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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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50 字数:3625
“……王爷,您可有好的地方,介绍阿宥去读书?”骆宁问,“我听说,宫学好像不错,贵胄子弟不少人在宫学读书。”
“宫学如今凋零得厉害。”萧怀沣说。
宫学,是贵胄门第派自家公子、小姐,来陪伴宫里的皇子、公主读书的。
虽然太子不在宫学,萧怀沣等兄弟四个也不在,可他父皇还有其他妃子生的儿子们。
父皇驾崩,大部分的兄弟都去了各自封地。
两个没成年的,在宫学里晃荡,不太成气候;公主那边,也还有两位尚未及笄。
而现在的皇帝,他要是身体好,做太子的时候就该有皇嗣,他的儿女可以接上宫学的空缺。
偏偏,他没有。
他只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子,都还没有到启蒙年纪。
故而宫学现如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曾经最繁盛的时候,宫学男女学生有七十余人。
“崔氏族学也庞大,要求严格。我去同二舅舅说,你弟弟可以去借读。”萧怀沣道。
皇族子嗣断层,门阀大族可没有。他们的子弟还是要念书的。
麓山书院网罗天下学子,崔氏等门阀却提防他们,并不会把自己孩子送过去。
骆宥认真听着。
“……大姐姐,我能带上周淮吗?要是我不在书院,他也不想。他宁可回家混族学。”骆宥道。
骆宁看向萧怀沣。
“可以。”
骆宥立马表态:“那我愿意换个地方读书。王爷放心,我绝不会给您丢人。”
萧怀沣微微颔首。
事情说妥,骆宁松口气。
“吃饱了吗?”萧怀沣问她。
骆宁碗里的面都坨了。她谈不上多挑剔,但极少亏待自己:“吃饱了。”
“去睡吧。”他道。
小镇的客栈很旧,后院住客,只四间客房。
王府侍卫重新收拾,铺上了自己带过来的铺盖卷,但他们只准备了两间客房。
骆宁看一眼,很贴心说:“王爷,我打地铺吧。”
萧怀沣:“你睡里侧。”
骆宁没和他争抢。只要情况对自己有利,骆宁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也不管他是不是说反话。
她爬上床。
两人都是和衣而睡,懒得脱衣裳,反正只是随便小憩,很早就要起来赶路。
油灯的灯罩被熏得黑漆漆,罩上之后,房内一片漆黑。
床底有些动静。
骆宁忍不住开了口:“是不是老鼠?”
萧怀沣手指微动。
暗器发出,再揭开灯罩去瞧,果然是一只死老鼠。
骆宁又说了话:“要不别管了,一夜不会臭。”
萧怀沣:“……”
王爷在边陲七年,过惯了苦日子,爬起来把死老鼠从后窗扔出去。
他无所谓。
骆宁好像也不是很介意。
萧怀沣就想,要是将来自己还要去边陲,可以把她带上……
带上做什么呢?
她又不会武,又不通兵法。
萧怀沣重新罩上灯罩,骆宁又开口了:“王爷……”
“你又怎地?”他问。
声音冷酷,骆宁感觉他眉头都蹙起来了。
“……我以为您也睡不着,想说句话。我新婚这几日,没见到长缨大将军。”骆宁道。
萧怀沣:“它平时不在正院。”
“回到王府,我可以同它玩吗?”骆宁又问。
萧怀沣:“可以。能睡了吗?不许再说话。”
骆宁果然闭嘴了。
萧怀沣睡不着,他能感觉到骆宁也没睡。
黑暗中,她似乎吸了下鼻子。
萧怀沣想到方才码头那一幕,不知她心情如何。
白氏对她不慈,可到底是她亲娘。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是与生俱来的,难以抵御。
萧怀沣不知她哭了没有。
他想着,但懒得问,伸手去摸她眼睛,想叫她别哭,却摸到了一处极其柔软。
骆宁开了口:“吓我一跳,王爷做什么?”
他摸到了骆宁的唇。
她声音里没有睡意,当然也无半分哽咽。
萧怀沣:“……”
沉默良久,他才答,“睡吧。”
“好。”
后来,骆宁睡着了,呼吸轻浅均匀;萧怀沣却一直无法入睡,因为他不太舒服。
这种不舒服,像饥饿感,偶尔会袭扰他。
他到底是男人,知晓如何自处,很多时候忍忍也就散了。
骆宁却睡在他身边。
萧怀沣又想起,他因裴应之事生气,无意间翻出那张卖身契时,瞬间火气全消。
他犯得着跟自己的下人置气?
