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臣妻 第86节
作者:
泳宁 更新:2025-09-16 10:29 字数:3765
漪容呵呵笑了两声:“我从未见过哪个男人上赶着要当活王八的!郑衍,你既认定我不贞不洁,何必还要娶我,把我从崔澄那里抢过来?”
她也顾不上解释自己并不知道崔澄今日会来,继续咬牙切齿道:“你从没有相信过我。我真不明白,你非要折腾我,折腾裴家妹妹和师太陪你演戏,让我做你的发妻是为了什么?在你眼里,我何曾配得上?不还是你想搜查就搜查!我不愿对你服软时你要罚我过苦日子,我以为你会改,努力对你交心时,你还在瞒着我搜查我的东西,你对我从没有过任何尊重任何信任,从来没有。”
漪容和他四目相对,他上前一步攥紧漪容的手,道:“你知道了?很好,你既然知道了也能忍在心里,叫人尊重你什么?”
他轻飘飘讥讽道。
“你知道了也从没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便是你说的交心?”他又逼问道。
漪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听不清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人?
她见到崔澄后,心里某处地方异常平静,她知道自己对他已没有夫妻情意,少女时柔软的恋慕早已烟消云散。即使不为她自己,为母亲,为路家人的身家考量,她也不会跟着他走。
他还沉湎在花好月圆的过去,她已经可耻地走了出来,愿意接受眼前人。
平静无波的日子过得太久,她都忘了皇帝是怎样的一个人。
“路漪容,你说话。”
她抬起头。她恨极,恨他戳心的句句讥嘲,更恨他射杀崔澄。
即使她也不想见崔澄,可他怎么也不该就这样赔上一条命。他因为皇帝,因为崔家人,因为她远离家乡,吃了许多苦,怎能就这样死了......
她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一声响,郑衍微微偏过脸去。
漪容的手发疼。
郑衍的一侧脸颊红了,面容微微扭曲,十足可怖。
他攥着漪容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折断,字字句句都像是挤出来的:“路漪容,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什么,朕过段时日都会饶恕你的放肆狂悖?”
漪容紧咬住嘴唇,忍痛。
他冷冷地连着点了好几下头,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漪容往后踉跄几步,扶住一旁的茶几站稳。
“等等!”她高声喊道,皇帝的脚步停下,“你不能再去追杀崔澄,不然你今日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郑衍头也没回,冷道:“朕要你的一条命做什么?在这等着废后旨意。”
第68章
“来人。”
漪容的手慢慢滑落,四肢酸软,心跳快如鼓点几近从喉咙里蹦出来。手边再没有能搀扶的东西,踉踉跄跄倒地,唇里吐出又低又哑的两字。
她眼前乌糟糟一片,墙上挂的几幅书画在空中缓缓旋转,漪容躺了片刻,将脸贴在冰冷的砖上。
漪容闭上眼睛,不过须臾,身上各处的疼痛令她不得不清醒。
“来人!”她提高音量喊人。
在不远处庭院里候着的睡莲行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进来,看着正扶着地砖艰难坐起来的漪容,都惊呆了。
她发髻凌乱不堪,脸上鬓旁沾着草屑,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露出的一截手腕更是吓人。
“您怎么了?”
二人小心翼翼搀扶漪容坐到榻上,睡莲焦急道。
漪容反问:“我母亲呢?”
“夫人当时就晕了过去,回来路上醒了一直在哭,邓夫人让人配了安神药给夫人喝了,现在睡着了。您是怎么了,奴婢......”
睡莲迟疑了一瞬,低声道:“奴婢见陛下走的时候脸好像红了。”
她说得无比艰难,看向漪容。
不单单是他们,路家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漪容消失是去了哪里,更不知这之后的究竟怎么回事。
漪容没心思解释,命道:“立刻去把大伯父伯母请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他们。”
行香领命而去,睡莲轻轻捧着她的手腕,道:“姑娘,奴婢给您涂药吧。”
漪容胡乱点点头。冰凉的膏药抹上,她“嘶”了一声,缩回了手。
睡莲红着眼眶小声道:“您受苦了,您先别动,让奴婢给您涂好药。”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清楚究竟发生何事,漪容面色淡如塑像,她嗫嚅几回都没有问出口。
没一会儿,路宗和邓夫人匆匆赶来。
“容容!你这是怎么了?”邓夫人大吃一惊,心疼得要命,也顾不上行礼叫皇后,“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天杀的,一定要请陛下给他判个杀头!对了,你娘还睡着,我去告诉她你醒了。”
“伯母,”漪容叫住她,“我请您二位来,是有要事需要帮忙。”
“你们可知咱们越州挨着的明州的一个海商?据说是经常带面具,出手大方,很年轻,应该是姓杨。”
夫妇俩对视一眼,邓夫人拍拍自己的额头,道:“是有这么个人的,名字叫做杨大柱。容容你找他做什么——”
“你七叔和他应是认识的。”路宗打断了妻子的话。
漪容道:“请七叔马上来见我,不了,还是我现在回路宅一趟快些!”
