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第89节
作者:
希昀 更新:2025-09-16 10:11 字数:3879
裴越没回这话,搂住她腰间,将人圈在怀里,神情严肃了几分,“青禾对你饮酒忌讳至深,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暗中查,还不如直截了当问。
这话果然把明怡问住。
这厮就是敏锐,一个不慎就能被他抓住把柄。
与其遮遮掩掩累得慌,还不如坦诚。
她指了指自己后背的伤,“三年前那次我们途遇土匪,我受了重伤,大夫交待过,要想伤疤不留痕,就得戒燥热之物,故而青禾不许我饮酒。”
这话只有一成真,这些伤疤也不是三年前留下的,已然很久很久了,青禾也不是因这些伤疤而不叫她饮酒。但这般说也无破绽。
可裴越实在不好糊弄,他想起年前老太医交待过的话,冷杉丸能治内伤,“那次受伤有多严重?可是还受了内伤?”
天地君亲,这都被他知道了。
这厮不会背后在查她吧。
明怡心里提了个大醒,委屈巴巴看着他,“被人往背心窝踢了一脚,疼过一段时……
裴越脸色顿时就变了,气道,“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他气得俊脸泛红发热,将人从怀里拉出来,裹着她站起身,斥道,“明知受了伤,哪能饮酒?打今日起,你什么酒都别想喝了。”
明怡见他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嘴角一抽再抽,这回是当真委屈上了,“我不喝,浑身跟长了蚂蚁似的,难受得很。”
裴越闭上眼侧过身不说话,显然是懊悔自己前段时日助纣为虐,纵得她伤了身子。
明怡见他这般模样,也心疼,绕至他跟前,牵住他衣角,哄道,“这都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好了,你允我喝五回的事,青禾早知道,她也没反驳不是,就是今日我喝多了些,她便生了气,你知道的,这丫头藏不住事,一点事就跟炮仗似的,弄得很大阵仗,其实没多大干系……”
裴越眼风扫过来,半是嗔,半是质问,“李明怡,我问你,你与我说过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都不敢信你了。”
这话可把明怡给说心虚了。
除了夸他好看,喜欢他的话,其余的话大多是假的。
二人两两相望,气氛凝滞。
局面好似有点无法收场,明怡没法子了,干脆踮起脚,往他唇角一亲,“这是真的。”
裴越:“……”
软软糯糯的触感一触即离,心里跟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又酸又胀,又上头……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她。
抬手将人往怀里搂来,弯腰打横将人抱起,送去床榻内就是一顿亲,这回一点都不客气,双手被他捆住摁在身后,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一阵乱缠,从榻角缠到里侧,二人衣裳半挂半落,
明怡喘着气问他,“家主,今日初一。”
不是同房的日子。
你不是规矩么?
当她治不了他了。
裴越打住,打量身下的人儿,只见她通身无饰,眼角残存一尾酡红,合着瞳仁深处那一抹清幽的气韵,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明艳鬼魅,摄人心魄。
哪还刹得住?
他也耍赖,“明夜那回挪到今日?”
这也可以?
“凭什么听你的!”
他查她,质问她,可恨可恼!
稀里糊涂把日子过下去不好?
非整得她左支右绌,对付外头还要对付他?
裴越似好候着她这般问了,隽然的眸子翻腾些许深埋的坏,覆过身叼着她耳珠低喃,“凭你今日犯了事,我要罚你。”
………
拔步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二人体力都极好,折腾一次没完又来一次,谁也不服谁,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晓得,不过到了初二这一夜的正日子,裴越果然没要,大抵也是不大好意思,不好一而再再而三食言。
初三初四,明怡便陪着婆母四处吃酒席。
新年伊始,每家每户都轮着请客,今日这家,明日那府,席间少不得有人给明怡劝酒,明怡呢,也长了记性,一定要先瞟一眼婆母,可把荀氏给心疼坏了,偷偷扶着她颈子温声道,
“越哥儿不在,快些喝,喝完再吃点果酿,他便闻不出味了。”
一点酒而已,怎么就喝不得了。
她年轻时也爱喝几口,爱饮酒的女郎是天生豪爽的性子,儿媳妇豪爽不是好事么?
荀氏听付嬷嬷告状,说初一那夜裴越伙同青禾给明怡打板子,可把荀氏给气着了,怨儿子过于古板苛刻。
明怡得了婆母准许,放心大胆喝。
窗外的青禾瞧见,愣是给气得两眼望天。
可怜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姑爷,如今又来了个太太,这裴家人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让她想起当年在肃州,也是这般情景。
整个衙门,就她和侯爷管束着明怡,其余人呢,想方设法给明怡打掩护,害得侯爷操着一把扫帚成日立在辕门下骂骂咧咧,
“快,把人给我交出来,你们谁藏她,我连通你们一道军法伺候!”
招来的是什么,招来全营将士齐刷刷站在侯爷面前,等着军法伺候,一个个嬉皮笑脸的,都护着她使坏。
可怜侯爷拿着把扫帚无济于事,打么,那是打不着的,连人影都摸不到,也舍不得打,真操上一把长矛……又打不过。那个时候别说侯爷,就是她也打不过。
哪回不是虚张声势一番,草草收场。
如今的裴家,也是一般无二了。
打初五始,明怡便不再出门,一直到初十月事干净才解禁,后来去过一趟谢府和齐府吃席,姑娘们约好十五元宵一道出门逛花灯。
明怡嘴里应下,心里却琢磨,十五裴越约了她逛街,也不知记得否?
