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 第70节
作者:从柠      更新:2025-09-16 10:16      字数:3571
  包括那次,他们吵的最严重的一次,他暗中使计把林沨派去海南,她气得很厉害,他耐心哄了几天,她还是原谅了他,对他和之前一样好。
  这是喜欢吗?是爱吗?
  他当时问她,她回不知道,顾衍南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她不会再这么对他了。
  她把她的心封死了,谁也进不去,包括他。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顾衍南从内心深处的恐慌喷涌而出,他本能地更用力地抱紧她,力道大得险些勒疼了温夏的骨头。
  她轻嘶了声,顾衍南微怔,低眸看着她苍白的脸,立刻松了松力道,仍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低沉的嗓音沙哑到模糊,像是幻听了:“对不起。”
  温夏的手指蜷了蜷。
  道歉对于顾衍南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像他这么傲慢的人,就算低头服软,也不会轻易说那三个字,他的脸有尴尬的窘迫,还好她被他抱在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顾衍南继续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会学着尊重你,不会再逼你威胁你,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不会再让她失望吗?
  当他又一次用家人朋友威胁她时,她确实很失望,不知道是在失望自己错付信任,还是失望她又要一个人了。
  “你之前答应过我,但是你食言了,”她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指责的意思,“顾衍南,我不想再相信你了,也不想头顶悬着定时炸弹,无休止地猜你什么时候又要食言。”猜你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我……”
  温夏抵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看着那张完美到足以让任何人沉沦的俊脸,轻声说:“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
  顾衍南回到后排别墅。
  他不喜欢外人打扰,这里没有请住家保姆,只有钟点工定时清理卫生,此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特别空荡。
  死寂得像是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去酒柜拿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无数的画面和声音涌入他的脑海,最清晰的那幕是她红着眼睛,近乎乞求的语气说让他放过她的画面。
  放过她?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什么都唾手可得,唯有她——
  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他其实也分不清,可如果是执念的话,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非但没有觉得厌倦,反倒更想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
  顾衍南从烟盒里掏出根烟,点燃后含在唇间,他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白烟雾,视线逐渐模糊。
  【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谈情,包括你。】
  【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如他所愿,她不会再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不会把不愿意给他的东西给别的男人。
  但她同样决绝的,不会再给他。
  她的感情,她的信任,她的温柔和关心,都不会再给他了。
  烟燃到头,灼烧指尖,带来阵阵刺痛,顾衍南低头瞥了眼,掐灭,又点了一根,沉沉吸了一口。
  温夏。
  他低喃她的名字,脑海中不间断浮现各个时期的她,少女时期的肆意傲娇,他生病发烧时她的紧张焦急,吵架时她的低落和伤心,和好后她的温柔体贴,还有被他强逼时的歇斯底里,各种各样的她。
  画面最后定格在她那双通红的眼睛。
  顾衍南取下唇间的烟,看着烟灰簌簌掉落,颓然地闭上眼。
  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
  -
  顾衍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茶几上摆着个空的红酒瓶,烟头散落得到处都是,昨晚喝了太多酒,顾衍南也没回房,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头疼得像是头骨里多了一枚钉子,他闭着眼去摸手机,烦躁地把电话挂断。
  结果刚挂断,铃声又响起了。
  顾衍南的眉眼重重沉了下来,掀开眼皮,拿起手机——
  是张婶的电话。
  他瞬间清醒了。
  张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一大清早给他打电话,难道是温夏出了什么事?
  电话立刻被接通,顾衍南问:“她怎么了?”
  开口的那刻,他的嗓音异常嘶哑,夹杂着一丝紧张。
  张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便签,急着道:“少爷,少夫人走了!”
  顾衍南有一瞬怀疑是自己幻听,指骨收紧,“走了?”
  “她在桌上留下一张便签,让我把言言交给你照顾,她人不见了!”
  第53章 “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把小蠢狗交给他照顾?
  顾衍南的手指重重攥着手机, 就像有人用同样大的力道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没法呼吸,被窒息感笼罩。
  她无情, 却又长情, 尤其对她在乎的人,更是好的没话说,当初离婚,她有多想跟他划清界限,但为了小蠢狗,愿意住在他们的家里,也由着他借着小蠢狗的名义侵占她的生活。
  现在, 她连小蠢狗都不要了,是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吗?
  她怎么舍得的?
  为了摆脱他,她什么都不要了吗?
