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臣妻 第53节
作者:
泳宁 更新:2025-09-16 10:29 字数:3022
皇帝不置可否,拉着她的手不准她走。
漪容道:“我去找人给陛下做碗醒酒汤吧。”
“已经喝过了。”他懒洋洋道,又伸手摸了摸漪容的脸颊。
她沉静时如姣花照水,展颜时生动灵秀,在他面前放肆时......也只有她敢在他面前放肆。但郑衍看得出来,她也是怕的。
这很寻常。
当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没有人不怕他。
他也不知,是希望她怕他还是不怕。
眼前朦朦胧胧,他的手指停驻在漪容脸颊上,低低唤了一声:“五娘。”
漪容错愕地眨眼,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帝想知道总能知道。
他的呼吸愈发近了。
皇帝不会又要纠缠她是否愿意给他生子的事吧?
漪容脸色黯淡。
旁边的屋子是一个清纯的未嫁少女,一个年纪能做她祖母的女尼,一想到可能要被她们听见声响,漪容拧眉,双手握拳推了推皇帝。
不等她阻止,他又开口了。
“朕哪里不如崔澄?”
探究的,惊奇的语气,状似呓语。
漪容静了片刻,道:“陛下,您是真的醉了。”
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说说看。”
她随口敷衍道:“您哪里都比他强。”
“你说实话。”他掰过她的下巴,和她对视。
漪容不适地往后仰头,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崔澄差不多等于是她自己选的丈夫,是她中意的人。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实话:“在他发现陛下和我的事之前,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那你对他发过脾气吗?”
他反问。
不是醉了吗?漪容没想到皇帝还有一针见血反问的清醒,没好气道:“他从没有惹过我生气,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对他发脾气?”
皇帝一分神,漪容立即站了起来,正色道:“陛下,这里是您母亲生前的宫殿,您还是庄重一些好。”
他半坐着在床榻上,闭着眼睛。
睡着了吗?漪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就被皇帝缓缓抓住了手。
“走。”
他抓着漪容的手往外走,她不解道:“去哪里?”
“陛下,已经很晚了,您要去哪里?”
门开了,皇帝伸出手,高辅良愣了一瞬,皇帝不耐道:“灯笼。”
立即就有人弓身上前给皇帝递上一盏精致的灯笼。
手被皇帝紧紧攥着,漪容也放弃了询问和阻止,任由他带着自己向前走去。
宫人都没有立即跟上来。
漪容认出皇帝是在往正殿的方向走去,他虽醉,脚步却还稳当,回头看她一眼,放慢脚步。
正殿是她和裴静绮白日里抄经祈福的地方,香案正中间的上方挂着裴太后的一副
画像。
守夜的宫人听到动静大惊,但没人不认识皇帝和路夫人。
漪容朝她们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门阖上了。
这个地方她如今很是熟悉,所以也不觉得可怖。她看着画上温柔含笑的年轻贵妇,实在捉摸不透她儿子到底要做什么。
皇帝慢慢撒开了漪容的手,将宫灯也放下,开始掏自己的荷包,掏出一枚颜色很旧的玉章子,四四方方。
他年幼时贪吃,总想多吃一碗母亲宫殿小厨房里傍晚会做的的汤点。母亲让他掷章子,刻着山水的那一面在上就同意他吃。
也许是醉了,他难得生出一抹犹豫不决。
娘,儿子身边这个女人,儿子已经将她和您记在同一桩功德上了。如果山水在上,就是您也同意她当您儿媳。
郑衍将玉章平放在手掌上。
漪容静静地看着他。
年幼时虽觉得多吃点心是件天大的事,但吃不到也就难受一天。
幼时操控不了落地的结果。
他掷出去时本能地用了些巧力。
“丁当”一声落地后,郑衍问:“是哪面朝上?”