新婚之夜,她主动提出睡脚榻,那张卖身契顿时浮现在萧怀沣眼前。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萧怀沣便做不到装傻。
他处事一向分明。
而他,也对自己的自律引以为傲。
后半夜,他才慢慢睡熟。
第214章 王爷的慷慨
翌日回城,萧怀沣在马车里打盹。
骆宁还好,勉强算是睡了个整觉。
马车在半路上遇到了郑家的马车。
那条路比较窄,需要相让,骆宁撩起车帘看,正好对面马车上的人也伸出脑袋。
她瞧见了郑嘉儿。
郑嘉儿也瞧见了她。不仅瞧见了她,还看到坐在车厢里的雍王。
骆宁放下车帘。
“……她同王爷一起出门!”郑嘉儿对她母亲说。
她母亲精神不太好。儿子的死对她打击挺大,大半年了也没缓过来太多。夜深人静还是会哭醒。
可她一样疼女儿。
“皇帝叫郑家选一名侧妃给雍王,并没有指派是谁。你非要此机会,家里人与门客们也怂恿你。如今你后悔,来不及了。”郑夫人说。
郑嘉儿:“我哪有后悔?”
当时门客们说了好些话。
总之,郑嘉儿做侧妃的确自降身价,可皇帝满意。
这是原因之一。
门客与郑嘉儿的父亲叔伯等人,都在猜测圣意。
除了揣摩圣意,也有一份私心:皇帝龙体多病、大皇子太小,将来局势如何,要下赌注。
门阀世族能富贵上百年,当然是他们有眼光,也因为他们广撒网。
把郑嘉儿作为网,撒到雍王府去,虽“大材小用”,未必没有奇效。
而郑嘉儿自己,更是要死要活非嫁不可。
郑家确定了嫡女后,裴氏与崔氏、王氏就不敢敷衍,弄个庶女或者“义女”给雍王。
——郑家打了一满桶水,裴氏与崔氏若只打半桶,他们便是靶子,叫皇帝和雍王都不满意,两头得罪。
郑夫人想起来,仍替女儿不平。可为了家族大计,只得忍了。
“骆氏乃雍王正妃,她有太后做依傍,你莫要与她计较高下。还是那句话,诞下王府长子,你才有胜算。”郑夫人说。
若万一,雍王有机会做皇帝呢?
真到了那时候,皇后可未必是他的正妃,而是选一个对他最有利、最能母仪天下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子嗣、身后家族,才是筹码。
骆宁压根儿没什么机会。
要是雍王做不了皇帝,几年下来,郑家说不定会想办法叫雍王妃去世,逼得雍王扶正郑嘉儿。
裴氏与崔氏、王氏肯定也这么想。
——要不是雍王妃娘家低微,门阀也不敢把嫡女拿出去赌。
骆宁实在不值一提。
“娘,您求求皇后娘娘,叫她帮帮我。雍王以前爱慕她,她应该知晓雍王喜好。
她已经是皇后了,提携自己妹妹,叫我入府后拔得头筹,她也无损失。”郑嘉儿说。
郑夫人:“我来试试吧。她未必肯。况且与雍王旧事,她不愿提。”
她考虑如何开口。
母女俩刚刚回到勋国公府,坤宁宫却来了人。
皇后派女官,送了几件旧衣裳给郑嘉儿。
“娘娘说,四小姐要入雍王府,此物是娘娘心爱,特意赠与四小姐。望四小姐往后处处谨慎。”女官道。
郑夫人急忙道谢。
郑嘉儿则蹙眉。
女官离开后,郑夫人展开皇后送过来的衣裳:淡紫色褙子、莲青色上襦,白绫裙子,绣缠枝海棠花。
极好的料子、工艺,但颜色略微旧了,看得出穿过几次。
“皇后娘娘是何意?怎么送这样的旧衣?我穿不了,我从未这般寒酸过。”郑嘉儿不悦。
郑夫人也糊涂了:“这衣裳,莫不是娘娘在宫学时候常穿的?”
“娘,我照了这一样的花色,再做几套就是了。我反正不穿旧衣。”郑嘉儿道。
郑夫人:“先收着吧。将来你实在没法子,再拿出来穿不迟。”
喊了管事的人,去针线房吩咐一声,照这套衣裙的样式与颜色,连夜替四小姐做四套新衣。