  顾衍南本就头疼,这下疼得更厉害, 跟要裂开似的, 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紧绷着,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前不断闪过她泛红的眼眶。
  “少爷?少爷,你在听吗?”张婶急着问。
  顾衍南回神, 哑声道:“我马上过去。”
  张婶每天早上九点过来,今早来的时候,刚把东西放下准备去看言言,就看到餐桌上放了张纸条, 用玻璃杯压着的。
  因为她年纪大,有时候睡得比较早,和年轻人的作息有一定的时差, 有些临时想到的任务,温夏就会用这种传统的方式给她留言。张婶以为是跟往常一样,让她带言言洗澡或者去打疫苗,没想到竟然是少夫人离家出走了!
  挂断电话,她站在门口张望,没几分钟,就看到了顾衍南的身影。
  “少爷,您怎么不穿件外套!这鞋……”
  在顾家工作大半辈子,张婶还是第一次见顾衍南这么狼狈,快零下的天,穿着件针织衫就出来了,素来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凌乱不堪,脚底踩着双拖鞋就出来了。
  顾衍南低眸瞥了眼拖鞋,没在意,淡声问:“便签在哪儿?”
  张婶连忙把纸条递给他。
  顾衍南接过来。
  纸条上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让张婶把小蠢狗交给他,以后都由他来照顾。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他留。
  平整的纸张变得褶皱,掌面青筋隐隐凸显,顾衍南强行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干脆利落道:“去把温夏手机上的定位给我调出来。”
  她的手机早被他放了定位和监听,只是自从她跟他吵架后,他就没再偷听了,派去暗中跟着她的保镖也暂时取消了。
  周之恒微愣,还没消化老板的命令,口中就应着“好”,手上快速查询,定位出太太的手机位置。
  大约几分钟,他回道:“定位不准确,估计太太在飞机上,我查到她定了凌晨三点飞往伦敦的航班。”
  凌晨三点。
  顾衍南的指骨一紧。
  就这么急着走?
  他有这么让她避如蛇蝎吗?
  顾衍南攥着手机,身体迟来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寒意,他维持着站姿,好一会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的周之恒自然不敢追问。
  张婶也站着不敢动。
  死寂般的沉默维持了近三分钟,顾衍南哑声吩咐:“给我安排去伦敦的行程。”
  周之恒:“是。”
  -
  温夏没想着藏起来玩失踪,凭顾衍南的本事,她除非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不然不可能躲掉,就算一时藏了起来,如果他执意要找她,早晚会被找到,何必折腾彼此。
  决定来伦敦是临时起意,昨晚他走后,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觉,然后又梦到了他,全是温馨甜蜜的画面。
  最后一重梦境是他抱她在落地窗前看雪,他们的第一夜就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喃:“宝贝我爱你。”
  从梦中醒来,心脏狂跳不止,她看着满室黑暗,也许是刚从甜蜜到梦幻般的梦境抽离,胸口的酸楚和恨意喷涌而出。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恨他,恨他为什么不信守承诺,为什么要让她失望,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痛苦矛盾。
  可比恨意更强烈的认知是,她无比悲哀地意识到,她真的爱上顾衍南了,也许早就爱上了,只是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因为太强烈了,到了她无法回避和忽视的程度,强烈到让她变得懦弱无比。
  因为太恐惧失去,所以不敢拥有,就像上一次那样,她害怕他终有一天会让她失望,这种类似死亡一般的窒息感她不敢再承受第二次。
  心理学上说,熟悉的环境会给人安全感,伦敦这个公寓她曾住了四五年,而且伦敦离他足够远,空间和时间会加速让她忘掉他。
  温夏靠在柔软舒适的座位上,透过窗户,看着模糊的地面,心想等下飞机要给大哥打个电话,她只发了条短信,不知道大哥会有多着急。
  倒不用担心大哥怪她,大哥永远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她不会在伦敦待太久,等她缓过来就回去。
  不会太久的,不要太久……
  温夏收回视线,慢慢闭上眼。
  落地伦敦是当地上午七点多,温夏从机场出来,湿冷的寒风夹着碎雪瓣往她怀里钻,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英国的冬天好冷,雪下的好大,温夏望着漫天飞雪,拦了辆出租车。
  公寓许久没人住,哪怕有钟点工定时打扫,也没法冲散房屋的冷清,她提前给钟点工发了短信,床单被套已经提前换好了。
  真是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再加上坐这么久的飞机,温夏精疲力尽,进屋后,她换了舒适的睡衣,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