘挂上帘布挡风,每一席用半人高的座屏做挡,摆上一张长案,瓜果点心尽呈其上,再有一宫人伺候,无不妥帖舒适。
除了正中三大宽席留给皇室,左右则分给文武臣属,内侍将姑娘们引到左下第二间,便离开了。
明怡没急着入席,反而在冰场外的草地溜达,今日朝阳绚烂,碧空如洗,倒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她带着青禾四处转悠,不到片刻,便见一人提着裙摆朝她飞奔而来,
“仪仪!”
那嗓眼婉转清脆,叫的明怡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还是含笑道,“你比我近,怎的比我迟?”
谢茹韵欢欢喜喜上前来,一般将她搂在怀里,“路上撞见你二姐,被耽搁了,晦气!”
果然,那头裴萱已大步往这边来,听到这一声,气得横眉倒竖,“到底是谁晦气,清早险些撞坏了我的马车。”
齐府跟谢府均在时庸坊,离得近,两人马车在一处街道的转角撞了个正着。
话落,见谢茹韵挽着明怡不肯放,更气了,一把上前来,将谢茹韵的爪子给掰开,将明怡拉至她身后护着,朝着谢茹韵哼了一声,
“什么怡怡,有话好好说,还有,不过几日未见,你怎么就缠上我弟妹了?可别把我弟妹带坏了!”
谢茹韵气了个倒仰,
那可是蔺仪,不是你家明怡。
这话不能明说,她只能恨恨道,“你弟妹答应我跟裴东亭要一幅小楷,现如今她便是我恩人了,我自然得对她好。”
裴萱回眸问明怡,“你真答应她了?”
明怡无可奈何,“已写好了,此刻那幅墨宝就在我的马车内,待会出宫拿过去便是。”
裴萱气得又瞪了谢茹韵一眼,“你就看她好欺负,糊弄她!”
回头又嘱咐明怡,
“下回耳根子可别这么软,如今这事可传出去了,你小心回头给自己惹麻烦。”
这姐弟俩话术一样一样的,明怡抚了抚被裴越捏过的地儿,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每每见着,她们俩便是针尖对麦芒,明怡实在好奇,问道,“你们俩可是有旧怨?怎的一见面便不消停呢?”
提起这茬,谢茹韵便委屈了,绕至明怡另一边抱着她胳膊,冲裴萱哼道,
“谁叫蔺昭夸过她呢,害我嫉妒至今。”
裴萱见状,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跺脚,“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揪着不放?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笑话?我看你心里早笑开了花,不然怎么左右看那齐俊良不顺眼呢?掂量着你拿他跟蔺昭比啊?那可恕我说实话,你家那位可别把蔺昭比寒碜了……”
明怡嘴长得鸭蛋大,硬生生慢慢合拢,然后猛呛了几声,眼看裴萱被谢茹韵说得颜面尽失,她立即皱着眉斥了谢茹韵一声,
“你这嘴也太没把门了,不许胡说八道!”
谢茹韵委屈地朝她递了个眼神,小声道,“没冤枉……
明怡:“……”
咽了几口气,她正色与裴萱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裴萱反倒觑着她,“你跟她一头的?”
明怡纳闷,“我没有啊,我是帮你说她呢?”
“那你站她那边作甚?”
“……”
明怡默默挪了步子,绕至裴萱身旁站着。
谢茹韵给气笑了,心里想,她跟蔺仪的交情岂是裴萱能比,决定大度不与她计较。
裴萱狠狠瞪了谢茹韵一眼,牵着明怡转身走了。
明怡这厢头疼得不轻,适才将谢茹韵劝妥,怎么又来了个裴萱,她不太相信谢茹韵的话,低声问裴萱道,
“二姐,你跟姐夫之间是怎么回事?真如谢姑娘所说,感情不太和睦?”
上回齐俊良在书房偷腥的事,一直搁在她心里,今日乘势问个明白。
裴萱见四下人来人往的,又把她拉边上一些,“你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至于李蔺昭……”
裴萱语气一顿,解释道,“那是好几年前少将军回京庆功,陛下举行冰嬉比试,我带着一队姑娘上场与禁军较量,当时少将军在场,夸了我一句,被谢茹韵嫉妒到今……
“其实我也没与他说过话,就是有一回在宫墙下撞见,远远打过招……
“那你……”明怡试探地看着她,未尽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裴萱脸一红,“我就是仰慕少将军风采罢了,明怡,你是不知道,那一年少将军打败南靖王凯旋,满京城的姑娘均在正阳门大街守望他,他穿着一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而过,当真俊彩飞扬,没有人不喜欢的,我也就是欣赏罢了,我这样的年纪了,难不成还有慕艾之心?”
“再说,他人都成了一具枯骨,我也就是惋惜罢了,至于我与你姐夫,不瞒你说,老夫老妻了,偶尔起些龃龉是时常有的,等你跟东亭日子过久了,也一样。”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怡反而无话可说。
那头裴依语在招手,三位姑娘回到席中。
冰嬉在大晋不仅是人见人爱的娱乐国俗,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军事训练项目,眼下禁军中的两队人马正在冰球场上进行射箭比试,算是给大家伙开个场。
裴家上首是首辅王家,下首挨着谢家,谢茹韵干脆将两家之间的座屏撤下,又将明怡拉自己身旁坐着,风风火火给大家讲述这几日的安排。
原来这次的冰嬉活动有三日,头一日也就是今日为大晋内部禁军选拔赛,挑出优秀的人才组建一支冰嬉队伍,跟北燕和北齐人比试。
“北齐来了一位公主,听闻是个中好手,陛下的意思是叫咱们姑娘们待会也好好练练,明日不要被比下去了。”
然后隔壁的王如玉便探过脑袋问裴萱,“裴姐姐,您当年玩冰嬉,可是被李少将军夸过,这回打不打算上场?”
裴萱方才被谢茹韵埋汰了一顿,哪有这等心思,摇头,“我自从生了钊儿,精力大不如往,还是不要上去丢人了。”
王如玉视线移到谢茹韵身上,“那谢姐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