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臣妻 第73节
作者:
泳宁 更新:2025-09-16 10:29 字数:4119
皇帝抱着她躺下,手指在她脸上淡淡的泪痕处抚了抚,道:“朕还有事要处置,改日——明日再和你说。”
她有些失落,还是应了一声好。
“我明日也有话要和您说。”漪容补充一句。
他些许错愕,颔首道:“好。”
“闭眼。”
漪容依言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听见皇帝离开的脚步声,她悄悄睁眼,殿内果然空无一人。过了片刻,有两个宫婢轻手轻脚进来了。
她重新阖上眼睛,激烈的情潮起伏后,很快就睡着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殿门打开,皇帝轻轻进来,抬手示意宫女不必出声,走到漪容的床榻前。她埋在枕上,青丝如瀑,睡容恬静,确实是安慰睡着了,沉在黑甜梦乡中。
郑衍看了片刻,无声无息走了,回到他的寝殿中。
程冶跪在殿前,他已经知道皇后寝殿走水的事,一张青涩的俊美面容上愁眉苦脸。早在一刻钟前,范英在山脚巡逻完来过,他赶紧拉着范英的腿求他先将自己责罚一顿。
范英只是严肃教训了他几句,叫他老老实实跪着请罪,就赶回去陪年少的妻子了。
终于等到皇帝回来,路过他时一个眼神都没有就进了内殿。程冶犹豫片刻,起身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请罪道:“臣罪该万死。”
皇帝淡淡道:“你有何罪?”
程冶从知道皇后寝殿走水后就懊恼得厉害,皇后提出将她锁在里面,他怎么也不该同意的!上回皇帝命他远远跟着皇后,她被人下毒,幸好他半路遇到背起她及时看了太医带到了皇帝面前,但这一回实在......
谁能想到这事呢?
他垂头丧气道:“臣不该将皇后锁住。”
“朕是怎么命令你的?”郑衍问。
程冶道:“您命我保护好皇后,不能离开。但她也命臣去救驾,臣当时想着行宫有大半禁卫守着,皇后应是安全的才擅自离开了。臣着实没想到皇后会因此摔伤,臣罪该万死。”
郑衍耐心听他说完,嗤笑道:“你都未必能打得过朕,还救驾呢?”
他神色一变:“你违抗朕令,自去领罚。”
程冶抬头,这才明白他最大的错处是什么,他也不为自己求情,再次叩首后跟在两个皇帝亲卫后走了出去。
皇帝又命内监将事先获悉此事的几个大臣武将传来。
他走后,自有人在山脚下和行宫内处置情况。虽还有心大的仍在梦乡里,但此次出行的人大多已经知道发生何事。裕王试图利诱蒲城守军叛乱,一家已全部伏诛,至于参与的几个宗室小王,也都在战乱中被乱箭射中,他们的妻儿都已幽禁。至于在其中参与不深的大长公主一家同样幽禁,数罪累加日后再判。
至此,裕王叛乱大体已平定。
让郑衍头疼的便是蒲城守军那微乎其微的战力和散乱的战力,虽看在他露面后都听令了,但在此之前的混乱,皇帝一想起就皱眉。
他强忍着怒气和众大臣商议,领军将军自告奋勇留守蒲城操练三月,又初步了定下日后巡逻检查各地守军的制度,这时,天已蒙蒙亮。
皇帝命张嘉衡拟旨宣告昨夜的事,摆摆手示意众臣告退。
他沉吟片刻,看向一旁站着的高辅良,道:“叫人去传......那把锁是,是朕怕皇后担心朕跑出来才锁上的。”
高辅良连连点头,领命而去。他知道不少探望皇后的女眷路过原寝殿时肯定注意了那把大锁,此时还不知道心里怎么嘀咕呢。
他修饰一番,叫几个内监说得无比动人,任谁听了都觉得帝后情深,陛下果然爱重皇后。
漪容醒来时,就听不明真相的宫人在议论这事,眼睛亮亮的,看她的神色里都含了一丝羡慕。
她扯扯嘴角,哑然失笑。但想着想着,不由也笑了起来。
漪容的脚腕摔伤不算严重,太医让她静养三四日就好。只是小腿上伤痕看着吓人,宫人轻手轻脚的给她涂药,一边回禀睡莲的伤势。昨夜睡莲比她晚跳出来,腿上烧伤了一块。
她听着,两个婢女一人捧着药膏碗,一个半跪在她的身前抹药,动作轻柔。
昨夜皇帝的动作也很轻,却很快,没一会儿就好了,似是熟能生巧。
她拒了宫
女要给她端夜壶,让两个人扶着她去净房。
漪容出来时,看到皇帝坐在窗边出神,侧颜如玉。
漪容被婢女扶着在他身边坐下,郑衍皱了皱眉正要说她乱走乱动,漪容已经开口:“陛下是因为伯父的叛乱而难过?”
郑衍笑了笑,道:“这有何可难过的?身在此位,想要再进一步也是寻常。”
他语气轻描淡写,似乎真不因为此而有半分伤神。
漪容微微蹙眉:“那陛下因何不悦呢?”
郑衍也不知她是如何认定他心情不佳的,捧起她的脸问:“你昨日原本还想说何事?”
漪容认真道:“为何我对您隐瞒的事。”
第57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绮窗,惠风溶溶,窗台下几丛蔷薇开得正娇艳,绰约旖旎。
郑衍神色不变,捧着漪容脸蛋的手指却不由用力,她吃痛地“嘶”了一声。他放下手,她下颌处已有红痕,他揉了揉,看向窗外道:“你不是问过朕昨夜究竟发生何事吗?”
