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臣妻 第25节
作者:泳宁      更新:2025-09-16 10:29      字数:3159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神色冷凝,锐利的目光在姐弟两身上扫过:“那就带回去。”
  这时候杀了崔澄,着实不是好时机。
  人都退下了,皇帝没有立即回到寝殿,沉吟片刻,蓦然间想起了她昨日的隐瞒。
  她在替崔澄隐瞒他的弑君之心。
  他瞬时杀心再起,眯了眯眼,沉声吩咐道:“告诉崔家,好好管束崔澄。”
  -
  崔澄被带着走出一段路后,他姐姐停步,低声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你要是还想找死,别带上我们一道。”
  她自认已经为崔家付出够多,而如今却是悔不当初。
  皇帝迟早会收拾那老妪,她暂时忍上一阵会如何?不要这个尊号会如何?
  总好过现在愧疚和后悔日日交织在心头。
  崔太后说着不管了,被宫女簇拥着回了寝殿。但仍有她的武卫将大少夫人和崔澄严密看管护送到了别院,将此事禀告给了在家的谯国公。
  谯国公很快做出了决定,崔澄被关了起来,卧房前日夜有人值守。
  他大睡一场,坐起来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天色已晚,小厮进来点燃烛火,他命人磨墨。崔澄提起笔,一时不知道怎么写,脸上还热辣辣的疼。这耳光,好似皇帝亲打在他脸上。
  他攥了攥笔身,一气呵成。
  放下笔时,他颊肌微微抽搐,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神情怪异。
  他站到窗前,开始观察护卫换班的时间。
  第23章
  “人怎么总是昏睡着?”
  这是漪容留在中和殿的第二日的黄昏,她脸埋在枕内,听见皇帝放低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窸窸窣窣的一阵衣料摩擦声后,迷糊中她感到有一只苍老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把脉。
  这已经是第二个太医了。
  她原本就累极,这段时日积压的疲倦令她闭着眼睛就能睡着。
  加之她计划中的装睡。
  起初她担心过皇帝是否会怀疑或是直接看出她有装睡的成分在,幸好,他似乎因为昨日的事对她有些心软,也有些许误解。
  他似是真心以为她疲乏至此。
  而太医,漪容不知他们能否看出她并没有真的熟睡。但至少都没有捅破,上一个说她是太累了开了宁神聚气的药方,这一个说她情绪大起大落,日后需得好好保养。
  听完诊断,她撑不住精神,真的睡着了。等她醒转,已是深更半夜,烛火透过几层纱帷透进来隐隐绰绰的光。
  她适应了一会儿,察觉自己正被皇帝搂在怀中,鼻子抵在他的胸膛前。
  他胸膛的微微起伏,均匀的呼吸声,身上的洁净气味,体肤的热意......自己的腰则是被他牢牢禁锢着,所有感触都在阒静的夜里放大。
  漪容抬眼,在黧黧夜色中看了一会儿皇帝分明的下颌线,又阖上了眼睛。
  转日,漪容仍是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闭着眼睛睡觉。
  皇帝通常一早都要开朝会,今日停了,坐在漪容的床榻前,皱着眉看她。
  他再无男女经验,也不觉得自己能将人折腾
  成昏睡到第三日。
  她一定是得病了。
  皇帝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命人再多传几个太医来。
  没一会儿,半梦半醒的漪容听见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她自然地闭着眼睛和瞌睡神打架,逼出一丝清醒的神智听太医诊断。
  “陛下,这位贵人或许是得了时疾,最好能挪出去休养一阵......”
  终于!
  她等的这一句话终于来了!
  太医都退下去继续给她商量开药了,皇帝掀起床帐,才一坐下,就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秋水眸光澄澈。
  “我好像听见了太医说,让我挪出去养一阵。”她轻声道。
  皇帝很快答道:“不必,你安心待在这里。”
  他捏了捏漪容的手指,问:“你饿吗?”
  她这两日全是被宫女小心翼翼喂些燕窝粥和补汤。
  漪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小声道:“陛下,让我回去静养吧。您这里我怕被人发现,又总有人来面圣......”
  她顿了顿,继续道:“让我回山水梵境吧,那里安静些。”
  皇帝仍是迟疑,问:“朕召见大臣时你会听见动静?”