说着,漪容就站起来,她起来太猛,眼前一黑,睡莲和邓夫人连忙扶住她。
“好了好了你歇着,”邓夫人拍了拍漪容的手,皱眉回忆片刻,“七弟今天在这里的,来接七弟妹和十六娘回去,人应该还没走。”
她看着漪容又要站起来,骇了一跳,道:“容容,你别急,伯母这就叫让人去将你七叔请来!”
漪容冷汗涔涔,虚虚地点了点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怀疑他是我前夫崔澄,今日我们见了一面,”她低声道,对着惊愕的长辈,漪容还是解释了几句,“不是我要见他的,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陛下说要废了我,我已不是皇后。我请伯父伯母还有七叔帮忙,对你们亦有风险。但我求伯父伯母帮帮我......”
路宗和邓夫人再次对视一眼,邓夫人坐在漪容身边搂了搂她的肩,道:“这不是还没废吗,家里不会
有人说什么。陛下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之上说的,即使真......你也是我们的侄女,侄女请伯父伯母帮件小事而已,哪有什么求不求的?”
漪容再次点点头,轻声谢过,而后一言不发等着七叔的到来。
邓夫人问了两句见漪容不说话,脸色灰败,也就闭上了嘴。等路家七叔来的时候,先利索地向漪容行礼,漪容急道:“七叔,你见过杨大柱本人吗?他左手上是不是有一道这样的伤疤?”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路七叔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我只见过他两回,确实是有!”
话音才落,漪容立刻疾声道:“你可有法子能马上联络他?或是他可有下属在越州?”
她如此急切,引得室内几人都不由面色凝重起来。路七叔思忖片刻,道:“有,皇后您若是有急事要找他,我这就去传话给他在越州的一个下属。”
窗外不知是何动静,震天响,路七叔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七叔稍等,睡莲磨墨。”
她快步走到书案前,等了几瞬又抢过来自己磨墨。
“容容,你别着急。”
她对又是劝导又是语带安慰的伯母草草点头,提笔落字。
漪容没有写称呼,简略写了一句:勿要再见面,勿要听信小人言语。
等墨迹干时,她对路七叔平静吩咐道:“七叔,请你帮我问清楚,杨大柱是否还活着,再帮我将这份交给他。必须要交到杨大柱本人手里,或是他的亲信心腹手里,若是没这机会就罢了。请您一定要问到他是否还活着!请您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路七叔收好信,实在不善安抚,郑重地点了个头,再次行礼退下了。
“容容......”
漪容微微启唇,低声道:“伯母,我很累了。”
她闭上眼睛。
“好好,我们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啊。”
所有人都走后,方才还在冷静询问吩咐的漪容再支撑不住,浑身无力跌坐在地。
她盯着自己的掌心,慢慢翻转过来,环住自己的膝盖,整张脸埋在膝盖上,痛哭,肩膀一抽一抽,哭声闷闷的,让人听了就觉心碎。
眼前发昏,几乎喘不过气。
许久,睡莲轻手轻脚扶起了她,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但身子是自己的,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会儿。”
她呆呆地点头,如提线木偶般魂不守舍被睡莲扶到床榻上。
花花绿绿,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好一会儿,漪容才察觉自己盯着床帐上的缠枝葡萄纹路出神许久了。
两年前,她总是想到崔澄鲜血淋漓倒地的光景。那时是害怕,是不安,却在今日真的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她根本睡不着,脑中不是崔澄的惨状,就是郑衍那几句冷冰冰的话。
仿佛他还在屋内,就在她的床榻前,攥着她的手腕,沉沉盯着她,启唇说话。
怎么也赶不走。
那厢路宗和邓夫人走出小院,正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染红了整片天。二人心事重重,一对视上就唉声叹气,路宗低声安慰妻子道:“要我说陛下不会真把咱们侄女废了的,这又不是小事,岂是一句话就能定下的。让他们都自己待上一天想想,明天我去求见陛下。”
邓夫人还未说话,别院大管事急急跑到二人面前,险些绊倒原地摔跤。
“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不好了!”管事上气不接下气道,用力拍了拍胸口平复了片刻,才仔细回禀。
下午陛下独自扛着他们路家的皇后回来时,就有人给他报了信,后来他亲眼看着陛下脸色阴鸷地离开了别院。不一会儿,别院内所有随扈的大臣女眷和侍卫都走了!
他连忙派人去追,早已追不上。他想到越州城郊有处行宫,打发了脚程快的赶过去,陛下似是根本没去过,应是已经离开越州了!
“一下子都走了?”
“还有宫人在收拾箱笼,我劝了也劝不住......”
路宗道:“我去劝!实在要走那也就罢了,你去问容容——罢了,你把容容娘叫醒,让她去问容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