漪容点头。
“朕先讲给你听。”
郑衍语气平静无波地将他是如何接到密报,为何只带部分人出行,昨夜是如何混乱起来的说了一遍。
漪容静静听完,忍了忍还是问道:“若是蒲城守将没向您回禀,您还能事先知情吗?”
“当然。”郑衍颔首。
她好奇追问道:“您命人监视他了?还是您之前就看出裕王有反心?”
“都有,”郑衍承认,“他想再进一步,而朕身在其位,自然也想坐稳江山。”
漪容唇角弯弯,忍不住吃吃发笑。她学着皇帝直视窗外,捂住嘴,笑得肩膀轻轻抽动。
他皱眉,问:“这有何可笑?”
她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想笑,明明皇帝说的是一件相当正经的事。她随口又问了几句,皇帝一一回答,渐渐心不在焉起来。
他仍是看着窗外的花卉,无意识地捏了捏漪容的手指,又抽回自己的手,摩挲虎口,是他年幼时淘气摔伤过的淡淡伤痕,也是漪容狠狠咬过的地方。
郑衍看向漪容,道:“你说吧。”
漪容认真道:“陛下要保证不能生气,不能砸东西,也不能不高兴了就走人,更不能走了之后过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完,又觉好笑,连忙低头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郑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两条锋利的剑眉皱了又平。他看了垂眼的漪容的一会儿,颔首道:“好,你说。”
他将漪容抱起在膝上,道:“就这样说,你总信朕不会突然走了吧?”
漪容抿唇一笑。
二人离得极近,漪容看着他的眼,适才那点好笑的笑意也没了,她低声道:“陛下,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您会知道这事。”
“为何?”郑衍面色一凝,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她真的动过和幕后之人联络在他助力下离京的心思?
他这么想着,脸色不由冰冷。
漪容朝他撇撇嘴,道:“我都还没有怎么说呢,您就不高兴了。”
皇帝眉头愈发紧了,可看着她的埋怨,不知怎的又有些愉悦,唇角微微上翘,道:“你继续说。”
“我怕您知道后会大动干戈去查是谁,更怕您会认定了我还在想逃跑,对我大发脾气,又要将我关起来.....我收到纸条那日,陛下就出宫来看我了,我很感激,但是我怕我说了之后您会发怒,在路府被我的长辈们听到。后来就是大婚那日,我当时,我当时反正没有坦白,事后更不敢对您说了。我也想自己能够抓住是谁,但后面越想越觉得这事肯定不小,肯定和您有关......幸好并没有出事。”
她抬起头,笑了一下。
郑衍已经顾不上去想她隐瞒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了,一颗心被她轻轻倾诉的话揪起,低声问道:“你这么怕朕?”
二人说话时,殿内服侍的宫人都已经退下了。绮窗大开,如蜜流淌的日光闲闲照入殿内,花枝在微风中轻舞,风光宜人。
漪容坦诚道:“很怕,我真的很怕。”
她眼中闪烁着晶莹,飞快抬手抹去,道:“陛下,我也不想说的,但我真的很怕。去年从行宫回京城的时候,我一直住的很差,吃得也很不好。中毒的那天晚上,我能睡在马车上就很知足了,不用穿着衣裳睡在外面,怕虫子爬到身上每回都是实在撑不住了才睡着......如果没有中毒的事,我不知道您会怎么处置我,我已经想好,回到京城若还是见不到您,不论怎么收买怎么许诺好处都要请宫人帮我传话,请您给我一个痛快。”
漪容眼睛盈满泪水,声音发颤。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想将汹涌的泪水憋回去。
郑衍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如梦初醒般抬手给漪容擦拭滚滚泪珠。
“您看,我得罪您就是这样的下场......”她含糊道,突然话锋一转,“陛下,您涂伤药的动作很熟练,我想您是给自己上药过多回。但我不是,我连见到打人都没有过,原本是一直没有过。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和崔澄......这事您一定也查清了,崔家登门那日,我还不知道他们来了,我大表姐觉得我抢了她的夫婿,冲进我的卧房打我......后来我想过,若真的让我和表姐搏斗我肯定能制服她,但对上您呢?您要对我动手,我绝无机会能还手的。”
“您叫我当了您的皇后,我的家人都备感天恩,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是前世积德,才能和离后又有成为一国皇后这样的福气,但我分明不久前都还觉得您要赐死我,在您告诉我之前,我没想过那两碗药是一样的。”
郑衍神色复杂。
她不再说话了,殿内只有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他搂紧了漪容,脸贴着她的脸,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
许久,郑衍轻叹道:“叫你说出真心话可真不容易......”
他想要许诺的,安慰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堵塞住,闷闷的很不好受。她含着哭泣颤声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叫他脑中都是她低低的话语。
话在嘴边,不过片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皱着眉问:“你为何这么怕朕打你?”
他一脸疑惑。
漪容说完那些话,心中轻快不少,道:“您可能都不记得了,是去年的事了.....”
她将皇帝拖着她膝行两步回去后便发现流血破皮的事说了,当然,这或许也算不上对她动手,至少皇帝一定从未觉得是。
他应该都不记得了。
漪容轻叹一声。
郑衍抿抿唇,懊恼道:“朕第二日去过你的卧房,当时卷起你的裤腿瞧过。”
“是我不好。”他在她耳边道。
漪容坐直了,别过脸去,一声不吭。
一张雪魂花魄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是这般想的。他一直以为他让她
风风光光成了皇后,她就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会安心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