裴越没忘,他这人只要出口的话,就绝无食言的可能,因着明日要开衙,早早去了一趟官署区做准备,忙完酉时不到便回府了,边往书房走,边问管家,“夫人何在?”
管家回道,“被太太叫去了春锦堂,说是要打扮打扮,好出门逛街。”
裴越施然一笑,负手迈进书房,叫人打水沐浴,打算拾掇拾掇。
今个儿是他与明怡第一回 幽会,不能马虎了。
第62章 再破例
上元夜是大晋又一个万人空巷的热闹节日, 从申时起,横竖几条大街香车满路,人海潮潮, 各处集市早早将灯架摆出来,整座皇城萧鼓齐鸣不绝于耳。
今日上街的人可多了, 半个裴府的主子奴才都出了门, 家丁开道,仆妇成群,将哥儿姐儿簇拥在正中, 一伙接着一伙,浩浩荡荡上了街,吸取往年的教训, 今年裴府提前在铜锣街里封锁住一条小巷, 将阖府马车停在这, 再下车前往漕河。
裴越和明怡不曾与大家凑一处,特意选了一条僻静的道,将马车停在三山河进城的一处码头, 再打此处乘舟前往城内繁华的闹市,一名暗卫撑篙, 夫妻二人闲坐船尾, 好不惬意。
今日的裴越打扮得也很脱俗, 褪去那身赫赫绯袍, 只穿了一件云山蓝的长袍,腰间系上一块云纹古玉,头戴纶巾,一张脸白白净净,锋芒尽收, 与那上京赶考的书生无异。
明怡呢,也套了件圆领的素色绣竹纹的长袍子,底下一条靛蓝的马面裙,用簪子固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清致如玉的脸蛋,手执竹笛,俨如一偷偷上街的俊俏少公子。
明怡还是头一回乘舟游街,很是稀罕,一双眸子四处张望,目不暇接。
裴越备了一壶好茶,点上一支沉香,问她,“见过这般繁华的街市吗?”
“不曾。”明怡接过茶,握在掌心细品,随着小舟渐渐往城中泛去,两岸的街市越发繁华了,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屋舍一栋连着一栋,一方旗帜从窗内飘出,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成衣铺,笔墨铺,首饰楼,米铺画坊应有尽有,甚至亦有附近的小贩撑篙聚在河岸两侧,将家里时新的果子花儿乃至水货送过来售卖,不少舟楫摇摇浮浮堆在岸边,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船使至铜锣街越近,河面飘起琳琅满目的莲花灯,那些艺人可是别出心裁,设计出诸多上古神兽般的灯样,如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花样层出不穷,叫人眼花缭乱。
行至灯盏密集的河面,小舟靠了岸,在裴家一处铺子后停下,沿着竹梯登岸,进了铺子后院,顺着甬道往前,便是人潮挤挤的正街了。
跨出门槛,一股喧嚣气扑面而来。
狭窄的青石板砖道上挤满了人,妇孺老少个个裙衫微摆,盈盈笑过,街道两侧的商肆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华灯,层层叠叠铺下来恍若灯瀑,角落挤满了挑担的小贩,有卖荷包的,有卖零嘴的,还有手巧的妇人织了些小背搭褂子挂在外头卖,更有瘸腿的老汉挑着个箩筐,兜售些竹编玩意。
三两调皮的稚儿弓着腰在人群中穿梭,不慎撞到了几个小摊,惹得那摊主笑骂,身后追着的小厮或丫鬟,苦不迭地叫停,闹得整条街鸡飞狗跳,笑声不断。
称得上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纭。”
明怡感受了一番喧嚣繁华,满目期待问裴越,“咱们去哪?”
裴越也是第一回 上街,望着茫茫人海有些费神,摇头道,“我也不知。”
明怡失笑,“那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去可以寻到土地庙?”
裴越道,“你去土地庙作甚?”
“我约了谢二和二姐在那边汇合。”
裴越无话可说,问了掌柜,遥遥往一处一指。
二人顺着涌动的人群往那边走。
沿途经过一处耍百戏的阔地,二人驻足围观了片刻,瞧见一只猴儿蹲在地上扔圆环,双腿双手将五个圆环扔的团团转,惹得满堂喝彩,一挑担的货郎瞧见这儿人多,挨个挨个问,
“吃冰糖葫芦了,吃冰糖葫芦了。”
但凡抱小孩儿的都给买上一串,
哪知明怡目光也追着人家货郎走,裴越瞧见,略有意外,轻轻拉了拉她手腕,“怎么,想吃?”
明怡朝他认真点头,“想吃。”
至于为什么想吃,一时也说不上缘由。
裴越追过去掏了一小锭银子递给对方,要了一串冰糖葫芦,那货郎要找钱裴越摆摆手表示不必,货郎千恩万谢朝他作揖。
少顷,他买了一串回来递给明怡,“尝尝。”
明怡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咬上一口,待入嘴方觉这京城的冰糖葫芦也不过尔尔,吃不完,她将余下的递至裴越唇边,裴越摇头,
“我不吃,怪腻的。”
明怡非要托他下水,“咱们是夫妻,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裴越深深无语,只能握住她手腕,轻轻咬下一个,一口嚼下去又酸又甜,滋味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