漪容虽觉得皇帝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还是上前一步查看,肯定道:“山水在上。”
郑衍笑了,将漪容拉到怀中,亲亲她的额头。
第43章
皇帝将漪容送回卧房后就走了。
透过门扉,她看到十来个提着灯的宫人跟在皇帝身后迤逦而行,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夜晚的椒风殿重回寂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问她自己哪里不如崔澄的话,莫名拿出一枚旧章子投掷,神色含着一缕温柔......皇帝真是醉了,即使皇帝没说她也没问,但漪容看得出那枚章子是有些来历的。
她倚在床头,兀自琢磨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手指发颤。还没到用炭火的季节,夜里已有些寒凉。
琢磨醉汉的心思有何意义?
指不定皇帝一觉醒来自己都不记得他做了什么。
幸好他发酒疯的方式很克制,要是被旁边住着的人听去什么声响,那她真是彻底不用做人了。
漪容缩在厚实的衾被里,心里惦记着要早起的事,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翌日一早,伺候她的宫女说她今日不用去抄经祈福,歇着便是了。她慢吞吞用了早膳,高辅良来给她请安。
内官站在屏风后,恭恭敬敬向她问安后,笑道:“夫人,您的大伯父伯母已经在京城里安置下来了。”
“真的?”漪容又惊又喜。
不过须臾她就冷静了下来,问道:“陛下是已经见过我伯父伯母了吗?”
高辅良连连点头,又恭维她和皇帝心有灵犀。
漪容一哂,怪不得昨日郑衍突然这么叫她,这个称呼出了路家就没人叫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们?”
“您莫着急,不久您就能见到了。”
说了同没说一般,漪容一见他就想起不久之前的事,冷冷“嗯”了声就不说话了,坐在椅上想大伯父伯母怎么会突然来到京城。
还得了皇帝的召见。
早前那个有过的模模糊糊的猜测又浮了起来。
那厢高辅良恭维了几句,一直没听到漪容出声,讪讪告退了。他对这位路夫人一向恭敬有加,她也从没有架子,甚至很是敬重。
这般态度......高辅良浑身一震。
是了,上回搜身的事他就站在皇帝旁边,路夫人自然觉得在他面前丢了脸。后来他又当着皇帝的面回禀了搜查小菱州的事!
也怪他常年跟着皇帝,极少接触女人,一时竟然疏忽了路夫人会怎么想。不,这和男女无关了,谁不觉得这是桩耻辱的大事?
所以路夫人对他没了好脸色,对皇帝更是没有。
高辅良心中叫苦不迭,他哪里敢抬头看陛下是怎么搜身的?进了紫宸殿后,他先向皇帝回禀道:“......夫人听了路家伯父伯母进京的事,很是欢喜,想来路氏一族对夫人很好,夫人还问奴何时能够相见亲人。”
皇帝淡淡“唔”了声。
过了片刻,见高辅良还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敲敲桌案。
高辅良正要将他路上琢磨出的事回禀了,突然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嘴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事若是回禀给陛下,以陛下如今对路夫人的情意,十有八九是把那日在场的御前宫人包括他都汰换了。
可又不能不说。
他斟酌道:“陛下,奴瞧着路夫人还在为前阵子的事不高兴呢。”
“什么事?”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反应了过来,“她不高兴,朕还不高兴呢。”
他看着点头哈腰的内监,沉默片刻,索性问道:“朕有什么不好,叫她要让人从宫外夹带脏药进来绝育?”
高辅良连忙恭维了一番,什么雄才大略,什么龙骧虎步,一通好话下来见皇帝脸色愈发难看,小心翼翼道:“或许夫人只是不想名分未定时怀有子嗣。”
皇帝冷哼一声。
她说的分明是永绝后患。
这件事不能细想。不用人指点他也知道,她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大约是对他几无情意。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皇帝抿了抿唇。
高辅良越发后悔,早知如此硬扯件别的事混过去得了,眼看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估摸后来谁也没提过此事了,偏偏他又提起。
他请示道:“陛下,那原本的安排可还要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