  漪容自然是听不见的,她只知道皇帝从寝殿出去多半是见大臣,回来就是商议完了。
  她迟疑道:“好像能听见一些人的脚步声。”
  皇帝皱眉,漪容生怕他还是不同意,怕画蛇添足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漪容听见皇帝道:“也好。你不用顾忌任何,回去了好好将养,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叫行香去安排。”
  漪容虚弱地点点头。
  她既然难得有清醒的时候,皇帝立即命人摆膳。
  漪容吃了清淡的一顿膳食,听皇帝再次说道:“不必顾忌,不必多想什么。”
  她应好,被妥善地送了回去。漪容装睡一会儿,听行香从卧房出去了,立刻坐了起来。
  这两三日,她一直逼自己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分割,时不时就有从悬崖坠落般的幻觉,比一直不睡还累。
  她决定在屋里好好走几圈,这几天躺得骨头都疼了,然后再仔细沐浴一回,安心睡上一觉。
  睡莲低声回禀道:“六爷进宫面圣过。”
  这事情漪容完全不知道,脸色白了白。
  “您放心,奴婢不敢大肆打听,但六爷应该是无事的。”睡莲连忙宽慰道。
  漪容沉默片刻,道:“罢了,日后也和我......和我无关了。”
  “您让奴婢准备的东西,已差不多都成了。”睡莲不欲引她伤神,换了话题。
  她点点头,道:“你出去走一趟。”
  漪容将她之前手指画出的路,又在桌上仔细画了一遍给睡莲看,确认她记住了,至少记住了会途径的几座殿宇,才让她出去了。
  她有些头昏,在屋里绕着屏风和小榻走了几圈,沐浴后换了一身新的寝衣就睡下了。
  -
  崔澄将断亲书留在书案上,回身看了一眼房内和京城公府卧房里如出一辙的陈设,收回目光,没有再留恋。
  趁着中午护卫换班的短暂空隙,他敏捷地跳出窗户,翻墙而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崔家别院。
  在离家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崔澄冷静地骑上马,往他所知道的行宫暗门而去。
  他进了行宫后,走了一段便掩在一树树绿荫下,耐心地等待着过往宫人,终于等到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内监,崔澄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等他晕倒后扒下他的衣袍换上。
  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见路漪容一面。
  崔澄谨慎地走了半晌,突然停住了脚步。
  “睡莲?”
  睡莲正自言自语背着路线低头认路,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惊呼一声,愕然道:“六爷?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示意崔澄跟她走到一座假山后。
  “她人呢?”崔澄直白问道,“睡莲,带我去见她!”
  睡莲焦急地问:“您是从暗门里进来的吗?有没有人发现您?”
  崔澄点头又摇头,一路都小心得很,他双手合十,恳求道:“睡莲,求你帮我见她。”
  睡莲登时犹豫了,怕给姑娘带来麻烦。
  但她经不住崔澄不断的恳求,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崔澄原也是她的主子,思虑再三后点了点头。
  二人商议片刻,睡莲将手镯脱下,用手帕盖住,示意崔澄捧在手上,假扮成来跑腿送礼的内监。
  她先回去找了个理由将行香打发出了山水梵境,再带着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着身子的“内监”崔澄顺利进来,立即跑回卧房将漪容叫醒。
  “姑娘,姑娘,您看谁来了!”
  漪容难得睡得安稳,听睡莲的连声叫唤不耐烦道:“不看。”
  她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睡莲抿嘴一笑,垂手退下轻轻阖上门,准备给二人守着门。她一走,崔澄快步走到床榻前,拍拍漪容的肩:“容容,容容——”
  崔澄的声音突然间停住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曾经的妻子已侧身过来,一缕如云青丝垂落,略微凌乱的寝衣下,锁骨上几枚淡淡的红痕。
  一看便知是人吮吻出来的。
  他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冲到脑中,又渐渐散回全身。
  漪容已彻底清醒,拥着绸被坐了起来,看到一脸怒容的崔澄怔了怔,低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崔澄道:“你如今是陛下的女人了,我这个前夫就不该来见你了是吗?”
  循着他的目光,漪容垂眼看到了他正凝视着的地方,将衣襟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